作者:笔下求生
朱美珍跟许秋石夫妻多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她当翻译:“你爸说不管老二,这帐,你们什么意思?认还是不认?”
许秋石又拍了拍许闻,指了指账单。
许闻茫然的看着许秋石。
朱美珍道:“你爹让你把住院的票据都拿出来给你叔和姑们看看。”
许闻应了,回自家把票据都拿了来。
许秋石这次连手势都不做了,只看着朱美珍。
朱美珍点点头,对着叔们和姑们开口:“娘最后这一个月病的重,中间门都抢救了两回你们是知道的。再怎么省也还是花了一千多块。这次礼钱也接了一千多块。
但是租灵棚打棺材跟待客也花了一部分,所有的开支都在这里记着,你们谁想查账谁就查。
然后钱呢!就是刚才老二说的,一家平摊一百五十七块钱,你们看看什么时候能凑下。
放心,这钱不经我们手不用跟老二家似的怕我们贪了,咱们直接去医院还给人家医院。”
许秋石家当然没意见,二叔这边明显不好办。
只能看大姑二姑小叔个人了。
小叔刚想开口,被小婶捏了一把,小婶道:“大哥大嫂,这钱呢!按理说我们也拿得着。毕竟也是娘亲生的。可你们也知道我们家这个过继给了咱大伯,我们现在管大伯叫爹,得给他养老。总不能我们俩两边养老吧?那以后谁还愿意过继?”
小婶说完,房间门里一片沉默。
过了会儿桑小青忍不住开口:“小婶儿,按理说你们长辈的事不该我一个小辈开口。但,话不能这么说吧?小叔是奶奶生奶奶养。过继给堂爷爷也只是为了堂爷爷百年之后,让小叔领幡摔盆当孝子。又不是说让你们管堂爷爷的吃喝拉撒。”
平日里总借口过继,不想出钱,但是奶奶过年给压岁钱的时候,又总喊着是亲孙子。
桑小青看不惯她这种借口过继,哪边有好处哪边去的性子。
小婶年轻些,没二婶那么厚脸皮,被桑小青揭穿后讪讪道:“我也不是说我们不拿。总归不能和几个哥哥姐姐一样平摊吧?再怎么说我们确实也是过继出去的。爹娘这房子可实打实归了你们家。我们不争房子,也不分娘的家产,出一百块,行吧?”
许秋石没说话,只看了小叔一眼,小叔垂下头躲开许秋石的眼神。
奶奶哪来的家产可分?
但,这两间门房实打实归了许问家,这是事实。
所以朱美珍他们都没说什么,最后许秋石点了点头。
大姑呐呐道:“我没有理由,我应该拿。只是……”她长叹一声,“都是兄弟姐妹,也不怕你们笑话。我的情况你们都知道,家里的钱我说的不算。我得回去跟我们家那口子商量一下。”
这一回谁都反驳她。
如果说二叔是被王家坑了,那大姑就是命苦,嫁错了人。
大姑父年轻时嗜酒,平时还像个正经人,一喝多了就打她。
那会儿爷爷还在,找上门去。
大姑父磕头认错发毒誓说再也不敢。
可下次喝酒还是会这样。
后来爷爷没了,大姑父变本加厉,打了人连歉都不道。
家里的财政大权也不在大姑手里。
奶奶死了,大姑父来转了一圈,丢下十块钱的礼钱就走了。
所有的人看向小姑,小姑一挺胸膛,“我没理由。该我出的钱我出。”
许问看向小姑,多了几分诧异。
都是生产队里吃工分的,谁家条件也不宽裕,日子都是凑凑活活。
一百五十七块,不算要命却也不是个小数目。
要不然小婶子不会讨价还价。
这个小姑,在许问印象里跟奶奶是最不和的,总说奶奶偏心。
经常跟奶奶吵架,打的很厉害,闹了好几次要断绝母女关系。
中间门有几年真得不来往,小姑过年都不回娘家。
小姑说不出钱许问不会意外,这么痛快答应许问才诧异。
不光许问,其他几个许家人也是差不多的表情。
小姑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哑着嗓子道:“都看我干什么?不想我出钱啊?那我不出了。”
大姑摇摇头,“你跟娘……你俩……”
小姑长叹一声:“年轻时候不懂事,总埋怨娘。自从我自己生了孩子当了娘才知道父母多不容易。我早就后悔了。就是跟咱娘吵习惯了,有点改不过来。娘养咱这么大,那么不容易,一人出一百来块怎么了?谁家不穷?有这么一百多发不了家,少这一百多也不会在穷到哪里去。”
小姑说着有些哽咽,“有爹有娘才是家。你啊我的,以前逢年过节还能说回娘家。这屋里再久不来也能找到小时候熟悉的东西。可娘没了,以后咱就没有家了!”
小姑说完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许秋石灭了烟,走过来在小姑肩膀处轻拍了拍,张了张嘴。
朱美珍吸了吸鼻子,继续翻译:“你大哥说,以后没咱娘了这也是你家,什么时候想回来就回来!”
小姑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哭着摇头:“不一样的!不一样的!”
许问懂她说的不一样。
不管许秋石再好,她以后也只能说“我去哥嫂家”而不是“我回娘家”。
许问心想,也许奶奶这几个儿女里,最像奶奶的反而是小姑。
通透,豁达。
大姑一听,也跟着哭了起来。
堂屋里顿时一片哭声。
跟守灵时那种听安排的哭声不一样,这是几个刚刚失去母亲的子女发自肺腑的难过。
许问他们几个晚辈都默默地站在屋子中央,谁都没有劝。
因为知道长辈们都需要这样一场告别。
告别奶奶,也告别他们一母同胞最深的羁绊。
路远征耳朵动了动,倏地侧头从窗户往外看。
站在他身边的许问,随着他的视线往窗外看了眼,什么都没看见。
她小声问他:“怎么了?”
“有人来了。”路远征轻声道,“还不少。”
许问怔了下,再次看向窗外,还是什么都没看见。
她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好一会儿才听见隐约是有脚步声传来。
这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很杂乱,应该有不少人。
过了会儿,许家人都听见动静往外看。
匆忙的脚步声中还夹杂着骂骂咧咧声。
“姓许的长能耐了,竟然打我妹子?!”
“听说他们这里面有个当兵的,挺凶。你小心点!”
“我呸!当兵的什么了不起。老子一拳照样打个。”
“……”
朱美珍皱眉,面露忧色:“坏了!你二婶真叫人来了!”
大姑和小婶也有点慌:“这怎么办?那些人可不好惹啊!”
路远征低头对许问道:“我出去看看。”
省得他们进来再打坏了家里的东西。
许问点点头,“你小心一点。”
路远征点头,把外套脱了,递给许问,往外走。
许闻连忙跟上,“我跟你一起去。”
许问跟到门口往外看。
许望和桑小青也跟了过来,一起挤在门口。
朱美珍跟大姑小姑小婶凑在窗户前往外看。
许秋石拍拍许问的肩膀,又指了指外面。
意思是他也要出去。
许问摇摇头,“爸,你不用出去了,外面有路远征……跟我哥就够了。”
许秋石不认同,觉得他是一个长辈是这一家之主,让儿子跟女婿出去算怎么回事。
许问也不好解释,只道:“你先看看,一会儿路远征他们打不过了你再出去也不迟。”
二叔本来还想借机出去偷着打王家人几下出出气,听见许问这么说,也只好在屋内站定。
许问回头看了二叔一眼,想了想,让开门,“二叔,你想去就去吧!跟在路远征身后别往前凑。”
许秋石趁机也跟了出去。
许问:“……”
小叔一看,屋里就剩自己一个男人也不合适,跟着走了出去。
于是,门外成了男人的战场,屋内成了女人们的看台。
桑小青跟许闻感情好,不太放心许闻,扯了扯许问的衣摆,问她:“你说,你哥他们能打过王家人不?”
许问其实也没什么信心。
路远征又没当她面打过架。
岛上有几次来人也是岗哨发现制服的,路远征只是去收尾。
他现在当了岛上的主官需要自己动手的时候就更少了,最起码许问没见过。
只偶尔看见他在校场跟手下打闹过几回,倒没见他输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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