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未妆
她的眼神冷厉无比,江紫萸被吓了一跳,捂着脸崩溃大哭起来:“我真的没有!我没有……他是自己突然吐血了……”
长公主忽然想到了什么,表情一变,黎枝枝却已进了雅间,伸手拿起桌上的酒壶,往杯中倒了一些,然后又拔下发间的银簪去试。
这一举动引起围观众人的注意,各个伸着头去,争相去看,眼见着那银簪上逐渐蔓延出黑色,有人惊呼道:“酒里有毒!”
“原来如此。”
“我就说么,什么马上风?哪有马上风会吐血的?”
见此情状,江紫萸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急急哭着解释道:“酒是原来就有的,跟我没有关系,我没有下毒呜呜呜……”
长公主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了,事到如今,她如何看不出来?倘若没有江紫萸,这件事就是冲着黎枝枝来的,有人要害她!
黎枝枝收起银簪,问宋夫人道:“宋表哥的随从呢?”
宋夫人一边揩泪,双目通红,让人叫来一个小厮模样的少年,那少年神色惊恐,看起来十分害怕,黎枝枝放缓了声音,问道:“我素日与宋表哥的关系平平,你知道他今天为何忽然邀我来喝酒么?”
那小厮摇摇头,紧张得嘴唇都发颤了:“不、不知,小人不知道,公子他、他就是这么吩咐的……”
黎枝枝又耐着性子问道:“在此之前,他还见过什么人,说了什么话?”
大概是她的态度很温柔,小厮稍微安心了些,仔细想了想,道:“公子之前还见过表小姐……就、就是之前黎府的那位。”
“黎素晚,”说出这个名字时,黎枝枝没有半点意外,道:“你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吗?”
小厮摇摇头:“他们是在雅间里说话的,没让小人听,不过……”
他顿了一下,黎枝枝追问道:“不过什么?”
小厮犹犹豫豫地道:“不过那个表小姐给了公子一个瓶子,公子还给小人看了,问小人知不知道是什么。”
“是什么?”
小厮老实答道:“他没说,只说是好东西。”
黎枝枝又问:“瓶子呢?”
“公子自己收起来了。”
他说到这里,猛地咽了一口唾沫,神色变得愈发不安,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十分紧张,长公主忽然开了腔,冷声道:“你还有什么没说的?”
小厮登时打了一个哆嗦,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个什么来,反倒是杨珺大大咧咧地进了雅间,毫不忌讳地在宋凌云的衣袍里翻找起来,宋夫人见此情状,险些没气晕过去,尖声惊叫道:“你做什么?快住手!”
杨珺笑眯眯地道:“夫人别紧张,我们帮你找真相,给你作主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在衣袍的袖袋里拣出一个小瓶子来,放在手里掂了掂,问那小厮:“是这个?”
小厮点点头,正欲说什么,这时候外面传来一个女子声音:“姑姑!”
这声音倒是耳熟得很,黎枝枝和长公主一起转头看去,只见萧嫚分众而出,走近前来,长公主面上露出微讶之色:“嫚儿。”
“姑姑,”萧嫚的表情有些凝重,道:“我方才得知了一件事情,要告诉您,还有郡主。”
她说着,看向黎枝枝,两人的目光对视,谁也没有率先移开,长公主疑惑道:“什么事情?”
萧嫚轻声答道:“方才有人告诉我,黎素晚勾结别人,意图下毒谋害郡主。”
此言一出,人群登时骚动起来,嗡嗡切切,萧嫚看了宋凌云的尸身一眼,道:“想来勾结的就是此人了。”
宋夫人目瞪口呆,随即尖声叫道:“你不要血口喷人!”
她激动地要扑过来挠萧嫚,长公主轻轻抬手,立即有人把她拦住了,长公主复又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萧嫚略微侧头示意,有一名作婢女打扮的人上前,低垂着头,有些紧张地道:“是奴婢亲耳听到的,姑娘把药给了这位宋公子,让他想办法让郡主服下,还说……说这药是可以助兴的。”
萧嫚补充道:“她应该是骗了这位宋公子,这药并非助兴,而是有毒的。”
她说着,又看向宋凌云的小厮,道:“所以你看见宋公子是自己把药下在了酒水里,对吗?”
那小厮咽了咽唾沫,干巴巴地道:“是……”
事已至此,围观众人都觉得真相大白了,原来药是宋凌云自己下的,难怪这小厮一直吞吞吐吐,不肯直言。
有人忍不住唾道:“害人不成反害己,真是活该啊!”
“就是!”
“大概是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
宋夫人也没想到真相竟是这般荒谬,整个人都木了,僵在原地,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
长公主的神色却是变得愈发冷肃,沉声问萧嫚:“黎素晚人呢?”
萧嫚面露踌躇,道:“她从方才起就不见了,大概是得知宋凌云已死,便立刻逃了。”
黎枝枝从始至终都未发一言,只是冷淡地看着她,萧嫚似有所觉,抬眼看过来,轻声慢语道:“好在郡主安然无恙,实在是大幸啊。”
闻言,黎枝枝微微一笑,道:“承蒙县主惦念,我好得很。”
萧嫚直视她:“希望郡主的运气一直这么好,次次都能化险为夷。”
黎枝枝唇边笑意不散:“那就借县主吉言了。”
不远处传来匆匆的脚步声,闹剧即将收场的时候,官府的衙役们终于姗姗来迟了。
长公主带着黎枝枝乘车回公主府,一路上她的表情都是严肃而凝重的,紧紧抓着黎枝枝的手不肯放开,道:“我真不敢想,你当时去了会如何……”
黎枝枝连忙回握住她,安抚道:“没关系,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您不要太担心。”
长公主却依旧忧心忡忡,道:“也不知那黎素晚逃去哪里了,她竟怀着这般恶毒心思,不过你放心,我已下令让人去严查了,尽快将她抓回来,还有咱们府里,也要让人再筛查一遍,以防有心怀鬼胎之徒。”
“我觉得……”
长公主看向她:“怎么?”
黎枝枝摇首,道:“我觉得咱们可能再也找不到她了。”
……
晟王府。
几名婢女正在廊下轻声交谈,但见前方有一行人过来,她们立即噤了声,各个垂手而立,恭敬唤道:“县主。”
萧嫚并不看她们,径自入了书房,吩咐道:“把何管事叫来。”
不多时,一个身着青衣的管事进来了,拱了拱手:“县主,您叫小人?”
萧嫚从书案上拿起一本册子,道:“人呢?”
管事答道:“已经关起来了,在后园,就是一直闹着要见您。”
萧嫚头也不抬,淡声道:“处理掉吧。”
“是。”
萧嫚想了想,又有些谨慎地道:“不要在府里,把人带出去。”
语气轻描淡写,就仿佛她说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猫儿狗儿似的,纵然是追随她多年的何管事,也觉得心中发寒,愈发恭顺,道:“小人明白。”
他顿了顿,轻声禀道:“刘伶先生说,画已作好了,您要看看吗?”
“作好了?”萧嫚眉头轻挑,将册子放下了:“带他过来。”
下人去了,片刻之后复返,带着一个中年男人,作文士打扮,怀里抱着一个卷轴,进来就向萧嫚行礼:“见过县主。”
萧嫚面上有了些笑意,道:“听说先生的画已经作好了。”
“是,您请看,”刘伶连忙上前,把怀中的卷轴放在书案上,缓缓展开,一幅雪景图出现在几人面前,他口中解释道:“我琢磨了数日,遵照县主的吩咐,这一笔一画,都是参照着您给的那一幅图演变而来的。”
萧嫚双目一眨也不眨地看着那雪景图,伸手轻轻抚过,再三仔细端详,有些不放心地询问道:“不会有什么问题?”
“绝对不会,”刘伶斩钉截铁地道:“您仔细看,这些线条,这风格,与那幅图如出一辙,恐怕作画者本人来,都看不出什么区别,小人作画多年,摹过的图没有一千,也有几百,以假乱真,从未被识破过。”
萧嫚看了半天,没发现有什么问题,这才缓缓颔首,笑道:“这段时间辛苦先生了。”
刘伶在旁边搓着手,嘿然一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县主您满意就好。”
萧嫚取出一锭黄金来,亲自放在他手中,道:“微薄酬劳,不成敬意。”
刘伶喜笑颜开,接了黄金,高兴道:“下次若还有这样的好差事,县主尽管吩咐便是。”
待他一走,何管事看向萧嫚:“主子,要把他也……”
“再等等吧,”萧嫚的目光仍旧落在那一幅雪景图上,双眼微微发亮:“他若是听话,就先留着,往后或许还有用,你找人把他看紧了。”
“是。”
第一百二十六章
黎枝枝和长公主回了府,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因着今日吃了不少酒,黎枝枝这会有些泛起困来, 长公主看出来了,便让她去休息。
黎枝枝回了屋, 还未来得及睡下,便听见婢女来禀, 说太子殿下来了。
她犹豫了一下, 还是换了衣裳,往花厅而去, 才到门口, 便听见里面隐约传来长公主的声音:“……怎么能这样?”
黎枝枝踏进花厅,长公主和萧晏一起看过来, 话头也不约而同地止住了, 大约是因为要入宫赴宴的缘故, 萧晏今日穿了一件玄色的燕服,衬得他面如冠玉,俊美无俦。
这个颜色旁人穿起来,未免会显得有些老成难看,可是穿在萧晏身上竟意外的合衬, 透出几分庄重内敛的气质, 十分好看,就连黎枝枝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怎么过来了?”长公主面露微讶,道:“不是让你去休息么?”
黎枝枝笑了笑,道:“听说太子哥哥来了, 我过来打个招呼。”
“姐姐!”
萧如乐飞奔过来, 扑入她怀中, 死死抱着她的腰,黎枝枝被她撞得猝不及防,踉跄了几步,才伸手搂住她,笑着打趣道:“阿央力气越来越大了。”
萧如乐只是把脸埋在她胸前,呜呜呜摇着头,黎枝枝感觉到有些不对,伸手摸摸她的头,惊异道:“阿央怎么了?”
这不问还好,她一问,萧如乐那呜呜声忽然就大了起来,竟是哭了。
黎枝枝连忙捧起她的脸,但见她双眼通红,眼泪如珠子似地滚落,不由十分心疼,道:“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么?”
说着,她又看向萧晏,萧晏下意识辩解道:“不是我欺负她。”
黎枝枝搂着萧如乐,轻轻拍着她的肩背安抚,蹙起眉,怀疑道:“那无缘无故的,她怎么哭了?”
长公主才道:“是皇上。”
黎枝枝一怔,萧晏解释了一番,原来是他今晚带着萧如乐入宫赴宴,萧如乐原本就不太喜欢皇宫,每次她去了都十分拘束,好似一只鸟儿被关进了笼子里,怯生生的,很不自在,若是放在往日,其实也没什么事,萧晏自会护着她,但是今天在宫宴上,景明帝忽然叫她近前说话。
景明帝向来是不苟言笑的,看着颇具威严,萧如乐自小就怕他,不太和他亲近,乍听这话,她有些懵了,当着那许多人的面,她更加心生畏惧,下意识要往萧晏身边藏。
这举动无疑是违逆了帝王的意思,尽管萧如乐是个傻子,可抗旨就是抗旨,旁边便有人劝了她几句,她撇了撇嘴,竟怕得当场哭了起来。
众人皆是面面相觑,也有瞧热闹的,用异样的目光看着萧如乐,萧晏立即起身,替她向景明帝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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