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映在月光里
包衣奴才们正在翻地准备种冬小麦,如今是种多得多,一家子人,不管男女老少,全部到了地里忙碌。哪怕是刚会走路的小孩子,都在歪歪倒倒跑动,忙着捡拾草根。
见到齐佑与福全前来,纷纷见礼请安,齐佑朝他们摆了摆手,笑道:“你们且忙去,我们就随意走走。”
福全去过自己的庄子,见到过包衣奴才们的模样,与眼前所见的,人人皆干劲十足的情形,不可同日而语。
当时他没有将这些放在眼里,如今仔细一想,种地与打仗,道理倒相似。
上战场时,将士的士气非常重要。种地时,端看庄稼人尽不尽心,能不能尽心,这也未尝不是另一种士气。
福全看了一圈回来,心里已经有了决断。与齐佑用过晚饭后吃茶,说道:“七阿哥,我就不跟你绕弯子了,我考虑也将地赁给包衣奴才们耕种。平时我不大管这些事,都交给了府里的管家。你给我出点主意,我要小心注意之处,可别被刁奴骗了去。”
齐佑笑道:“二伯,您的庄子,与顺义又不一样。我建议您找些懂行的人去,或者您亲自在旁边看着,将地全部重新丈量一遍,造册。”
福全不解,齐佑解释道:“您的庄子离得远些,尤其是关外的庄子,亩数这方面,向来就不清不楚。”
“混账东西!”福全想明白过来,恨恨骂了句,“说是我名下的地,却被被狗奴才们占了,恶名我担,好处却被他们得了去。”
齐佑见福全一点即通,就没在这方面多说,转而耐心劝道:“二伯,您的地多,旗下的包衣奴才也多,您得多过过眼,他们是如何管着包衣奴才们。都是您的奴才,还是真正替您挣银子,赚得粮食吃食的奴才。总得待他们好一些,他们才能更替您尽心尽力,二伯,您说对吧?”
福全笑了起来,虚点着齐佑,说道:“你个小滑头,我知道了。你倒是一片好心,替他们出头,做了这么多事情,他们定会记着你的好。”
齐佑正色道:“非也非也,我就是做了一个人该做的事情罢了。都是爹娘生养的......唉,这些不提也罢。二伯,您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就是。我这边的土地租赁合同,以及如何做,步骤,都写得清清楚楚,等下我给您一份。您拿去看看,觉着好就用,觉着不好,您扔了就是。”
福全自是喜不自胜全部笑纳了,齐佑又道:“二伯,您得赶紧些啊,天气冷了,若是遇到寒冬,关外牛羊都得冻死,何况是人。我好似记得看过一个数,一年报上来的包衣奴才死亡人口在两千左右,这没报的,不知有多少。这些人,可都是替你做事赚钱的人啊!”
福全哈哈笑起来,说道:“我知道了,明儿个我去马场走一圈,就不来你这里了,直接回京城去。我进宫跟皇上禀报一声,告个假,去关外庄子走一圈。”
齐佑脑子一动,说道:“二伯,关外的牛,您多不多呀,带回来方不方便?”
福全挑眉,笑着问道:“你又想作甚?想要我的牛?”
齐佑干脆承认了,说道:“顺义缺耕牛,缺得极了。关外的牛马多一些,您到时候赶上一些回来。我也不白要您的,向您赁来用,每年半钱银子,保管给您养得膘肥体壮。不过,二伯,牛产的小牛犊,您就甭收回去了啊。”
福全斜睨着齐佑,啧啧两声,“你这算盘打得真是精明,牛到了你手上,还不得可劲着使,还膘肥体壮呢。牛犊还归你,到时候牛被您使坏了,真真是血本无归。”
齐佑笑眯眯地说道:“二伯,帐不能这么算。母牛能不能有牛犊还难说,若有了小牛犊,就不能耕地了,得闲养着。牛犊长大,要好几年,这中间更需要人费精力照料。说句难听的话,哪怕牛累死了,这牛照常归您。”
余下来的话齐佑就没说明白了,福全呵呵笑。
大清严禁宰杀耕牛,自家老死等意外死亡的牛肉拿出来卖,还得经过官府严查,准许之后才能卖,否则得按律处以杖刑。
说是卖,只要听到有死牛的风声,牛肉早就被私下一抢而空了。各种意外离奇死亡。普通百姓吃不起牛肉,全部进了权贵的嘴。
也就是管得严,关内的耕牛数量都不够,就算有人图那点银子宰杀,牛肉也极为罕见。
牛的体积太过庞大,不好隐藏,不然早就有那不要命的,会从关外贩牛到关内来宰杀。一头牛宰杀后能买的价钱,是活牛的数十上百倍还不止。
一头牛不过卖五两银左右,福全从关外买,还会便宜一些。普通寻常的生意人要贩牛,需要交重重的税。
税当然收不到福全的身上,他怎么算,都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福全当然吃过牛肉,齐佑一提,他马上回忆起了牛肉的美味。
想到康熙从没有尝过牛肉的滋味,忍不住暗中小小得意了下,当即笑着应了,“你都是一心为了种地,我也不图你那点银子了。就当是我这个做二伯的,给你点过年过节的红封。”
齐佑想到了马场,笑着说道:“二伯,您明儿个去马场,也带我去瞧瞧呗,我还没有去过马场呢。”
这么点小事,福全自是一口应了:“行,我明儿个教你如何挑选马,以后你汗阿玛要赏给你马,你就可以自己挑,保管你能挑到好的,一般人,我都不告诉。”
齐佑听得笑弯了眼,说道:“那感情好,二伯对我真是没话说。二伯,您可是我的亲二伯,明晚您高低得再留一晚,出面帮我招待客人。”
福全愣了下,斜了眼齐佑,似笑非笑问道:“你请了哪些人?”
齐佑念了一堆,笑道:“都是自家人,我想求他们一些事情,呵呵,是小事。眼瞧着转眼就要这入冬了,想请他们将烧香拜佛的香火银子,拿些出来,给那些还穿着破布单衣的包衣奴才们,买点厚粗布。或者家里不要的衣衫,拿出来赏给他们,能让他们能有蔽体的衣衫过冬。”
他停顿了下,脸上笑容更甚了,“二伯,喝什么酒,吃哪些菜,我真的不懂,又没几个银子,就从达春这里捡了些酒与鸡鸭,不知会不会怠慢了客人。到时候,您可是主人,得带好头,我跟在您身后供您使唤,您得把场子给我撑起来。
福全听到最后,无语凝噎。感情齐佑请客,自己一个大钱不出,都是捡现成的,来客还得捐衣又出钱。
他作势要打齐佑,笑骂道:“你个小滑头,我就不该来,竟然被你给缠上了,又要卖这张老脸,又要出银子!”
齐佑笑得一脸灿烂,只管着二伯二伯叫个不停。福全哭笑不得,只得应承了下来:“行行行,哎哟,这二伯可不好当。你回去早些歇着吧,明儿个早些起来,还得去马场呢。”
齐佑乖巧应了是,心想有了耕牛,马场是该看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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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名《苦情女配支愣起来了》,作品ID:6396750,文案如下:
老王家的儿媳林秀芬搬去鸡窝住了。
因为她结婚三年无所出,婆婆骂她是不会下蛋的鸡。
于是她收拾收拾,住去了鸡窝,理由是——母鸡,只用下蛋和吃饭,不用养家糊口做家务!从今天起,她打算做一只兢兢业业只生不养的母鸡!
老王家:“……”
——
王建业一个铁骨铮铮的退伍转业工人,突然就“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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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建业:“……”
虽然他确实因为经常不在家,导致林秀芬怀不上而饱受非议,是很对不起她的。但是这谣言也太……
“妈!我想离婚!”王建业说。
林秀芬一秒闪现,由衷惊喜道:“还有这种好事!?那麻烦把婚内共同财产结算一下吧!根据《婚姻法》第17条……”
王建业!!!!
王建业:打住打住对不起我错了我承认我是阉鸡公咱们千万别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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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秀芬:呵呵,真当老娘穿成了苦情女配就得接着往下演呢?
老娘不怕崩人设,从今以后,王家再无林秀芬,只有——我!林.钮祜禄.斗战胜佛.极品终结者.乡村鬼见愁.秀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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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跟着福全去马场跑了一圈, 齐佑除了认真跟着福全学如何看马之外,还看了马场的地。
原本顺义有四个马场,后来重新划分了区域,两个马场就不在顺义县境内了, 如今只剩下两个。
每个马场都占地近五百亩, 宽广辽阔。草料场的地上牧草已经开始泛黄, 远远望去, 在太阳下荡漾着金色波涛。
齐佑骑在马上悠转了几圈,微拧着眉头, 感慨万分。
福全察觉到齐佑神色的不对劲, 笑着问道:“怎么了,这里的马儿可都是顶顶好,没你能看得上眼的?”
齐佑摇摇头,笑道:“这里的马,终是少了些血性。”
福全一愣, 转念一想, 马场在前明时,是用作训练战马。后来康熙登上皇位之后, 改革了内务府,原本管理马场的太监权利被收回, 马场的马都供给皇家出行,出行仪仗所用。
与骑兵队伍的马相比较,哪怕是再烈的马, 没有真正上过战场,跟戏台上的武生一样, 不过是耍花腔罢了。
齐佑说道:“蒙古那边的牛羊马, 与这里又不一样。这么大片肥沃的土地, 圈起来养马,若是用于骑兵又另当别论,只这样.....可惜了。”
福全见齐佑连说了两声可惜,哈哈笑起来,说道:“大清天下哪缺这点土地,你小小年纪,怎地跟那庄稼汉一样,见到地就恨不得全部拿来种粮食。走吧,天色不早,我们得回去了,我还得给你招待客人呢。”
其他地方的马场他管不了,这两个地方的的马场,肯定不能这样浪费下去。
齐佑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主意,选好马之后,跟着福全一起回了庄子。
到了傍晚时分,齐佑请的客人,一个不拉全部陆续到来。
福全出面招待,加上齐佑跟在后面,逢人便笑,见礼请安。嘴比蜜还要甜,一口一个伯父,叔叔,把他们哄得舒舒服服。
这些人心里对齐佑的那点抱怨不满,在他的热情周到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酒足饭饱之后,见福全拿出了银子,不过百两而已。加上齐佑索要的旧衣衫旧物,对他们来说实在不值一提,纷纷慷慨解囊。
送他们离开顺义之后,齐佑盘算了下,一共收到了近千两银子,再加上送来的旧衣物,总算能让包衣奴才们过一个比往年暖和的寒冬。
林义诚一见,几乎没哭出声:“还是七爷有先见之明,下官在其他庄子时,遇到最大的问题,就是他们也要求有衣衫穿,房屋住。有了这些银子,去买粗布旧棉花来,让他们自己缝制,这个冬天就好过多了。到了明年,等他们有了收成,把屋子稍加修葺,熬上一两年,这日子啊,定能越过越红火。”
齐佑沉吟了下,说道:“等冬小麦种完之后,就该慢慢修水渠了。还有,先前我说的夜校,也要安排起来。每个村落边,搭一间大的泥墙草屋,里面砌上炕。这个简单得很,花不了几个银子,请来的先生也有了住处。晚上的时候,多费点火烛灯油钱,晚上就可以跟着先生认字了。无论男女,每家每户的蒙童必须去,学会了之后,再回去教家里的大人认字。唉,没法子,地方不足,人手银子终归不够,先一步步慢慢来吧。”
接下来,齐佑吩咐了林义诚与夏师爷一堆事情。得高与桂和,连着侍卫都被派了出去,忙得不可开交。
秋意转浓,冬季来临之时,整个顺义从一潭死水,变成了鲜活的溪流。
田间地头,修葺水渠的汉子脸上带着笑,喊着号子干得热火朝天。
顺义县衙的旧址处,新的衙门立起了新框架,择了吉日等着上梁。
管事与人抬着大桶的饭菜走出来,大声吆喝:“放下手上的活儿,分批前来用饭。老规矩,不许挤不许抢,都有。今天的大白菜里,每人都有一片大肥肉片!”
有人顿时大声欢呼起来:“今天有肉吃了!”听到他一喊,其他人都跟着纷纷笑着吆喝:“吃肉喽!”
平时他们这群乞丐,虽然不用干活,沿街行乞的日子着实不那么好过。遇到心善的,给他们那么点残汤剩饭。
遇到那凶神恶煞的,骂一顿是驱赶是轻,说不定还会动手,放恶狗前来撕咬。
他们被步兵巡抚衙门的番役用牛车,强行拉到顺义一扔,每人都忐忑不安,如惊弓之鸟。
到了顺义之后,迎接他们的是林义诚林县令,态度温和,和颜悦色让他们不要担心,给他们先是登记造册。
接下来,他们发现不但有能容身的屋子,虽是草屋泥墙,里面的大炕结结实实。到了冬天烧起炕,挤在一起睡更是暖和得很。
一天十个大钱,干上半个月就发放一次。林义诚亲自交到他们手上,绝无层层克扣。
一日三餐,黑面馒头白菜豆腐管饱,隔三差五还会加些肉开荤。
不用挨打挨饿,居无定所,有钱拿,生活安稳下来。前来的乞丐只走了几个,其他人都安心留在了顺义。
听林县令说,修完县衙,还有很多活计做。只要他们肯干,肯学,以后说不定学到了手艺,还能当师傅带徒弟,再去别的地方修城修屋修路。
原本就有些懂得手艺的,被每天都要来巡视的林义诚发现,很快就被提拔成了管事。管事一天的工钱足足有十五个大钱,这群人干劲就更足了。
暗戳戳期待着搬进新县衙的林义诚,每天哪怕再忙,就算跑细了腿,也要来县衙前看一眼。就跟从没见过石头木材一样,脸上的笑容始终没停过。
夏师爷也笑,但看到林义诚笑得实在有点儿傻,总是感到眼睛疼。
“七爷在做什么?我得去庄子里回禀一下今日的进度。”林义诚背着手,在县衙前走了一圈,自言自语说道。
又来了,又来了!他这句话,夏师爷已经听得耳朵起茧,连着瞥了林义诚好几眼:“东家,七爷每日都有自己的安排,您就甭去添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