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行有道
而随即皇太后的举动却令她哭笑不得,慈宁宫给她和慎嫔两处皆送了一套头面,她那份尤其贵重,是羊脂玉的,只有容嫔的承乾宫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郁宛只能感慨,不愧是母子,一样真性情。
两害相权取其轻,多亏皇帝这场闹,太后几乎要举双手支持她封妃了,巴不得她将乾隆爷的“心上人”给打压下去呢。
第130章 理解
法蒂玛得知太后对各宫区别对待, 倒也没什么反应,只对那传话的小太监点点头,“知道了。”
郁宛有点歉意, 严格来说是她占了容嫔的便宜,那些赏赐本来该均分的。
法蒂玛笑道:“这不关姐姐的事, 本来就是太后娘娘的私蓄, 她爱给谁给谁,既不是我的东西, 我才不会肖想。”
至于慈宁宫的老太太是否真心厌恶她?那又有何要紧, 本来她没把乾隆当夫婿, 钮祜禄氏也算不上她婆婆,不过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陌路人而已, 她才不会因此生气。
法蒂玛倒是有点同情兰贵人,“其实皇上该晋封你才是, 你比我资历深, 又是太后娘娘的亲眷,怎么也不该只是个贵人。”
小钮祜禄氏态度平和,“两位姐姐折煞我了,我既不貌美,又无才干,现在这样就很知足。”
有多大本事吃多少饭,她从不奢求过多,上苍垂怜, 给了她一个不高不低的家世, 还让她跟老佛爷沾了一丝血脉之亲, 她能在宫中平安度日已是万幸, 何况贵人之位也不低了——多少人穷极半辈子也不过是个答应常在, 围房里被万岁爷遗忘的那些,日子过得可比她艰难多了。
且要是封了嫔位,免不了就要迁宫,她可舍不得婉嫔娘娘。
小钮祜禄氏很喜欢孩子,如今八阿哥十一阿哥时常来钟粹宫请安,得闲她也能跟阿哥们说说话,陪他俩一同玩耍,小钮祜禄氏天生的那股母性被激发出来,在家她也常被吩咐照顾弟弟们,还不如永璇永瑆懂事呢。
说到迁宫,小钮祜禄氏问道:“慎嫔娘娘是要搬去景仁宫么?”
语气里多少有些羡慕之意,景仁宫可是个钟灵毓秀的好地方,康熙爷生母孝康章皇后就曾住在此处,当今太后还是熹妃时也住这儿,到了本朝,因孝贤皇后偏爱长春宫(乾隆爷自号长春居士,皇后自然得与之相衬),景仁宫便拨给纯惠皇贵妃,纯惠皇贵妃死后方才空置下来。
原以为会像长春宫那样虚悬,或是拨给某个德高望重的嫔位居住,没想到却是慎嫔抢了头筹。
饶是郁宛都有些气不平,看来祸害遗千年这句话倒是不假,慎嫔这种毫无下限的,反而能顺风顺水,即便皇帝猜到是她设计郭贵人,只怕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恰如慎嫔所说,郭贵人自己没能稳住。
男人真正在乎的,只是自己头上有无戴绿帽子,只怕他还得感谢慎嫔帮他除掉了潘金莲呢。
法蒂玛也不太喜欢拜尔葛斯氏,无他,这人的眼睛跟毒蛇似的,让人见了就不舒服,且法蒂玛感同身受,对郭贵人多少有些同情,“娘娘不必过于忧虑,臣妾学的汉话不多,但却牢牢记得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这种人早晚有真主阿拉收拾的。”
理是这个理,可郁宛难免有些窘迫。
她觉得法蒂玛没什么立场说这话——霍集占做的孽似乎也不少呢。
当然,情人眼里出西施,看外人跟看老公自然是不同的。
九月下旬,郭贵人的丧事业已盖棺定论,追尊嫔位,谥曰恂,对外只称是突发急病而亡,真实原因皇帝自不会让外人知道,哪怕他心内对恂嫔唾弃到极点,对待葬仪还是极尽哀荣,并按照礼制辍朝二日,仿佛对爱妾的死十分痛惜。
那拉氏看着都觉讽刺,“万岁爷这出戏演得真好,怕是连自己都给骗过去了。”
若非有损颜面,只怕他恨不得将恂嫔大卸八块五马分尸。
容嬷嬷道:“也是恂嫔自个儿叛主在先,她不顾后果,霍硕特部却难免遭殃。”
听说皇帝以征兵为由向霍硕特部索要赋税,数额竟达十万两银,只怕霍硕特部接下来几年的日子都难过了。
那拉氏轻叹了口气,“也罢,万岁爷要周全,本宫自然得帮他办得体体面面的。”
好在也不是头一遭料理婚丧大事,总比落入令贵妃手中安心。说起来十五阿哥的周岁宴快到了,那拉氏命人准备一份丰厚的贺礼,到时候给永寿宫送去。
容嬷嬷笑道:“十五阿哥生得真是玉雪可爱,奴婢也算见过世面,还是头一遭看到这么秀气的,女孩儿一般,跟去了的端慧皇太子还有几分相像……”
随即才意识到这话题是忌讳,忙住了口,又讪讪道:“不过比起咱们的十二阿哥差得远矣。”
那拉氏笑她小心翼翼,“本宫又不是不知永璂资质,即便永琰日后真比永璂优秀,那也无妨。”
她自己生的孩儿,无论如何都是爱的,可就事论事,单论王佐之才,四阿哥五阿哥都比永璂强得多,甚至八阿哥跟十一阿哥都不相上下,可那又如何?她既是皇后,这些阿哥们便都得称她一声皇额娘,将来无论哪个登基,她都是名正言顺的母后皇太后,实在无须介意这些小事。便是他们的生母,也得先到慈宁宫请安拜见,有她在,永璂也不会吃亏的。
容嬷嬷道:“娘娘能想明白最好。”
那拉氏短促地笑了下,“我只怕等不到那天。”
当皇后实在是个艰难的任务,不比太后老佛爷能在慈宁宫颐养天年,她得日日揣摩上意、调理嫔妃、还得将嫔妃诞育的子女当成自己所生一般抚养照顾,等真正坐在这个位置,她才体会孝贤皇后当初的艰难——而孝贤皇后亦是福薄命舛,才三十六岁就早早故去了。
她如今年过四十,已然觉得精力十分不济,有时候看着万岁爷都像两代人——怪哉,他倒是半点不见老。
容嬷嬷道:“娘娘福泽深厚,定能如慈宁宫那般岁岁安康的。”
“但愿吧。”那拉氏望着宣纸上大写的墨迹,恂字是她亲自挑的,内务府送了一大摞封号,她几乎一眼取中了它:诚实、恭顺,还有恐惧,正是对霍硕特部最好的警示,皇帝对此也分外满意。
可这个字又何尝不是她心内写照?哪怕她已是万人之上的皇后,可在万岁爷面前依旧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皇后与嫔妃,有时候并无太大不同。
十月初六日是永琰阿哥的周岁宴,郁宛也送了份礼物过去,是个白玉镶金的长命锁,基底是整块的羊脂玉——正出自太后送她的那套头面,郁宛拆了一块下来,上头赤金融烫的大字则源自万岁爷赠她的金银,羊毛出在羊身上,郁宛花起钱来也不心疼,且因为是给婴儿佩戴的东西,难免得慎重些,她怕担责任,拉这两位下水无疑是最好的。
令贵妃满面春风地接待宾客,经过这一年休养,她已恢复如初,面庞更是比生产之前更多了几分白皙幼嫩,郁宛看着都欣羡不已,看来贵妃那位林太医比杜子腾的医术还高明些,这都快跟返老还童差不多了。
也可能是不用喂奶的关系。郁宛看看自己明显又大了一个号的罩杯,再看看贵妃一马平川的胸部,觉得人跟人真是天壤之别。
还好她自个儿不嫌胸大,虽然偶尔也觉得碍事,但比起从中获得的乐趣,实在不值一提。
抓周礼倒是有惊无险,不知魏佳氏是否着意训练过,十五阿哥准备无误地避开桌上吃食、玩具、铜钱,而是笔直地向文房四宝爬去,最终抓起一支狼毫笔。
其实旁边绒布上还放了块朱红印章,可小阿哥只是恋恋不舍地看了两眼,到底不曾摘下。
这印章自然是为皇阿哥们准备的。打从孝贤皇后的两位嫡子过世后,乾隆爷万般灰心,不知是出于选任继承人的考量还是仅仅一时迷信,之后的抓周礼都会出现一块仿冒玉玺的玺印,也成了考验小阿哥们的关键。
自然,是玩笑抑或认真,皆只在乾隆爷一念之间。
魏佳氏倒是松了口气,她膝下只得一位皇子,并不想太露锋芒,更不想引来皇后忌惮,便对那拉氏笑道:“看来永琰以后会是个书呆子。”
那拉氏道:“读书明理是好事,万勿学得如永璂这般惫懒才好。”
魏佳氏笑了笑,不知道这话如何接,干脆不说话。
迟钝如郁宛也觉得两人间有些暗流涌动,但可能是她多心,皇后跟贵妃往日看着还是挺和睦的。
她只扭头对乾隆道:“万岁爷,阿木尔抓周怎么不见印章?”
乾隆道:“她是女孩子,要印章作甚?”
郁宛听着很是不以为然,什么鬼,印章难道象征小叽叽吗?那她倒得送几块给小桂子等人,好让他们弥补缺憾。
乾隆:……这姑娘的理解力总能让他大吃一惊。
第131章 拉拢
许是怕郁宛心内不平衡, 乾隆后来到底还是给阿木尔送了枚印章,当然并非玉玺那样的样式,而是雕琢紫薇的金印, 可是也足够以假乱真。
做得十分精致小巧,一看便是方便小孩子抓握, 阿木尔也喜欢, 恨不得立刻上嘴咬咬,哈喇子都差点流出来。
郁宛却不敢让女儿玩得太勤, 倒不是怕她吞下去——阿木尔的喉咙没那么大——而是担心染上跟她皇阿玛一样的恶习, 乾隆这个盖章狂魔最喜欢祸害各种文物书画了, 昔年王羲之那篇《快雪时晴帖》被他题字盖章多达230余处,几乎寻不见原作者的笔迹, 气坏了后世一众古玩专家们。
春泥笑道:“格格要盖就让她盖吧,左右这些东西都在宫里, 流传不到外头去。”
郁宛心说那可不一定, 后世不但行商专家多,各种文物贩子也横行,她可不想自家宝贝闺女遗臭万年,那上头还刻着阿木尔的大名呢。
玩些不值钱的字画倒还行——没办法,她就是这么双标。
新燕道:“听说慎嫔已向皇后请旨,要搬到景仁宫去,娘娘可打算送些贺仪?”
郁宛道:“自然是要的。”
她跟慎嫔再怎么内讧,面上还是得和和气气, 更别说乾隆爷的宗旨就是妻贤妾美, 慎嫔又没讨他的嫌, 郁宛也犯不着在这关口跟拜尔葛斯氏过不去。
不过她也不打算破费, 把用旧的首饰头面拣些过去就是, 谅慎嫔也不敢挑刺。
郁宛本想让小桂子代劳,可转念一想,还是自己亲自去一趟更合适,慎嫔怕她,却未必不敢对仆从发作,设若小桂子被杖责或掌掴,郁宛良心上也过不去。
是日艳阳高照,郁宛特意换了一身玫红新装,乘着步辇去往咸福宫,前前后后有八个太监为她抬轿,摆足了排场与派头。
颖妃半点不以为忤,反而亲亲热热上前搀扶,“豫妃妹妹。”
她现在对郁宛颇有点同仇敌忾态度,尤其在知道慎嫔害了恂嫔之后——这人也太没底线了,连同族都能动手,来日为了富贵荣华,难不成自己也会沦为她攻讦的目标?
颖妃难免起了警惕,让这厮搬出去也好,眼不见心不烦。只不过慎嫔也配住景仁宫?真真是瞎猫遇上死耗子,撞大运了!
拜尔葛斯氏已将行李打点好,可惜只是皇后发话许她迁宫,万岁爷那边却没半分动静,拜尔葛斯氏难免有些失望。不过万岁爷日理万机,大约无暇理会这种小事罢。
也罢,得了好处才是最要紧的,景仁宫地方宽敞,陈设富丽,比起咸福宫不知好了多少倍,往后她也用不着寄人篱下看人眼色了。
以至于慎嫔对颖妃都难免露出些挑衅态度。
颖妃刚要发作,郁宛虚虚按住她的手,“姐姐何必同鼠辈置气,没的失了身份。”
颖妃知机,“妹妹说的是,那些个行事下贱的人哪,别看眼前得意,早晚会遭报应的。”
慎嫔气歪了鼻子,她岂会听不出话里夹枪带棒,这两人一搭一唱地讥讽她呢!
勉强沉下脾气,冷冷说道:“我知道两位姐姐看不惯我,可晋我为嫔是皇上的意思,让我迁宫也是皇后的旨意,两位姐姐有何不满,大可以对主子们说去,何必为难我一个卑弱之人呢?好歹咱们都是从蒙古出来,不说亲如一家,也该和平相处才是。”
眼下之意,大伙儿都是当奴才的,谁也别瞧不起谁。
这话原本不错,可从慎嫔嘴里说出来就有点讽刺,这会子倒记得出身了,她先前对霍硕特氏怎么不这般?
对这种厚颜无耻的人,跟她讲理也是枉然,郁宛只微微侧了侧身,让小桂子将带来的贺礼拿出来。
慎嫔刚要接过,就见一列传旨太监鱼贯上前,为首的正是李玉徒弟王进保。
面上顿时一喜,皇上终于想起她了吗?居然让御前的人来帮忙迁宫,这份恩典当真不小。
哪知王进保只浅浅向她福了福身,便转向颖妃含笑道:“颖妃娘娘,万岁爷有旨,请您速搬去景仁宫。”
慎嫔的笑容冻结在脸上。
颖妃则是乍惊乍喜,手足无措,“可受封的是慎嫔……”
王进保道:“是,万岁爷先前竟疏忽了,后来想起景仁宫原是纯惠皇贵妃的住处,让一个嫔位住进去多有不妥,这才改为了娘娘您,方合乎规制。”
颖妃笑得见牙不见眼,竟然有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她还以为要蜗居咸福宫一辈子呢,天知道万岁爷怎么记起她来!
必定又是郁宛提的吧?颖妃向她投来钦佩又感激的目光,果然这只股没投错,豫妃当真是蒙古族的荣光啊!
郁宛:……
她真什么也没说。
就算心里有想过,可她也没糊涂到跑去万岁爷跟前上眼药,可一而不可再,这种事做多了也是会消耗信用度的。
可皇帝怎么突然想起这茬?莫非觉得最近对达瓦达仕部的示好太多了,得挫一挫他们锐气?
无独有偶,慎嫔也怀疑是郁宛做的手脚,她铁青着脸道:“姐姐好手段,妹妹真是自愧弗如。”
亏她往日装得一副人畜无害模样,没想到背地里这么阴险,这跟自己对霍硕特氏做的有何不同?
郁宛知道解释无用干脆不解释,“妹妹爱怎么想怎么想吧,你如今不用迁宫,难道不是好事?省得你受累了。”
说完,仍让小桂子将贺礼呈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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