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大龄宠妃 第132章

作者:天行有道 标签: 宫廷侯爵 种田文 爽文 穿越重生

和敬虽然鄙薄,可也没放在心上,左右该安排的事都打点得差不多,贵妃露不露面都一样,就凭她前面做的那些事,她也休想置身事外。

戏台已经搭好,只等好戏开场。

闰二月初三,御驾由苏州出发,继续沿运河前行,至海宁阅视完海塘后,初七日抵达杭州,乾隆在观潮楼检阅水师,游览西湖美景,题诗作赋,好不快活。

当然也少不了如花美眷作陪。

郁宛知晓皇帝此行本就是为寻乐子的,便也懒得理会,倒是惇贵人汪氏深觉受挫,时不时就得夹枪带棒讥刺一番,郁宛只绵里藏针地怼回去,让汪氏愈发气闷。

那拉氏也很平和,贵妃称病,唯有她一人负责船上饮食起居,往来接待,忙中无暇,也就管不了皇帝如何。只要不太闹出格,她宁可睁只眼闭只眼。

但这日就有太监来报,皇帝赁了一座画舫,召集官员们设宴作乐,还请了不少清客相公作陪,当然也不乏吹拉弹唱的女乐班子。

其中有个叫陈廷纶的商人,带来的“女儿”格外出色,说得一口好吴侬软腔,琵琶昆曲尤其精通,万岁爷龙颜大悦,竟打算将其带回宫中呢。

那拉氏知道苏杭一带行商有养瘦马的传统,色艺双绝,只要身世清白,当个答应常在也没什么,哪朝的汉妃都不少。

可见那小太监吞吞吐吐模样,那拉氏便知古怪,“可是有何不妥?”

小太监犹豫片刻,小心翼翼觑着她脸色道:“回禀娘娘,奴才听人说起,那陈氏仿佛曾当过清倌人,虽不卖身,可名头上到底难听……”

殿内早已窃窃私语起来,若单是瘦马倒也罢了,这种倚门卖笑的货色能有什么好的?嘴里说清倌人,指不定已是破瓜,这种腌臜货色倒来同她们共事。

立刻有性急的来向那拉氏抱怨。

那拉氏只摆摆手,沉静道:“你们先下去罢。”

汪氏等人虽面有不甘,也只能无奈撤退,若连皇后娘娘都不能阻止,她们就更没置喙余地了。

那小太监不敢多言,亦知趣地告退。

这厢那拉氏便叫侍女为她更衣,她要按品大妆。

郁宛忙道:“娘娘不可,这事摆明了是和敬公主故意来算计您的,万岁爷设宴也不止今日,怎么偏偏这回叫您知道?至于那陈氏的身份也未知真假,即便是真的,又与咱们何干?您只装不知道就是了。”

那拉氏望着她笑了笑,“豫妃,你知道何为皇后么?文死谏,武死战,同样,皇后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倘若那小太监没来禀报也就是了,可偏偏当着众妃的面将话说开,她便不能装作视若无睹——不管万岁爷听还是不听,她都得走这么一遭,只因她是皇后。

即便是和敬公主的谋划,那她也如愿了。阳谋,向来比阴谋更难抗拒。

郁宛从未像此刻这般怨怪那拉氏的死心眼,天底下怎么有这种人,明知道前面是刀山剑雨,她还要逆风而行,这不单是轴,简直是痴了!

那拉氏反而安慰她,“莫担心,本宫去去就回,不会有什么事的。”

她完全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郁宛望着这个固执到近乎天真的女人,忽然从骨子里感到森森寒意,她深吸一口气,沉声道:“皇后娘娘,您还记得臣妾曾说起过,臣妾会做梦么?”

乾隆二十二年的那次秋狝,正是她借口做梦对那拉氏揭露了十三阿哥即将夭亡的预言,好让她回去见幼子最后一面。

那拉氏神色微变。

郁宛正因知晓预言的杀伤力,自那之后不再轻易使用,以免旁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她。

但这回,她却不得不用这可怕的批语,意图劝阻眼前过分执拗的那拉氏。

郁宛缓缓说道:“臣妾今早上又做了一个梦,梦见您和万岁爷在画舫上大吵一架,言辞激烈,您还以断发相胁,妄图令万岁爷收回成命。”

那拉氏默然,“然后呢?”

“您会失宠、被废弃、不久后亡故,以二百两银子下葬,连谥号都没有,十二阿哥同样会受其生母牵连。”郁宛牙关打颤,这些话光是从她嘴里出来都有些不忍卒听,更别提作为当事人的那拉氏。

她希望那拉氏能多少考虑一下后果,她不是最在意生前事身后名么?身为皇后连谥号都挣不到,岂非与她的初衷背道而驰?

那拉氏的眼底原本凝着冰,忽然笑了笑,如春风解冻,“豫妃,你很了解本宫,但,本宫所图并非身后名,仅仅是无愧于心。”

她只要对得起自己——这回,她不是为了万岁爷的清誉非去不可,而是为了成全她作为大清皇后的忠和义。

从始至终,她没有辱没这个称谓。

“但本宫还是多谢你,谢你愿意为本宫着想,哪怕此去终将罹难,本宫也会记得有你这么个人,记得你说过的这番话。”

她轻轻拍了拍郁宛肩膀,如一阵清风般从衣袖上拂过,杳不知所踪。

第178章 流言

郁宛案前的茶水换了一轮又一轮, 摸起来依然是滚热的,她却也没觉得异样,只茫然问道:“什么时辰了?”

“已经快亥时了。”新燕说道。

她跟春泥看娘娘枯坐了半宿, 两人俱是大气也不敢喘,这会子说什么都不合时宜, 只能沉默着。

春泥则是不住地将壶里的冷茶倒掉, 再添上新的来,非如此不足以平复那股躁动的心绪。

郁宛掰着指头数了数, 轻声叹道:“也差不多了。”

皇后是戌时二刻出去的, 画舫离得并不远, 再怎么延挨都该有了定论——何况他二人都不是拖泥带水的脾气。

新燕犹豫刹那,还是问道:“这回闹得很严重么?”

以前也不是没吵过架, 光是惇贵人进宫那阵子,她看帝后便已闹得不可开交, 可到底还是雁过无痕地圆了过去, 为了一个没名没姓的歌姬似乎还不至于。

郁宛苦笑,“这跟是谁并不相干,只在于万岁爷的心意。”

一定要形容的话,那拉氏今次的举动便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哪怕不是陈氏,和敬公主也总能创造第二个机会,她比谁都了解她皇阿玛。

且这回还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算准了那拉氏的性子,赌的便是这位继母不能忍辱偷安。

郁宛发觉自己以前还真是小觑了这位公主, 她以为和敬公主是个嚣张跋扈毫无成算的, 如今才知这位对人心的忖度半分不差, 也可能是从潜邸里朝夕相处过来, 就连贵妃都不及她了解那拉氏如此深厚。

新燕眸中亦流露不忍, “如此说来,皇后娘娘此番是一定会被废黜的了?”

“谁知道呢?”郁宛抚弄着绒毯上的流苏,就她所知,乾隆并未正式下达废后的诏令,可看那拉氏那凄凉的身后事,也和一个弃妇毫无两样——人走茶凉,她光辉灿烂的一生,终究成了香炉中的余烬。

这便是她所求么?

主仆俩相顾无言时,门外侍女通报惇贵人求见。

郁宛便猜想汪氏是来打探虚实的,她大概想确切地知道皇后到底过没过去——和敬公主不见得会对她讲述这些秘闻,汪氏私心可能更希望皇后能劝住皇上,她才不愿多出个新宠来跟自个儿争夺恩幸呢。

郁宛此刻没工夫敷衍汪氏,只叫人赶她离开,汪氏临走时神色很是气愤,怪道宫里人都说豫妃难相处,连她的面子都不给!

新燕犹疑道:“惇贵人不会自己过去罢?”

郁宛摇头,“她还没这种胆量。”

某种意义上,汪氏其实很适合宫廷生活,她比那拉氏还懂得趋利避害——宫规能约束的,往往也是那些墨守成规之人,而那拉氏,她倒霉就倒霉在太有原则了。

不过汪氏一语也提醒了郁宛,她叫春泥去将阿木尔抱来,今晚说什么都不能让这熊孩子乱跑。

她能保护的唯有眼前这些人,也只有这方小小天地令她感到安全。

小姑娘怀里揣着个毛茸茸的抱枕、睡眼惺忪地过来,不过见到郁宛的时候还有空跟她取笑,“额娘一定是做恶梦了,要我陪您作伴呢。”

放往常郁宛肯定会嗔她没大没小,但此刻却只温柔地将她抱到床上,再盖上一床薄被,“是,额娘做噩梦了。”

看着她轻轻打起呼噜,粉红的脸蛋上睡颜恬静,郁宛方松了口气。

她拉着阿木尔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拍打着,如同儿时那般,嘴里哼唱着摇篮曲。

她以为今夜必将清醒着度过,但出乎意料的是,在阿木尔身上那股奶香味的催眠下,郁宛竟慢慢睡着了。

次早醒来,龙舟上太平如昔,就连送膳的小太监也不曾误了时辰。

郁宛恍惚以为昨天做了个绵长的怪梦,一切不过是她的错觉。

直至王进保肃容整服进来颁下两道诏令,一道是那拉皇后突发急病,万岁爷命额驸福隆安遣送其回京;第二道则是大封六宫的旨意,凡在船上的内宫女眷几乎都得晋封一等,令贵妃升为皇贵妃,庆妃豫妃升为贵妃,容嫔升为容妃,惇贵人晋惇嫔。

郁宛便知道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她小心翼翼看着王进保,“公公可知因何缘故?”

王进保回应她的是一个无奈的笑容,恕他无可奉告,万岁爷正在盛怒之中,他怎能再将家丑外扬?

可王进保怎么也想不到会闹成这样,就连他师傅李玉亦匪夷所思,这会子还战战兢兢在御前伺候,恨不得把自己变得又聋又瞎。

郁宛的心重重沉下来,果然,该来的总是会来,她不知那拉氏用什么方法劝说的,亦不知言辞激烈到何等程度,她只关心一件事,“皇后娘娘可有断发?”

“断发?”王进保奇怪地看着她,“您为何这样想?”

随即意识到自己不该多说,赶紧找借口开溜。

郁宛松了口气,还好,看来那拉氏终究保留了一丝灵台清明:满人断发,一为国丧,二为夫丧,那拉氏若真干出这种事来,就连皇太后都保不了她,遑论十二阿哥。

好在事情还未落到最坏的境地。

新燕咦道:“娘娘的意思是还能挽回么?”

“难呐。”郁宛叹息。皇帝最是要脸面的人,皇后这样让他下不来台,已然是触犯了逆鳞,除非那拉氏脱簪待罪低声下气,或许乾隆还能饶过她。可要是肯如此干,也不是那拉氏了。

早膳后庆妃过来串门,脸上也是一副惊诧之色,“万岁爷才将让个小太监过来传旨,说封咱们为贵妃,你说奇不奇怪?”

非年非节的,皇帝莫不是吃错药了?还有魏姐姐也晋了皇贵妃,可皇贵妃位同副后,正常皇后在时都是不该立的,这一出接着一出,令她觉得荒谬又新鲜。

可随即注意到郁宛黯淡的脸色,她便恍然,“难道外头流言是真的?”

郁宛愣了愣,“什么流言?”

庆妃倒是不避讳这些,“说是万岁爷要把一个船伎接回宫去,皇后因此大怒,在画舫上与其相争,斥责万岁爷荒淫无道、枉顾祖宗规矩,万岁爷盛怒之下要废后,亏得皇太后赶来方才拦下。”

可她还以为是胡说的,自从顺治爷以来,大清几曾有过废后之说?何况孝献皇后董鄂氏那是宠擅专房,哪是区区一个清倌人所能相较?

此时看了郁宛的反应,她才明悟,“那个陈氏莫非生得国色天香?”

郁宛心说庆妃抓重点的本事也没谁了,“这跟长相无关。”

只是帝后的矛盾累积到一定程度,终于找到爆破点罢了,陈氏不过是导火索而已。

她倒奇怪庆妃是听谁说的,看王进保的态度,皇帝分明不愿意此事外传,到底是谁想把流言闹大?

庆妃赶紧辩白:“可不关我的事,绿萼她们都在议论呢,说是昨夜和敬公主带着和亲王碰巧路过,你想这能瞒得住?真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郁宛明白了。

*

舱房中,魏佳氏看着那卷潦草拟就的圣旨,脸上殊无喜色,因未施脂粉,脸色分外苍白枯槁,看起来倒真有了几分病容。

和敬掩口浅笑,“娘娘还不高兴么?我可是专程来给您道贺的。”

魏佳氏哂道:“原是我该恭喜公主心愿得偿,其实你早就知道皇后是无辜的,是不是?先皇后分明是自戕,而非你我所以为的被人暗害,那些药也是她让那拉氏替她找寻的。你明明清楚这些,却故意引导我与皇后敌对,公主,我真不知你是何居心。”

和敬轻蔑地看着她,她原以为魏佳氏是个聪敏的,没想到如此蠢钝,是真是假有那么重要么?重要的是她们扳倒了皇后!

经过这场风波,皇后是再不可能东山再起了。

和敬只觉浑身上下无一不舒坦,她轻轻端起案上碗盏,要喂魏佳氏服药,魏佳氏却木然别开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