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秦灵书
藤蔓的倒刺扎入微生翊的手臂,尽管他及时逼出毒液,毒素还是迅速蔓延至周身,麻痹着他的神经。微生翊动作凝滞,稍显出下风,藤蔓便铺天盖地,将他困在其中。
微生翊脸上的兴奋被恐惧取而代之。
为什么炼妖阵到现在还没有反应?
那是微生世家世代的心血,也是微生世家最后的防守,能诛灭世上任何一只妖物。
随即,他想到了什么。
“不可能!不可能!青萝,你做不到的,我不信!”他大叫了起来。
倒刺穿透他的胸膛,将他钉在了墙上。
微生翊的声音戛然而止,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前染血的衣襟,瞪圆了双目:“孽障,我是你父亲,你这是弑父。”
藤蔓交错的缝隙间,露出钟情一双冷冽的眉眼,他温柔地弯了弯唇角:“父亲?我是该感谢你给了我这条命,你放心,我不会杀你。有时候,活着比死更痛苦,不是吗?”
藤蔓缠紧了微生翊。
钟情挥了挥手,把重伤的微生翊丢了出去。
比起和讨厌的人,在这里追忆往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接下来的时间,是属于你和我的。”钟情眉目间柔情似水,将桑遥按倒在身下,红纱垂缀,掩住二人的身形。
钟情松开缠缚桑遥四肢的藤蔓。
桑遥刚抬起手,便被钟情警告:“藤上有毒,不想死的话,不要乱动。”
桑遥缩回了手。她喉中依旧被禁咒堵住,发不出声音,只能用雾蒙蒙的双眼看着钟情。
钟情拿出一块红绫,蒙上她的双目。这样一来,他就看不到那双几乎叫他心软的眼睛了。
“抱歉,打搅了三小姐的新婚之夜,我会赔给三小姐一个终生难忘的洞房花烛夜。”
黑暗中,微冷的双手解开她的衣襟。
“听说微生家和桑家曾有过一桩婚约,呵,为什么和遥遥履行婚约只能是大公子,不能是二公子。”
钟情的喃喃自语,淹没在厮杀的声响中。
屋里,红烛摇曳,成双成对;屋外,刀光剑影,血流成河。
钟情的气息近在咫尺,桑遥再无惧那毒藤,探出手去。
钟情握住她的手腕,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你不想活了吗?”
毒藤尽数撤去,钟情手一松,桑遥摘下覆眼的红绫。
她抓住钟情的手,与他十指相扣,眼眸里盛着少年的轮廓,那一袭红衣仿佛流焰般燃烧起来。
他穿红衣真好看。桑遥的眼珠子转动着,舍不得从他身上离开——她爱慕的少年,今夜为她穿上了红衣。
“三小姐是在讨好我吗?”钟情哂笑。嘲笑归嘲笑,被桑遥扣住的那只手,却没有抽回去。
桑遥如同他的藤,慢慢地缠了过来,拥住了他。
钟情僵住了,任由她抱着自己,手足无措,一时竟忘了自己的初衷。
桑遥把头埋进他的颈侧,嗅着独属于他的草木气息。他是温暖的,有血有肉的,可她知道,终有一天,他会变回那冷冰冰的文字。
那又怎样。
片刻的温存,足矣。
就一夜。桑遥在心底对自己承诺,只放纵这一夜。
不求天长地久,只拥这一朝一夕。
*
翌日,朝阳升起,微生世家的血色已被冲刷干净,一夜之间,微生世家那个早已夭折的二公子重返人间,扬名天下,取代微生翊,成为新的家主。
微生翊当年做的龌龊事,被公诸于世。违反规定与妖族公主成婚;饲养半妖,修炼禁术,企图篡改生老病死的命数;利用长子的婚事谋取私利……
一桩桩,一件件,足以让他经营多年的名声跌落谷底。
这不代表他们认可这位二公子。
微生岚是猎妖师和妖物所生,半妖,同样为天地所不容,更何况他已召唤出上古大妖,坐拥恐怖的妖力。只是碍于他的实力,和残酷的手段,没有人敢插手微生世家这档子闲事,包括皇室和镇妖司,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皇室还派人送来厚礼,庆贺钟情荣登家主之位。
好在微生世家变天的消息传得到处都是,微生珏和叶菱歌始终没有露面。桑遥了解他们,他们不是无脑冲动的性子,他们比谁都清楚,要想拯救微生世家,蛰伏才是聪明的做法。
透过窗棂的一束金色斜光落在红纱帐前。
桑遥睁着眼睛。
昨夜的少年躺在她身侧,墨发铺开,呈现出慵懒多情的模样。
桑遥抽出束发的簪子,抵在钟情的喉间。
原本贪图着好梦的少年,突然睁开清明的双目,撑着手肘缓缓坐起,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桑遥:“三小姐打算就这样和我斗法吗?”
薄被滑落,春光乍泄,少年笑意更深:“我似乎有些胜之不武。”
拜他所赐,他身上犹着薄衫,该遮的地方都遮了,桑遥的嫁衣却被他扔到床下,成了一堆破布。
“羽乘风在哪里?”
钟情能召唤出上古大妖,说明羽乘风手里的那块玄蛇碎片已落入他的手中。桑遥想过各种可能,没有想到他会取代羽乘风,出现在她的婚礼上。
连羽乘风都被他擒了,他的实力愈发强悍了。
“刚醒来就关心别的男人,三小姐不怕我杀了他吗?”
他这样说,桑遥反倒松了口气,羽乘风还活着。她说:“你不要杀他,我和他没有私情,这件事他纯粹是帮我的忙,并无向你挑衅之意。”
“如果你是在向我服软,这不是服软该有的态度。”钟情的目光垂落在她手中的簪子上。
桑遥抓着簪子的手紧紧握着,犹豫间,钟情却失了耐心。他勾了勾手指,一根藤蔓缠上桑遥的手臂,尖锐的刺扎入她的手臂,轻微的痛楚过后,身体被麻痹。
桑遥的手不听话地松开了簪子,软倒在钟情的怀中。
钟情接过簪子,重新挽起她的长发,将她塞入被子里,而后离开了屋子。随着他的离开,满屋子的藤蔓都跟着消失。
不消片刻,桑遥的身体渐渐恢复知觉,她动了动手指,气喘吁吁地坐起。妖族的婢女捧着干净的裙裳入屋,为她穿上。
桑遥不习惯光着身子被人伺候,况且,她身上还有钟情留下的痕迹。她说:“你们都出去,我自己来。”
婢女听话得退出屋子。
桑遥抖着手,艰难地套上衣裙。
婢女们再次推门而入,搀扶着她去洗浴。
沐浴更衣过后,用了点膳食,桑遥被送回自己的房间。衣食住行,钟情没有做任何改变,她依旧可以享受着微生世家三小姐该有的规格。
离开前,婢女在她的脚上扣住一条脚链。这是件法器,有这个东西的禁锢,她只能在这间屋子里活动。
微生家的三小姐,从今日起,就是那半妖的阶下囚。
*
这几日都很暖和。
桑遥趴在窗畔,遥遥望着湖中心一对交颈的野鸭子。
妖怪们穿着小厮和丫鬟的衣裳,在府中各处角落忙活着手上的事。
大乱刚平定,百废待兴,钟情调来朝闻道的妖,取代微生世家的弟子,把持着微生世家大大小小的事务。小妖们化形不全,常常露出耳朵或是尾巴,彼此取笑,往日里庄严肃穆的微生家,竟然多了一片欢声笑语。
被俘虏的微生世家弟子们还关在监牢里,他们分作两派,一派不齿前任家主做派,主张投靠二公子,效忠半妖,理由是二公子的身上同样流着微生家的血,他们此举不算叛主;一派认为钟情混淆半妖血脉,不能算作微生家的人,他的存在是对微生家的玷污,他们心中,微生珏才是真正的家主。
不管他们是如何想的,钟情的做法简单粗暴,非微生翊一脉,投靠他的,留在微生家,予以重用;反对他的,废去功法,打上烙印,送去朝闻道做奴隶。
相比原定的大屠杀计划,这种做法已经很温柔了。
没有人能揣度出他作此改变的原因,只隐隐觉得,或许与微生家的那位三小姐有关。
契印是一种灵魂契约,种下去的瞬间,犹如刀剑剜骨,痛不欲生。是以,鬼哭狼嚎的声音都传到了桑遥这边。
负责这件事的,是花信长老的大女儿,姹紫。花信长老在攻打微生世家这件事上出了大力气,他的两个女儿也跟着出尽风头。
人逢喜事精神爽,许久不见的姹紫,比起当初在朝闻道肉眼可见的脸色红润不少。
“三小姐,好久不见。”姹紫被人簇拥着,趾高气扬闯入桑遥所居,任由那两个看守她的小婢女如何劝说,都无济于事。
为免去通风报信,姹紫叫人扣住她们两个。
“既然相看两厌,就不必这么假惺惺了吧。”桑遥对这种无聊的宅斗宫斗游戏没兴趣。
“三小姐好手段,假孕一事,哄得少君团团转。可惜,假的就是假的,做不得真,微生世家如今的状况你看到了,这些,都是拜你所赐。”
微生翊的锅,桑遥不背。
桑遥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少君说,降者,不杀,其余皆降为奴隶,打上契印,永世为奴。三小姐,你是降,还是不降?”
第65章
“与你何干。”
“啊,忘了告诉三小姐,三小姐无论是降,还是不降,没有什么区别。少君说了,以后再没有什么微生家的三小姐。”
还真不用姹紫大老远的跑过来通知这个晴天霹雳的消息,桑遥早就知道了——
“三小姐要认清一个事实,如今的你,只是我的阶下囚。”
这是钟情前两日在桑遥耳边说的,桑遥都能倒背如流了。
见桑遥反应平平,姹紫恼羞成怒:“来人,给她打上契印。”
桑遥猛地站起来,吓了姹紫一跳。
“既是钟情的命令,让钟情亲自来动手。”
“大胆,你敢直呼少君的名字,你以为你还是当初那个被少君捧在手心里的三小姐吗?”
姹紫不愧是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炮灰,台词真是八点档狗血风格。
桑遥:“好吧,让茶茶亲自来动手。”
姹紫狐疑:“茶茶是谁?”
“我对少君的爱称。”桑遥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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