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秦灵书
“失宠”过后的桑遥地位很尴尬,身上被打着“奴隶”的标签,头上顶着“三小姐”的头衔,走哪都招人嫌,谁见了都退避三舍。
据说,上次桑遥生了场大病,钟情顺手查出府中总是有人给桑遥使绊子,重重惩处了一批人。
表面冷着,背地里护着,明明是个奴隶,却比做微生世家三小姐时还要威风,大家琢磨不出来这位新掌权的家主对桑遥是个什么态度,明哲保身,索性远离桑遥。
唯一肯搭理桑遥的,就剩羽乘风了。
羽乘风虽手脚俱全地活着,同样做了钟情的奴隶,他没有地方住,跑过来蹭桑遥的屋子。桑遥好心地给了他一床被子,让他睡在屋外的走廊上。
羽乘风盯着桑遥眉心的一点殷红,观察半晌,下了结论:“三小姐这个契印,还真是别出心裁。”
那哪是什么奴隶契印,是半妖与桑遥结的共生契约,桑遥但凡受到攻击,他就会第一时间感受到。
桑遥皮肤雪白,眉心一抹红,堪称点睛之笔,羽乘风有理有据怀疑那半妖假公济私,实逞自己的私欲。
桑遥不在意,反正挺好看的,还省了她化妆的功夫。她这人就是看得开,没心没肺,活得更快活。
“接下来的目标,是把人给哄回来。”桑遥摩拳擦掌计划着。
钟情现在正在跟她闹别扭呢,要是她说两句动听的话,他就巴巴地跑回来,跟她重归于好,那跟没有原则的小狗有什么区别。简而言之,他还没找到台阶下。
他是还没找到台阶下,可桑遥时间不多,等不及了,桑遥决定给他创造个台阶。
“难。”羽乘风摇头,“我听说,他的院子养了条大狼狗。三小姐,怕是你连他的身都近不了。”
“那有何难,我治不了半妖,还治不了一只狗。”桑遥满怀雄心壮志,“这叫什么,东山再起,卷土重来。”
说干就干,趁吃饭的功夫,桑遥往怀里揣了个大肉包子,待到天黑,爬上钟情院子的墙头。
台阶下方趴着条骨骼壮硕的大狗,全身都是肌肉,黑不溜秋的,一看就很凶神恶煞的样子。狗脖子上套着金链子,并未拿绳子拴住,好在它正在闭目养神,没发现鬼鬼祟祟的桑遥。
桑遥屏住呼吸,小幅度地挪动着身体,藏进树影里。
前几日她来找过钟情,无一例外,被他的守卫挡在门外。守卫公事公办地说道:“二公子特地吩咐过,不许三小姐踏进他的院子一步。”
桑遥不死心,蹲守在他的院门口,从白天蹲到晚上,都没蹲到人。爬上墙头一看,好家伙,这厮早就翻墙走了。
这回桑遥学聪明了,守株待兔的法子不成,她就转换思路,主动出击。她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弹弓,包住一粒红豆,射入钟情的窗户,刚好落在书桌上。
大黑狗猛地睁开眼睛,站立起来,警惕地注视着前方。
院门口的方向响起侍卫的声音:“二公子。”
大黑狗立时狂摇着尾巴,奔向声源处。
目标任务已出现,进入紧急作战状态,桑遥放下弹弓,掏出小镜子,理了理精心编出来的发髻。
羽乘风这只骚孔雀,手还挺巧。
桑遥乌黑的发挽起一半,不用过多赘余的发饰,只绑了两根红色的绸带,发髻松松散散,鬓边垂落数根发丝,再搭配特意准备的露肩红衫,跟个妖精似的。
大黑狗见了主人,尾巴摇成了龙卷风,迫于钟情的威压,它不敢直接扑他,而是疯狂围着钟情打转,眼神可怜巴巴地盯着钟情的手。
钟情摸了摸大黑狗的脑袋,问道:“今日她可有来过?”
那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侍卫回道:“启禀二公子,今日未得见三小姐的踪影。”
大黑狗得到回应,心满意足,喉中发出哼唧哼唧的声音。
钟情那头却是没声了。
天黑,隔得远,什么都看不到。只有脚步声越来越近,大黑狗亦步亦趋跟着,紧接着,人和狗的脚步声都停了下来。
钟情抬眸,望向墙头。
桑遥的心脏漏跳一拍。
侍卫问道:“二公子,怎么了?”
钟情不发一言,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侍卫退回自己的位置,依旧兢兢业业守着门,不许那三小姐越禁地一步。
钟情推开屋门,桌子上的红豆第一时间吸引了他的目光。灼目的一点殷红,犹如美人的心尖血,裹着昏黄的光晕,安静地躺在摊开的书页上。
大黑狗不敢进屋,在门前蹲坐下了,一团黑影,极有气势。
钟情缓步行到桌前,捻起红豆,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其碾成了齑粉。
桑遥:“……”
桑遥深呼吸一口气。这个结果她是想过的,没关系,她的杀手锏在后头,相思豆只是开胃菜。
肉包子该派上用场了。
早已经冷掉的肉包子,“咻”的一声落在台阶下方,大黑狗蹭地跳起来,疑惑地望了望桑遥的方向,终究是个畜生,抵不住食物的诱惑,一个箭步射出去,叼起肉包子就跑。
这是狗的本能,一旦得了美食,就会找个隐秘安全的地方,尽情地享用自己的美味。
“傻狗。”桑遥将垂落的鬓发都撩到耳后,直起身子。
钟情拉开屋门,披着月色,步下台阶。
桑遥跟他住久了,已摸出他的习性,以往这个时候,他都是要去沐浴的。
他的床,和他的浴池,桑遥选择前者。在叶菱歌梦里被淹的那回,她是真的留下阴影了。
没有大黑狗拦路,桑遥毫无心理负担地跳下墙头,直奔钟情的屋子。刚迈出一步,身后一阵惊天动地的“汪汪汪”,吓得桑遥汗毛倒竖,撒腿就跑。
大黑狗呼出的热气近在咫尺,桑遥双腿如踩着风火轮,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跑得能有多快就有多快,奈何她的功力被钟情封住,如今只是个普通人,仅凭着两条腿,根本跑不过大黑狗的四条腿。
“刺啦”一声,大黑狗咬住她的裙角,将她绊倒在地。
桑遥转头,就见一团黑影扑向自己,滚烫的狗嘴包住她的脚踝,尖利的牙齿抵上她的皮肤。
桑遥头皮炸裂,惊慌失措间,一面唤着“钟情”,一面狂蹬着双腿,正是肝胆俱裂时,忽然被人提起,跌入了一个宽阔的怀抱中。
桑遥眨了眨眼睛,额角甩出的一滴冷汗,滚入钟情的怀中。
钟情刚解了外裳,手里还拎着腰带,乌黑的发垂在肩头,发尾被风扬起,裹着些许夜色里的湿意。
桑遥光秃秃的脚丫子蜷了蜷,脚背上还残留着大黑狗的口水,被风一吹,凉飕飕的。
那大黑狗叼着桑遥的鞋袜,蹲坐在钟情的身边,仰起头来,满脸都是求夸赞的表情。
四目相对,两两无言。
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钟情目光下移,停在桑遥的肩头。那本就露肩的衣衫,经过狂奔拉扯,皱成一团,早已从肩头滑落下来,露出圆润的肩头、雪白的藕臂,以及抹胸上绣着的三朵小雏菊。
少年挑起眉梢,目光里有了炙人的温度。
饶是厚脸皮的桑遥,也顶不住这么丢人,脸颊轰地一下红了。
察觉到钟情手一松,想把自己丢下,桑遥抱紧了他的脖子,直接挂在他的身上:“钟情,不许把我丢出去!”
大黑狗嘴一张,桑遥的鞋袜掉在地上。
“你自己走。”
桑遥死皮赖脸,往他怀里蹭:“我不走,今天说什么都不走。”
“又在耍赖了。”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松开我。”
“不松。有本事,你打死我。”桑遥有恃无恐。
少年神色渐冷,黑眸里涌动着煞气,在他发火前,桑遥大叫起来:“我受伤了,你的狗咬了我,我不管,你要负责。”
黑灯瞎火,大黑狗又莽撞,牙齿磕到碰到是正常的。桑遥不说还不觉得,提起只觉脚踝疼得厉害,眉头皱起,愈加得理直气壮。
看她委屈巴巴的模样,不像是作假,两人僵持着,还是钟情先落了下风。
钟情抱着桑遥进屋,将她搁在床畔,半蹲在床前,握起她的脚,对着烛火,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桑遥的脚好好的,连皮都没破。
桑遥指着脚上的口水,一副“你休想抵赖”的表情:“呐,这就是证据。”
钟情面无表情地卷起袖子,动作轻柔地擦着她的脚背。
桑遥悄悄自袖管里探出一只手,拽住少年的衣角,眼睛弯弯,洋洋得意:“阿情,你我的赌局,是我赢了。”
事实证明,微生珏和叶菱歌是天生一对,谁也没有办法能把他们分开。
“不到最后,尚未有结论。”
“你不肯认输,那好吧,算你赢了,我属于你了。”
“算你赢。”
“我赢了的话,我要的赌注那日没说,现在说也不迟,因为我要的赌注自始至终都没变过……”桑遥俯身,极轻极快地在他的脸侧亲了一口,“我要的,是你。”
钟情动作停住,抬起黑黢黢的眼,那一瞬,满目的光,灿若星辰。
少女肤色雪白,双目明亮,眉心点着他烙下的殷红印记,天真,却又妩媚的模样,是他平生未见。
烛焰铺天盖地,化作熊熊火光,在少年的瞳孔里燃烧着,刹那间,席卷了桑遥映在他眼底的影子。
妖,若能克制,便不是妖。
钟情再次失控了。
第68章
丛丛情念,再无禁锢,疯狂地生长着。
银色的熏炉里,檀香钻出孔洞,裹上春夜的湿意,妖娆腾空,似有了重量。烛焰经纱帐层层过滤,凝成斑驳的光影。
摇曳的视野里,少年一头乌黑的发尽数垂落,眉眼镀上艳丽的光晕,叫人想起那荒山中修炼多年的妖仙,妖而不媚,艳而不俗。
交错缠绕的藤蔓,顺着床幔攀爬,枝头一朵接着一朵盛开出小花。
难以抑制时,桑遥大口喘着气,将手伸出帐外,抓住藤蔓,扯下一朵花来。
一只手探出,捉住她的手腕,按在枕上。桑遥侧眸,摊开掌心,红色的小花被揉碎,殷红汁液流淌,晕染着她雪白的掌心。
桑遥登时清醒分,惊道:“嗯?红色的?”
她只见过他开淡青色的小花,这是第一次见他开别的颜色的花。
“阿情,你又开花了。”桑遥像是发现新大陆,惊讶地撑大了眼眶。
上一篇:宇宙第一杂货铺
下一篇:今天又是薅霸总羊毛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