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二汀
“侯爷。”一直观察宁妨神情的青竹突然开口,紧接着问了个让人始料不及的问题:“侯爷官大还是布政使司的官大?”
“侯爷不是官职,不过是个朝廷赏赐的爵位罢了。”宁妨笑回。
余光中青竹神色猛然黯淡下去,然后就听到宁妨又说:“不过南阳侯之位加上个布政使司,朝中应该……没几个人想得罪我。”
“……”
宁妨的语气很轻,说话中还稍稍停顿了那么一瞬,可话里内容通俗得让屋内众人一听就心下了然。
“我本姓吴,全名吴青竹,乃是顺溪村村民……”
吴青竹当然听得明白,紧紧咬着的嘴唇放开,他膝盖一弯扑通跪到了宁妨身侧,又拖着膝盖往前行了几步,正正跪到了椅子正面。
顺溪村五年前还有五十多户人家,短短五年间人就四散奔逃了大半。
究其原因皆是因为县城中那位“吃人”的县令:柯铎海。
五年前柯铎海调任至魏永县为县令,刚一上任就加大了各类苛捐杂税的征收,交不上税来的百姓可选择给县衙写借条,也可选劳力抵扣。
开始百姓都选择用劳力抵扣,想着不过是做苦力活罢了,没成想村民们竟是被安排到了矿山中挖矿,且这一去就是两三个月。
去了百人,能完好回来的十之有一,剩下的要么是埋在了矿洞中,要么就是累得落下了病根。
没了壮劳力种地,地里的收成惨淡,第二年的赋税更是无法交上。
于是第二种写借条便又被提了起来,借条一写,第二年还双倍。
就这样一倍变两倍,无限的恶性循环后最终也只能去矿山用劳力换钱,且待的时间更长。
“咱们村里死在矿山的就有十几人,那是个吃人的地方啊!”吴村长哭诉。
官府如此丧心病狂的压迫,有亲戚在外地的百姓都选择举家逃离此地,没人可投靠的只能继续忍受,或者就如顺溪村般抵死不交。
而村中老小身上的伤就是拜柯铎海手下那帮衙役所赐。
身着官府皂衣的衙役摇身一变成了比地痞流氓还要狠毒的“魔鬼”,无数次进村殴打村民后抢走各家粮食作为抵扣。
但就是这样,却让村民们轻松了不少。
——至少,村中再没有人命丧在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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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顺溪村
天高皇帝远不仅能用于南延侯府, 更加适用于柯铎海这样的贪官。
一番骇人的告状后,宁妨神色未变,听罢只是淡淡地问了句:“村中还余多少人?”说着, 端起茶碗又抿了口茶。
“还有四十六人, 除未满十二岁的孩童与老人, 能说得上话的二十三人。”吴青竹对村中情况了然于胸,宁妨一问便立即脱口而出。
“吴青竹……青竹,你是读书人?”宁妨却转而问了件没甚关联的事, 这让屋中犹自沉浸在悲伤中的吴家几人心里都是一咯噔。
“官官相护”四个字在他们心中同时升起。
可不等回答, 宁妨突然又笑了笑说道:“矿洞的事我自会派人去查,未查到确切消息前本侯不会妄下定论。”
事实真相不能只靠一堂之言, 只有亲自确认过后才能定夺真假——虽说探几人气息, 宁妨已相信了大半 。
“侯爷明鉴, 我吴老三敢指天发誓没有说半点假话。”一听宁妨怀疑, 吴村长顿时急了,举着没点燃的烟袋噌一下站了起来。
“本侯并没有不信的意思。”宁妨安抚几人:“这是为官者当查明真相不让任何一人受冤不是?”
“是……侯爷说得是。”除吴青竹外, 吴家父子此刻其实都不太相信宁妨所说的话, 听罢只是下意识地跟着附和。
咚——
漆黑的屋外突然传来阵重物落地的沉闷声响,吴青竹脸色巨变, 翻身跳起,拔腿就往屋外跑。
院中。
邱霜龇着口大白牙, 刚想回头骂人,一看身后是宁于墨, 口中骂人的话只得转个弯又吞下了肚子。
“宁老爷?”
冲出来的吴青竹瞧见露出半张脸的宁于墨, 这才缓了脸色高声问道。
“正是正是。”宁于墨从邱霜背后走出, 笑眯眯地朝屋内说道:“父亲, 猪肉送来了。”
“好!”宁妨回着, 起身走了出来。
月光下,安静的农家小院里灯火通明,泥地上躺着半扇已经处理好的猪肉,而陆三娘肩头上还扛着另外半扇。
她们两人身后有几个举着火把的侍卫,一见宁妨出来,纷纷有些羞愧地躲开了视线。
“侯爷你看这山猪多肥。”邱霜弯腰提起地上掉落的猪肉,甩动两下抖落沾上的泥土,当然也没忘了告状:“属下扛得好好的,大爷非要拍我一下,这不肉都掉地上了。”
至于明日要领的三军棍对邱霜来说就跟挠痒痒似的,她根本没放心上。
宁云墨:“……”
“将肉送到灶房,然后回营地告诉老三,咱们会在顺溪村停留几日,让他与老四安排下去。”宁妨吩咐。
邱霜应“是”单手就这样提着肉踱步进了厨房。
吴家几人都看呆了,就这么一个愣神的功夫,陆三娘师徒已返回了原地。
吴青竹望着两人心思微动。
“侯爷这是……”吴青竹不解,宁于墨笑眯眯地赶紧插话:“这是我侯府侍卫在山中所猎,几送给村长当见面礼。”
“那可使不得!”吴村长连连摆手。
宁妨一行初来魏永县并不知这边的民生情况,肉食已属稀罕物,更别提这山中野物,随便拿到其他县城中也能卖个半年粮食。
吴村长家每年只得过年时能尝到点肉沫星子,哪敢肖想这一整头的野猪肉。
“村长收下便是,明日本侯还要给挨家挨户都送些肉,剩下的就煮了与全村人一同分食。”宁妨抬头看了眼天色。
地面有淡淡寒气升起,提示眼下已是半夜时分,而低矮篱笆对面那户人家虽没亮灯,可他扫过便知这户四口人都醒了正趴在窗边偷听。
“时辰不早,今夜就先说到这吧!”
最后,宁妨是与侍卫们一同出了吴家,身旁还有个主动跳出来要带路的吴青竹。
回到营地后,宁妨把停留几日的消息传下,又与吴青竹在村中转了一圈,重新在村尾找到个合适的营地后连夜转移马车。
等所有事情折腾完,天色已经大亮。
天一亮,顺溪村的面貌渐渐显出,民居错落有致地散落在山坳中,村子背靠两座大山,村中几条溪流穿过,几乎每家人出门走几步就能有条小溪。
就算时节已值冬日,顺溪村附近的山依然绿意盎然,村中郁郁葱葱全是花草树木,田地也没有一处荒废,就连小坡上都种了些菜。
若是没有官府的压迫,这村子倒真是个世外桃源。
宁妨揣着袖子站在村中最高的一座小院门口,余光扫过欲言又止的吴青竹,终于似笑非笑地开口问道“跟了一晚上,想说的话还说不出口?”
“我怕侯爷笑话。”吴青竹喃喃回道。
他跟了一夜也看了一夜,南阳侯府全貌虽未能看全,但多少也咂摸出了几分味道。
宁妨这个侯爷跟戏文上说的权贵有些不一样,府中下人们也跟说书先生所说的低贱悲惨不同。
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地方,吴青竹甚至有种活得还不如侯府那几条看门狗。
与其如此,不若投个身份高贵的主子,既能安全活下去又能庇护家人来得更加妥当。
“说来听听,好笑的话本侯自然会笑。”宁妨笑。
“我想给侯爷您当侍卫,要不牵马的小厮也行。”吴青竹挠着脸,终于把心中所想托出。
“你小子还有点眼!不过侍卫一职你可做不了。”
“为何?我自小在外学了些拳脚功夫,论力气不输任何人。”吴青竹不服,昨夜的那半扇猪肉他也能扛起,若是吃得饱,定不比别人差。
“为何?正好本侯要去瞧瞧,你跟我一快去。”宁妨不答,只是提步绕过宅子,往后村尾而去。
走动间,宁妨又问了遍昨夜问过的问题:“你读过书?”
“我在书院中看了几年大门,其中学了些字。”吴青竹老实回答。
“那做个小厮还算合格,其他的……就要靠你自己挣了。”宁妨停下步子指了指前方赤膊排成一队的侍卫们,最后抛出句意味深长的话。
吴青竹长得其貌不扬,但其气息中却透着股不同寻常。
宁妨能做的就是帮上一把,今后能走到哪儿,那就得看他自己的努力。
砰——砰——砰——
可惜宁妨的话吴青竹根本没听清,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口一滞,随着落下的棍子,仿佛自己后背也跟着剧痛起来。
三棍落下,趴在凳上的汉子爬起,后背流下条鲜红血珠,而他好似没有痛觉,只疾步退回了队伍中。
用刑的高大侍卫神色冷峻,每一棍落下都用了不少力,吴青竹心下觉着此人定是与其他侍卫有仇才如此用力。
直到所有人都用完刑,这人转而趴到了凳上,另一个中年男子接过军棍扬手落下。
整整十军棍,这人比其他侍卫多挨了七棍子,整个后背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成了一片都没吭半声。
“这还是人吗?受了如此重的刑罚还能走路。”吴青竹惊叫。
那侍卫像是头,挨完棍子翻身站起,面不改色地披上件黑色外袍后面朝宁妨抱拳禀告:“侯爷,所有人都已受罚完毕。”
“如何?你觉着你可能成为侍卫?”宁妨回头,笑着看向瞪着眼珠子的吴青竹。
摇成拨浪鼓的脑袋加上双手连连摆动,吴青竹还觉不够,一脸讪笑道:“我没有这位好汉的铜皮铁骨,经不起两棍子敲打。”
昨夜就听小厮7丫鬟们们议论过过,知晓是因犯了大错,侯爷破天荒的责罚了府中侍卫。
可吴青竹没听指的责罚竟是军棍,那黑漆漆的棍子一下去比官府里挨板子还严重,他这做农活的身子怕是两棍子就得去掉半条命。
“去宁城那领了伤药自行敷上吧。”宁妨看向辛未。
侍卫们昨夜忙碌了整夜,从村口一直清理到林中,回来后又去村四周进行探路,摸清附近几条路后就来领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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