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州月下
赵士从额头的细微汗珠是因为喝了不少酒的缘故,但谁能拒绝一个可爱的,关心你的弟弟呢?他一时感动又怜爱:“虎头真是我的好弟弟,来,这里太吵了,哥哥带你去后院休息。”
反正婚宴已经吃得差不多,不差他这么一个人去接待宾客。
赵士程在路上问他各种小问题,他有很有耐心地回答了。
他是父亲和母亲的嫡长子,所以管教甚严,如今已经二十五岁,升过两次官,结婚了,妻子是西北将门刘家刘仲武的女儿,且已经有两个孩子,第一个孩子比赵士程都大了。
平时生活还算美满,做为五品防御使,他的钱财还算丰盛,洺州那地方既非前线,又靠近河北路首府,十分繁华,这些年他在那里置了不少地,妥妥的一个成功人士。
赵士程听得很认真,且很满意,西北的将士家族,都是有兵有将的,证明兄长手上肯定也有不少人手。
这条鱼可比五哥更大啊。
嗯,还有一个多月,就是爷爷济阴郡王的六十大寿,大哥暂时不会回洺州,所以,他有足够的时间构思方案,把大哥也骗、也拉拢到自己的朋友圈里。
对了大嫂也不能放过,听说那位刘家姑娘的父亲就在陇西任职,到时把刘家也拉下水,那么,想找到或者招纳那位李彦仙大佬,可就容易多了。
再者,西北军的健儿个个能征善战,南宋的大部分将官,都是西军的基层将士,如韩世忠,吴家兄弟,张俊等等,先捡上几个,怎么都不会亏。
就这么定了,不过,事情要一件一件地做,现在嘛,得先解决另外一件事情。
……
人生四大喜,洞房花烛自然是排在第一,赵士街与妻子一夜温存,琴瑟合鸣,感觉到了人生的大圆满。
第二天一早,两人带着绵绵爱意,起床梳洗,新妇需要给母亲敬茶。
梳好长发,涂上脂膏,赵士街拿着细笔,为妻子描眉。
然后,他突然想起一事。
“敏儿,为夫有一样礼物,要送给你。”赵士街眉眼里带着爱意,将一个精致的楠木盒子拿出,期待而忐忑地递给她。
姚金敏带着期盼,打开匣子,顿时一惊。
匣子里摆着一叠厚厚的契书,每张都是地契,还是汴京城外的地契。
这些地皮有多贵重,姚金敏当然知道,一时头晕目眩,眼里的都仿佛冒出了光。
“这、这些,都是给我的么?”姚金敏深吸了一口气,强行维持住镇定。
“自然是你的,”赵士街语气里带上自豪,“有了这些田宅给你傍身,将来,你想要什么的首饰布料,都可以随便买。”
“夫君你……”姚金敏感动的热泪盈眶,拿着田契就抱住了相公,语音里带上了呜咽。
得夫如此,她此生何求。
一番感动后,姚金敏实在没按捺住,拿着田契一张张翻看,但翻到一半时,却觉得不对。
这剩下的,不是田宅地契了,而是各种契书,是修筑园子的契书,各种料材的单子,那些数额有些高了,高到让姚金敏一时心打鼓。
“夫君,你、”姚金敏有些困难地问道,“这些钱,是哪里来的啊?”
她知道婆母算是有钱,可是这些数,换成他是婆母,肯定也是舍不得的,而且这么大的园子,修在京城附近,真的不怕违制么?
这是大事,看时辰还早,赵士街于是趁此机会,将七弟拉他做生意的事情,从头到尾,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这大起大落太刺激了,姚金敏一时头晕目眩,拿着老公的那些借据契约,一个个翻看,顿时觉得呼吸都顺不过来了。
恨不得冲上去捏住夫君的领子摇晃,让他退钱。
但强大适应力,让她生生忍住了:“夫君,那,那这园子要是亏了,如何是好?”
天啊地啊,她就是一个长这么大手头钱财从没超过两贯钱的小姑娘啊,为什么才嫁过来,夫君就告诉她已经欠了几十万贯,这是要吓死她吗??
赵士街忍不住笑道:“不会亏的,如今我广借宗室,前些天有个族兄问我会不会亏,我便告诉他,这只是缺钱而已,只要再拉些亲友进来,就能把这东西建好,到时日进斗金,绝不在话下,就算亏了,也只是要晚些还他钱财罢了。”
“那、那他,他怎么说?”姚金敏问道。
“他听了,决定再去找些宗室,免我匮乏。”赵士街大笑道,“好了,走吧,敏儿,母亲还在等着我们去敬茶呢。”
姚金敏抹着眼泪说好。
“敏儿,你怎么哭了?”
姚金敏咬牙道:“我在想、我能嫁给你,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赵士街感动地低下头:“我亦如是。”
于是新郎带着新妇去拜见了婆母,很快,种氏带着笑意,接了对方的茶,又将自己的镯子做了礼物,便握着媳妇的手,感慨道:“敏儿你既然已经嫁了士街,便要打理家业,正好,士街那园子,从今日起,便给你做主了!”
姚金敏低下头:“谢母亲!”
好吧,她算是知道了,为什么婆母那么着急娶她入门了。
赵士街,你这傻子!
看我回去怎么和你算账!
第72章 一环接一环
赵士街在新婚的第二天, 被心爱的妻子狠狠收拾了一番,不得不指天势日地表示,以后绝对不敢有任何隐瞒, 更不会去主动制作惊喜。
嫁都嫁了,后悔也迟了, 姚金敏不得不打起精神,细细思考这个大坑如何去填埋。
然后, 再看了看整个布局,这位年轻姑娘忍不住内心微动。
虽然入了坑, 但回头看看,这个计划,似乎很是可行啊, 其它的就算了, 如果全城真的只有那么一个地方卖脂膏, 就算要坐上一个时辰的驴车, 好像也没有问题。
想得更远一点, 若是真是建上铺子, 那投入的钱,不但能全收回来, 还能赚上一笔超大的款项, 或者说, 建成铺子, 拿去给他们还债, 好像也抵得住。
再者说, 真有这样一个大园子给女眷出游待客休憩, 别的不说, 她自我代入一下, 还是很乐意的,所以,结论就是,这活计肯定是做得!
不但做得,能做好的话,将来她必定是财源滚滚,能做成传家的根基。
而她要耗费的,只是一些心力而已。
这么一看的话,那傻子好像还有功劳?
呸!不过是歪打正着,这小傻子被人卖了都不知道,能有什么功劳。
就在心里怒气消了大半时,旁边面壁的赵五公子偷偷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给我站着,动什么动!”姚金敏怒叱道。
赵士街小声道:“敏儿啊,我七弟来了,你看,是不是给我留一些面子啊……”
好吧。
虽然姚金敏气他隐瞒自己,但却也不愿损了他面子,便拍了拍身边的椅子,示意他坐过来。
赵士街长舒了一口气,笑着地坐到妻子身边,不但把手搭在对方拿账本的右手上,还靠得很紧。
于是赵士程一进屋就吃到了一口狗粮。
他左右看看,没看到婢女,想是五嫂收拾老公却还是给留了面子,所以都遣开了。
赵士程爬到旁边一个凳子上,感慨道:“看来五哥你这是过关了啊。”
赵士街点头,姚金敏却是微微皱眉,她对这个年幼的小叔本是很有好感的,但夫君说这些计划都是这个五岁的小孩子提的,这却让她有些畏惧——如果是假的倒也罢了,可若是真的,却有些吓人了。
虽然她也知道大宋神童不少,但大多是诗书上的成就,而这个小孩,能五岁就把人心算到如此之准,却着实让人害怕。
“这是怕了么?”赵士程眨着眼睛看她,“其实嫂子也不必害怕,若是畏惧这个园子,我可以告诉母亲,让她接下这个摊子,但到时这园子的归属,可能就不再是你,可是大哥大嫂了。”
姚金敏心中一动,露出一点动摇之色,但片刻之后,又立刻摇头:“不,这是夫君数月心血,我虽不才,却也愿意试试。”
她不是傻子,这样的事情虽然有不少危险,而同样也少不了收益,对她的子嗣和将来都有益处。
“先前我和五哥谈过了,这园子,有一成归我,五哥固执,这个不是改的,”赵士程坐在她身边,认真道:“我怂恿他建这个园子,其实也有我的想法。”
话说到这份上,姚金敏自然不会把他当成一个小孩,便道:“请小叔细讲。”
“我有一位师父,精通炼丹,如脂膏这样的东西,必然还会有,所以,我需要放在嫂嫂这里售卖,免得横生枝节,”赵士程有些无奈地道,“我远在密州,这些年肯定需要有人在京城为我的生意掌掌眼,这才圈了哥哥,影响到嫂嫂,还请勿怪。”
姚金敏不由笑道:“我以为是什么大事,便只是这些小事么?”
“不然呢,总是我嫡亲的哥哥,真要坑了他,母亲岂会放过我,”赵士程翻了个白眼,“娘亲说五哥不太聪明,我这不也是带他赚点钱财,免得被母亲说我吃独食嘛。”
姚金敏心想也是,若不是想帮家人,这种办法,公公婆婆谁不能做,又可必让傻傻的夫君来主持,都是宗室,还能赖账不成?
刚刚紧起来的心便自然放松下去,姚金敏和这小孩生了一点知音之感,道:“夫君愚钝,却诚实良善,家里和睦,能嫁进来,是我的福气。”
“嗯,我就怕你多想,所以,这个方子,送给你了。”赵士程左手倒右手,把一张歪歪扭扭的纸递给了她,“应该会让你安心些。”
“叔叔何必如此客气,”姚金敏接过那张薄纸,轻轻一扫,但下一秒,眼睛却像是粘在上边,很难移开。
赵士街好奇地伸长脖子,见只是一个草木灰泥的方子,上边写着配方,还有画出来的奇石图样,不由笑妻子没见过世面:“不过是改良的土方子,能让园子修快些,看你那样啊——嗷!”
赵士街摸着被掐青了的腰,连连嘶气。
姚金敏不悦地看了他一眼,这傻子没缺过钱,当然不知道这方子有多厉害,冷笑道:“你这傻子懂什么,光是这个方子,就比那园子值钱!”
若真能由人造出奇石,那么,就又多了一个赚钱手段,要知道整个京城都是开阔的平地,少有山石,这奇石素来价格高昂,自己就算卖不到那么高,但一些普通人家,肯定愿意买上几块回去装点园子。
有了石头和脂膏,她就不必再担心那园子修不起来,甚至她已经准备弄一个“奇石园”来打响名声,现在都能收回成本。
唯一的问题是……
姚金敏迟疑许久,还是道:“这方子太贵重了,价值连城,你,你就真的就这么交给我么?”
赵士程傲娇地抬起头:“不交给你,难道还要交给五哥么?你能放心?”
姚金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看了一眼旁边的郎君,轻声道:“那我便收下了,谢谢你。”
“那我去学琴了,你可不要再生五哥的气了。”赵士程从凳子上梭下去,“我可是偷偷跑出来的。”
姚金敏嗯了一声,看看小孩子消失背影,嘴角的笑意久久不散。
“敏儿,你怎么哭了?”赵士街看到妻子眼角的泪水,一时手忙脚乱,伸着袖子给她抹泪。
“我只是,太高兴了。”姚金敏一边笑,眼泪却如何也止不下来。
她一个人,在以前的住处孤单了那么久,那么小心地生活,可是刚刚,却有人告诉她,她已经被接纳了。
她已经有了新的家,他们是一家人,所以相信她。
终于,她也有家了,有一个愿意相信她,保护她的家人。
少女扑在夫君怀里,毫无顾忌,大哭一场。
……
赵士程哼着歌,弹着超欢快的牛崽很忙,周总的歌曲节奏强烈而明快,像是乐队里唢呐,把周围其它学琴的亲戚们都给整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