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佳音
姜屿在远处瞧着她,只是看着她,内心半分骄躁也无。
陛下没说,可定然不理解他为何会着魔一个嫁过人的女子。
世人皆言,花无百日红,人无再少年。
然而施晚意活在当下,历经万千,依旧不受纷繁所扰,仿若破茧一般,明媚更胜年少,恣意妄为中全都是她独有的、浑然天成的从容。
来自于内心的坚定,以及过往经历,造就了世间独一无二的女子。
十来岁的施晚意一定也很美,可她二十岁三十岁四十岁……都会更美。
这样的她,年龄和嫁过人不是长处吗?
岁月的馈赠,珍惜而美好。
姜屿掩住身形行偷窥之事,却半分不显猥琐,姿态洒然地靠在树干上,目光温和地望着施晚意。
就像他是陪着施晚意来摘野果一般自然。
施晚意完全没察觉到有人偷看她,贪心地盯着树尖上更大的野果,踮脚伸手去够。
理所当然够不到,而且差得极远。
婢女劝道:“不如婢子来摘?”
“那有什么意思?”
施晚意拒绝,毫无自知之明地踮脚到极限,手臂也伸到极限。
半晌后——
“……算了,还是搬个石头来吧。”
施晚意爽快放弃,开始四处搜寻垫脚的石头。
姜屿隐起身形,侧头瞥一眼她的身板儿,捡起一颗石子,弹向野果树后方。
石子打在草木上发出哗啦声响,婢女以为是有什么野物,小心翼翼循声找过去,霎时惊喜,“娘子,有方凳!肯定是以前有人为了摘果子留下的。”
施晚意让她拿过来,脚踏在上头踩了踩,还算稳固,便扶着婢女站上凳子。
姜屿瞧她摘个野果,喜得仿佛一只偷腥的猫,嘴角的笑意越发温柔喜欢。
眼里闪过一丝戏谑,姜屿又捡起一颗石子,把玩几下,倏地弹向她头上一枝。
一颗比胡豆大不了多少的野果掉落,正砸在施晚意头上,且十分准地簪在她发髻上。
“娘子,头上有个果子。”
婢女提醒她方位。
施晚意站在凳子上,摸索几下,摘下果子,奇怪地抬头,又回头环顾。
什么都没有。
姜屿瞧见施晚意转回去,依然沉住气躲着不动。
下一瞬,施晚意猛地回身,还是什么都没看见,这才又回转过去。
聪明又敏锐,姜屿靠在树上轻笑。
可爱。
想抱。
第53章
施晚意摘了一小抱野果,便收手。
婢女托着她的左手,扶她下方凳,不敢握重了,“娘子,手还疼吗?婢子们带了药膏出来……”
施晚意踩到地后,展开手心给婢女看,“我阿姐舍不得打我。”
她手心白嫩如初,一点儿被抽过的痕迹都没有。
陆姝就凄惨多了。
“药膏给陆姝送去吧。”施晚意同情道,“今日迟到,我们娘俩儿就挨了阿姐的打,估计她往后跟着阿姐学武,少不了摔摔打打。”
婢女点头,“是。”
又问:“娘子,咱们回去吗?”
施晚意不想这么早回去,视线落在不远处的白蘑菇上,道:“采些蘑菇,正好明日孝敬母亲。”
施家不缺钱,她亲手采的蘑菇不值钱,心意无价。
婢女都随她,跟着她沿着林子外围往回踩蘑菇和一些野菜,时不时提醒几句——
“娘子,这个蘑菇不能吃。”
“娘子,野菜得掐尖儿,茎老了。”
“娘子……”
施晚意,半点儿不觉得她多嘴,情绪始终很轻快平稳。
姜屿在原处,含笑看着她们渐渐走远,直到她们的的身影隐入山林,方才收回目光。
不过,施晚意挨打……
姜屿垂眸,静立片刻,步入林中。
陆姝十圈儿跑玩,也不管满头汗,催着要进山打猎。
施春浓带足了护卫,自然不会在外围,领着陆姝和方既清直接深入山中。
陆姝腿短,头一次打猎,不知不觉就与姨母拉开了距离。
她要强,闷不吭声地紧跟着。
但山里路不平,草丛里说不上藏着什么,她没有经验,一不小心便绊到脚。
方既清关键时刻拉住她的手臂,叮嘱她:“小心些。”
“谢姨父。”
陆姝本来以为她和姨父都是拖后腿的,没想到姨父步履从容,还能在她要摔倒时顺手捞她一把。
他们身边有护卫保护,前头施春浓并未关注,双眼如鹰隼一般,盯着地上的脚印道:“应该不是结对而行。”
护卫拿着根长树枝戳地上的一坨野猪粪便,“娘子,没走多远”
施春浓道:“追上去。”
他们行动迅速且有序,立即便有动作,而陆姝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做,会不会打扰他们,脚步便有些忙乱。
方既清平静道:“你姨母性子直接,顾及不到你便主动过去,没必要独自猜想。”
他说完,便快步走近施春浓。
陆姝赶紧也小跑向姨母,磕磕绊绊但好歹没有摔倒。
施春浓脚下未停,瞧两人一眼,道:“跟紧了。”
陆姝一听,脆生生地答应:“好。”
这片山林是在山脉的边缘,野兽大多都在大山深处。
外围常见野鸡野兔,能碰见落单的野猪属实是难得的运气,一行人追着足迹,行了许久,期间顺手打些傻呵呵撞上来的小野物。
可即便只是野鸡野鸭,也足够陆姝兴奋,一句累没喊过,还完全不怕血。
待到听到野猪的动静,护卫们散开包围,以免野猪逃跑,她一双小手捂住嘴屏住呼吸,两只眼睛满是激动和跃跃欲试。
包围圈慢慢缩小,野猪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内。
落单的是一公一母体形相差一半的两只野猪。
公野猪极警觉,一察觉到危险,便横冲直撞地冲过来。
硬挺的毛、嘴边的獠牙都凶悍非常。
施春浓看陆姝不害怕,便没拿弓箭,接过专门打造的猎矛,上前一步,对方既清和陆姝道:“我来,退后。”
她身形并不十分高大,可手握猎矛挡在两人前面的背影极为可靠。
方既清毫无障碍地“躲”在她身后,全神贯注地看着她。
说话的功夫,野猪已经冲到近前,施春浓当即迎上去,举矛刺向野猪眼睛。
野猪低头拱她,躲过这一矛。
陆姝看到野猪拱向姨母,紧张地吸气,“嘶——”
下一瞬,施春浓便调转矛头,扎进地里,借着矛杆的支撑,翻跃而起,躲过冲撞地同时一脚踹在猪头上。
野猪头一歪,横倒两步,停了向前的冲势,被激怒,更后腿一撤,转身更凶悍地冲向她。
而施春浓一个跟头翻身落地后,矛干脆利落地狠刺向野猪脖颈。
野猪皮厚,但锋利的矛头依旧□□地插进颈项。
“嗷——”
公野猪挣扎不断,眼看就要脱离矛头,施春浓下盘扎稳,双手紧攥矛杆,使大力狠插下去。
全程,护卫们只在一旁作防护之势,并不插手扰乱她。
陆姝目露崇拜,“哇——”
方既清亦是看着她矫如猛虎、飒如猎豹的英姿,移不开视线。
当年她挡在太后身前,站在比武场上,皆是如此。
所幸这么多年过去,他的内宅没有磨平她的棱角。
这时,另一头的母野猪被公野猪的惨叫声激得乱撞,也冲向施春浓。
公野猪还未死,挣脱了施春浓的长矛,顶着血淋淋的伤口拼死撞向她。
“姨母,小心!”
陆姝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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