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醒冬
靡菁淡瞥他一眼,扎心道:“宗主,你是灵华峰的峰主,不是太华峰的。”
人家天才选的不是你,而是你师姐。
云涯子:“……我与有荣焉!”
任平生安静地观察着云涯子和其余几个峰主的随性之至的谈话,再结合往日太华峰极具烟火气的日常,大抵已经摸清了天衍这个门派从上到下的风格。
她轻笑了下。
不得不说,她还挺喜欢。
司华峰峰主名为丰铉海,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头,他看着堂下四位一个比一个嫩的亲传弟子,感慨万分,最后目光落到了任平生身上,笑眯眯道:
“这就是拒绝了三位道成归大能后才入了天衍的小友,果真气度不凡。天衍首徒之位空悬多年,小友初入天衍便担了此等重任,可还习惯?”
任平生含笑颔首:“并无不习惯之处,谢过峰主关心。”
提到天衍首徒四个字,原本和谐的氛围突然被打破。
堂前有人冷哼一声:“天衍首徒,可掌护山大阵,有调动门内大部分重要人员资源的权力,如此微妙的当口,直接让一个初入天衍不知底细者担此大任,怕是不妥吧。”
说话之人来自御华峰,并非御华峰峰主,而是御华峰执法长老,夏轶。
任平生与他素不相识,却也清楚他对自己的敌意从何而来。
她目光挪到夏轶身后,占了御华峰大弟子身份出席的人。
这个人,和他们很熟悉。
夏林洋。
按照五宗考核的排名,夏林洋刚好被傅离轲挤出前十,如今尴尬地排在第十一位,成为了内门弟子中的第一。
早就听闻夏林洋是天衍某峰长老的亲子,因而哪怕没有进入到亲传弟子位,也能享受和亲传弟子相同的待遇,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被夏轶阴阳怪气一通,云涯子脸色一沉:“夏轶,你这是何意?”
他经常自嘲自己是天下各大宗门中最没尊严和地位的宗主。
三宗两门,一寺一院。
天下各大宗门里,哪个宗主不是被捧起来,高不可攀的。
也只有他,成日在宗门里被这个气被那个怼。
他平日里素来脾气好,哪怕当时被气得直黑脸,过后也就忘了,从不计较。
但脾气再好的人,在如此场合被当众驳面子,总归是高兴不到哪去的。
云涯子轻瞥云微一眼,心道你说谁不好,非说我师姐的弟子做什么。
夏轶却仿佛没看到云涯子难看的脸色,兀自道:“听闻宗主在她入门之初,就直接将捉拿各路密探的重任交给她?如此是否草率了些,宗主可能确定,此女身份清白,如若她本身便是密探呢。”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看向任平生的眼神,或微妙,或审视。
听到捉拿密探这件事情,铭华峰大弟子,同时还是天衍执法队队长的倪野来了劲。
他起身走进几步,在任平生身边审视地打量一圈,扬声道:“夏长老,何出此言?”
任平生面不改色,同样问道:“夏长老,这种话说出来,是要负责的,你可有证据?”
夏轶冷哼一声,并未回答,反倒是他身后站着的夏林洋上前一步,走到正殿中央,直接俯身跪拜于堂前,目光中隐藏着极深的狠辣,嘴上却道:“启禀宗主,弟子有事禀报。”
云涯子心中已经开始敲警钟了,他直觉此事不妙,正欲打断,便看到了云微给他使了个眼色。
听他说。
云涯子便道:“你说。”
夏林洋咬牙切齿道:“禀宗主,弟子少时外出游历,结识了不少散修友人,前些日子我有位散修朋友打听到一个于天衍而言十分重要的消息。”
夏林洋猝然抬头,厉声道:“据弟子所知,千仞会派了密探潜入天衍。”
云微若有所思道:“千仞会吗……”
她此前一直未曾说话,此时开口,便如同柱石,让人有了主心骨。
夏林洋声泪俱下:“千仞会和天衍宿怨在前,此时派密探入天衍,定是心怀不轨!”
他说着,缓缓转头,阴冷的目光从他身后站着的四个人身上一一扫过,冷笑道:
“而那个密探,正是这四位亲传弟子其中之一。”
此言震惊四座。
另有峰主厉声追问道:“林洋,你可能确定?”
夏林洋果断道:“弟子万分肯定!”
如此一来,看向他们四人的目光就变成了怀疑之色。
任平生平静抬头,毫不胆怯地和每一位峰主对视,一派我行的端做得正,不怕查,亦不怕你审视。
这般模样,倒是叫几位峰主对她的信任度高了不少。
卫雪满只是和平时一样,眼眸微垂,神色平淡,一张美人面看不出任何的漏洞,像是根本没把这件事情放心里,任君打量。
傅离轲则是直接抬眸,乌亮若寒星的眼眸和夏林洋对视,倏而,竟勾起一抹轻视的笑,惹的夏林洋更加暴怒后,又很快收回了目光。
四人之中,唯有谢莲生攥紧拳头,指节掐得煞白,连额角都冒出了冷汗。
他用眼角余光瞥见另外三人的目光,暗自思忖道。
为何只有我一人在紧张?
可我明明是清白的啊。
第23章 制与反制
任平生淡笑道:“夏道友只说密探在我们四人之中, 却又不说清楚是谁,这倒让我不免有些怀疑,夏道友究竟是真的知晓实情, 还是出于某些私心,杜撰编造出来的。”
夏林洋猝然起身,厉声道:“此等大事,我怎敢杜撰!”
任平生眉峰微扬,好奇道:“既如此, 为何夏道友不直说是谁, 还要如此拐弯抹角。”
“总不至于是担心此处的密探不止一人,你直接说出那人名字,有被旁人泄露出去的风险?”
任平生说到这里, 轻笑一声,像是自己都觉得此言可笑。
她目光从在场众人身上扫视过,淡声道:“今日在场者, 除了我们四个新入门的亲传弟子外, 其余都是天衍的一峰之主, 对于天衍的影响可谓举足轻重。
几位前辈总不可能是密探,那夏道友是在防范什么呢?”
谢莲生也回过味来了。
如果夏林洋真的知道所谓暗探是谁, 大可直接言明,不必如此含糊地说在他们四人之中。
谢莲生淡笑一声,哪怕平日里一贯清雅潇洒,此时也难免有些动怒:
“夏道友莫非根本不知全貌, 而是从不知何处听来了些小道消息,无端揣测我和三位道友的清白。”
骤然被围攻, 夏林洋有些着急, 抬高声音道:“我有确切消息来源, 我敢肯定,你们四人中,就有一个混入天衍的密探。”
卫雪满适时接过话头,不咸不淡道:“既如此,夏道友直说便是。当然了,为证夏道友所说的真实性,不如再说说消息从何而来。”
傅离轲淡淡点头:“卫道友说的有道理。”
他若无其事的模样让夏林洋愈发震怒,当即道:“傅离轲可真能演戏,我说的密探,不就是你吗。”
他越说越急:“上次凌云战场,萧紫悠害死了一众天衍同门后叛出还嫌不够吗?如今她派你来天衍当密探,又想再杀多少人?!”
盛怒之下,夏林洋脱口而出,矛头直指傅离轲。
傅离轲则不慌不忙,冷静道:“口说无凭,你凭何断定我是千仞会的密探,证据呢?”
夏林洋咬紧牙关,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此时,其他人也看出来了。
他坚持不说,一定是这消息的来路有问题,不方便告知。
任平生温声道:“既然这个问题回答不了,那不如说说另一个问题吧。”
她说着,手腕一翻,从芥子囊中取出一件血衣。
血色泛着暗红,早已经凝固成略硬的血痂,看上去时日已久,只是透过这衣服上大片的血迹,也能看出衣服主人伤势之重。
任平生拿着血衣走到正殿中间,距离夏林洋越来越近,慢条斯理道:
“前些日子,五宗考核第三场武试前一夜,我的两个队友被不明身份的杀手突袭,被重创,若非施救及时,只怕我两个队友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突然就被说得不久于人世,卫雪满和傅离轲暗中对视,纷纷给对方使眼色。
你去。
你演。
你伤更重。
你更会演。
眼神交锋片刻,卫雪满认命上前,对在场几位峰主将那晚之事合盘托出。
他声音清如冷玉,将那晚和傅离轲一同遇袭之事娓娓道来,言语间不见任何怨怼,只是冷静地陈述事实。
但这样平静地诉说,却让云涯子乃至几个峰主都忍不住眉头紧狞。
靡菁沉声道:“五宗考核竟有这种事?简直岂有此理。”
听完他们的遭遇,云涯子震怒道:“五宗考核最是注重公正,决不允许有人暗自行此等阴诡之事。”
言罢,云涯子看向任平生:“你当众说起此事,应是对下手之人心里有数了吧?”
夏林洋愣住了,没想到场面转变得如此之快,他的指认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却被反将一军。
任平生回身,向傅离轲伸出手:“符。”
傅离轲一愣,这才想起前些日子她曾给过自己一枚符箓,说日后总会有用的。
他那时没多想,只是一直听话得将这枚符箓带在身边。
原来她说的用处,竟是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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