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珣
盼王爷多想想我们日后
宫门口红墙绿柳, 花香袭人,两个相拥的人静静贴合在一起,用劲全身力气感受着彼此真实的存在。
半晌, 沈文戈垫脚垫累了, 轻轻挣了一下,“王爷, 我没事。”
王玄瑰如梦初醒,放开她, 瞧她鬓角湿发粘脸,眼里戾气浮现,丹凤眼一眯,人便要气势汹汹进宫去。
沈文戈轻轻拉住他的手,“王爷, 我腿疼。”
只一句,便叫住了他, 他满腔害怕争先恐后冒了出来, “腿疼?她还有没有对你做什么?身上可还有其他伤?”
她摇头,向他伸出两只手,“我疼得走不了了。”
他上前一把抱起她,她立即指着停在身边的马车道:“皇后娘娘给派的马车。”
低头看了她一眼,二话不说就带着她上了马车, “回镇远侯府。”
车夫回道:“是王爷。”
马车内,他将她妥帖地放下,又脱了她的鞋袜,卷起裤腿撩起一看, 原本白皙的小腿上红痕遍布, 最严重的当属膝盖, 已经透出了青紫。
顿时阴沉下脸,唇绷成直线,他用掌心轻轻托起她一条小腿,倾身而下,在她微微睁圆的眸中,伸手从车厢暗格中翻出早就备下的药。
而后伸手在她额前扣了一下,纵使她脚趾圆润可爱,如今因羞涩蜷缩起来,更易让人心动,可他现在哪有什么旖旎的心情,他都快心疼死了。
从瓷瓶中挖出淡绿色半透明的膏药为她抹在膝盖上。
凉意侵袭,她忍不住瑟缩,便被他托着腿的手固定住,不容退缩地从上一直抹到下,而后轻轻用手掌盖住,用掌心的温度为她搓揉。
也不知是掌心灼热,还是起了药效,她觉得自己的腿燃了起来,看他只顾着低头抹药,人愈发沉默。
在他换另一条腿抹时,用极轻松的语气道:“也只是些皮外伤罢了,说来也是巧,娘娘让跪的地方极热,将我这腿烘烤得甚是舒坦,没准能将我这寒腿治个七七八八。”
王玄瑰抹药的手一顿,如何不知她在开解他,上完药后,再将她裤腿拉下,鞋袜穿好,握住她的脚腕问道:“除了罚跪,她还让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了,和我下了盘棋,话里话外说我配不上你,让我离开你,我哪里有那么傻会同意的。”
他追问:“真的没什么?”
沈文戈摇头,眼睛弯起,“真没什么,皇后娘娘身边的沈嬷嬷及时出现将我带走了。”
他垂眸掐着她的脚腕,眼底是欲毁天灭地的阴霾,刚为她脱鞋时就发现,上面沾着几根黄色毛发,短而粗,不是猫的毛。
她没说实话。
松开她的脚腕,他定定望着她道:“下次,没有下次了,若是再有人让你离开我,只管当面同意,不要让她们有机会伤害你。”
“这怎么能行,便是假装应和,我也是不愿的。”
沈文戈话落,再次被他拥进怀中,她伸手抚着他的背脊,“我真的没事,你总该相信我的能力才是。”
他闭上眸子,藏起那些暴戾的情绪,“本王会为你做主的,不会让你平白受这些委屈。”
有人说要为她出气,让她忍不住在他颈弯蹭了起来,“王爷……”
“你万不要跟本王说,不让本王去找她之类的话,本王不会听的。”
她便笑了起来,“怎会,王爷肯为我出气,我喜还来不及。”
“真的?”
“嗯,真的!但是……”
他就知道会有但是,伸手从后虚虚摁着她的脖颈,不想让她将话讲出来,她却已经在他耳畔轻声道:“望王爷,能多想想我,想想你我二人以后。”
以后吗?
马车停下,他轻轻捏了捏她颈后软肉,在她眉心落下一吻,“回府罢,本王会记得你说的话的。”
没敢在镇远侯府门前将她抱下马车,他牵着她的手,目送她浅绿色的官袍消失在门后,脸上笑容尽失,翻身上马,直奔宫中而去。
他腰间铁鞭闪着寒芒,刚一到宫门口,就被守门禁军给拦了下来,“宣王,还请解鞭!”
“本王不解,”他目光扫视,握住鞭把将铁鞭抽了出来,“本王要去寻陆国太妃,你们尽可禀报圣上,本王自会领罚,现在让开!”
守门禁军相望,“这……”
“让开,不要让本王说第三遍。”
被他阴沉的眸子盯视,禁军飞快道:“宣王,职责所在,对不住了,稍后我二人定会将此事上报!”
二人抽出佩刀,王玄瑰丹凤眼眯起,铁鞭缠上他二人,并不恋战,找准空挡便骑马冲了进去。
身后禁卫军连忙跟上,但远追不上骑着马的他,很快就让他赶到了陆国太妃所在之处,院门被他径直踢开。
正在屋中生着闷气,砸了一堆瓷器的陆国太妃听见动静出了屋,就见他横眉冷对立在院中,手中还执着一条冰寒长鞭。
那双眸中黑云翻滚,蓄势待发,一身森然戾气,将她这殿中的宫女、宦官吓得如鹌鹑般跪了一地。
她笑出了声,“你带着兵器入宫?真是越大越没规矩,我便说,我应该早就向圣上提议,让我搬出宫,住进你府中,好好管教你的言行。”
王玄瑰只是握紧鞭,对她几次三番威胁说要住进宣王府的说辞,不屑一顾,反而问道:“你今日宣她入宫,对她都做了什么?”
“原来,你是为了那个和离女寻我麻烦,不得不说你眼光差极了,被她拿捏的死死的,怎么,她说什么了?”
她谅他也不敢真的对自己动手,有恃无恐道:“她对你说,我将她与豹子关一起了?这可不是我关的,是她自己找死,偏要进去的,笨死了。”
豹子?
王玄瑰丹凤眼睁起,眼下小痣一动,浑身煞气四起,手中铁鞭一动,破空声响起,击在青石板上留下深深一条长痕。
他望着跪了满院子的人,冷冷道:“今日,都有谁碰过她?”
按住沈文戈贴近豹笼的两个嬷嬷身子一颤,被他准确从人群中找到,“啪”地铁鞭抽中她们的身体,倒钩剐下她们身上的皮肉,留出血痕。
“啊,宣王,奴婢们,啊啊,宣王饶命,奴婢们也只是听令行事。”
她们疼的在地上打滚,这可不是普通的鞭子,是能在战场上要了敌军性命的铁鞭,鞭子在他手中挥舞出了残影,一下又一下抽在她们身上,专往皮糙肉厚的地方打去。
打得两人哀嚎不已。
“挟持朝中官员,你们好大的胆子。”
他冷冷问道:“还有谁?”
没有人敢与他的目光对视,只能独自疯狂摇着头。
陆国太妃一时被他的暴戾惊道,反应过来喝道:“你敢?!”
“本王当然敢。”他拖着铁鞭走上前去,哗啦哗啦的铁鞭在青石板上留出长长一道沾着肉沫的血痕。
“我是你生母!停下,你就不怕群臣弹劾你不孝!?”
“母不慈,子自然不孝。”他步子未停,一步步朝她走近。
陆国太妃被他惊得连连后退,“王玄瑰!”
他最终停在了台阶下,仰望着她,眼尾嫣红,唇瓣翘起,“母、妃,你说我不孝,你可有照顾过我一天?”
“你没有,你还想抢走七娘!”
“我真恨不得,你从来没有生下过我!”
用近乎嘶吼的声音说完这句话,他扬起了鞭,就在那鞭即将落在陆国太妃身上时,他脑中想起沈文戈的低语。
多想想他们的未来与以后。
手腕一动,铁鞭在陆国太妃的眸中迅速放大又远离,最后擦着她的衣摆狠狠击在地上,裙摆一角更是被割了下来。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被裁下的衣角,若这鞭落在她身上,她非得毁容不可,她呐呐道:“你竟真的敢袭击我?你疯了不成?我是你母妃!你就为了个和离二嫁女这般对我?”
“娘娘!”
王玄瑰没有回答她的话,却用铁鞭卷起了她的贴身嬷嬷,直接卷到了台阶下,一脚将她踩住。
只要他稍微使些劲儿,他就能轻而易举踩断嬷嬷脆弱的脖颈。
他低垂下头,脚掌用劲,对那嬷嬷说:“就是你,将她带进宫中来的?让本王猜猜,也是你看着她跪在这殿前的?她跪在哪一块砖上,嗯?”
“王玄瑰!”陆国太妃在上说话,他全然未理。
自顾自拎起嬷嬷,摔在了她指出的地方,“给本王跪!”
那嬷嬷含泪唤了声:“娘娘!”
他轻笑一声,让人毛骨悚然,“跪不了?本王帮你。”
铁鞭扬起,再次落下,猛烈的破空声响起,重重击在她腿弯处,只听咔嚓一声,那嬷嬷腿骨断了。
惨叫声嗷起,王玄瑰却是没放过她,铁鞭卷在她身上,愣生生将她拎了起来怵在地上,带着血的骨茬戳出皮肉,“啊!”
几个胆小的宫女不敢再看,捂住了眼睛。
王玄瑰这时直勾勾盯住了陆国太妃,陆国太妃退了几步,抵在门上,惊惧的看着他。
他道:“你知不知道,她腿上有旧疾,不能久跪?你又知不知道,我自遇上她,终于能睡一个整觉,不用在梦中见到你这张令人作呕的脸了!”
“你却要抢走她,你知道我有多怕,多怕她承受不了你的威压,松口同意退婚,但我又舍不得她受你欺负!”
铁鞭被他扔在地上,他眸中血丝遍布,深埋在心中的恐惧,在沈文戈可能会遇到来自陆国太妃的威胁时,通通不见了。
他走上台阶,伸手掐住了陆国太妃的脖子,就像他小时那般,她笑着对他说:“不许哭。”
他便也学着她的样子,“不许哭,我没用多少力气,不会让你喘不过气的,母妃你不是教导我,不准哭吗?”
“所以,别哭!”
陆国太妃哭花了的脸上突然冒出喜悦,就像是溺水之人终于瞧见了浮木。
身后脚步声响起,无数禁卫军冲进院中,紧随其后便是圣上,他喝道:“长乐,放手!”
王玄瑰缓缓松开手,像是犯了错事的孩子,迟疑半晌才敢转过身去。
圣上瞧见陆国太妃尚且还活着,不自觉松了口气,直接道:“宣王带兵器入宫,罚俸半年,还不带着你的铁鞭,出宫去!”
他眸子微动,在圣上的又一声出宫去,终是捡起铁鞭将那昏死过去的嬷嬷松开,走到圣上身边,道了句:“多谢皇兄。”
自他有了官职后,再未开口唤过圣上皇兄。
若非地方不对,这一声皇兄叫出来,圣上非得饮杯酒不可。
圣上再看向那瘫在地上的陆国太妃,在她愤愤说要请他做主,责罚王玄瑰之时,冷笑两声,甩袖离去。
次日,大朝会上群臣肃穆,王玄瑰微扬着头,他带着兵器入宫,又大闹陆国太妃宫殿,已经做好会被御史弹劾的准备了。
御史大夫瞥了一眼背脊挺直,坐得笔直,准备随时出列领罚的王玄瑰,上前道:“臣要弹劾陆国太妃,掠朝中九品常客入宫,还迫害其险些丧命豹口!”
王玄瑰要起的身子微顿,挑眉看向御史大夫,御史大夫则端着两只手,见他看来,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