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三国打工人 第322章

作者:蒿里茫茫 标签: 女强 励志人生 升级流 穿越重生

  但当她压低了几条树枝,伸头过去,想要离得更近些,将那只毛色美丽的小东西看得更清楚些时,它忽然变成了一只袋鼠,挥舞着拳头,冲她打了过来!

  陆悬鱼猛地坐了起来。

  前面的梦一直很好,后面的有点不对劲,这可能是祢衡对她在墓前睡着的一点不满,毕竟这个哥见谁杠谁的脾气是改不掉的。

  ……也不知道他要是遇到那个,那个她以前梦到的,脾气也不太好的,站在泰山之巅的家伙,会不会也来一套祖安输出。

  她揉揉眼睛,决定将这个奇怪的脑洞屏蔽掉,观察一下周围。

  尽管她哪怕在寒冬的野外过夜也不会真就出什么大问题,但显然是有人给她捡回了祢衡的那间小屋,放在了榻上,还给她盖了被子。

  榻下有个炭盆,里面的炭火已经燃尽了,在冬日的晨光里微微透着余烬的暗红。

  ……啊这。

  她有点尴尬地揉了揉头发,下榻穿鞋。

  ……和衣而睡,还挺有分寸的。

  拉开门,门外蹲着两个正在屋檐下烤火的小兵,见她探出头,立刻蹦了起来!

  “将军醒了!”

  “嗯,嗯,我醒了,”她有点尴尬,“昨天谁给我搬榻上去的?我怎么没有印象?”

  小兵互相看了一眼。

  “昨天是张将军和太史将军……”

  ……怎么搬她还需要俩人的?一个搬头,一个搬脚?这姿势不太好看吧?

  小兵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

  “但具体是谁搬的,怎么搬的,”他甚至还摆了摆手,“小人也不清楚!”

  ……她又看了他一眼,决定把心里的疑惑咽下去。

  今天也有很多事要处理。

  比如说一个最基础的:冀州军怎么处理?

  不像曹老板打输了直接就全军撤退,冀州军驻扎在千乘,要退还不退,态度十分暧昧。

  “郭图曾经三番两次遣使,”田豫不紧不慢地说道,“言说到听闻将军赴淮南剿贼,青徐又数闻贼寇作乱,因而十分担心,才来替孔使君看家的。”

  ……这套鬼话她也听得很熟稔了,“然后呢?没说清楚怎么打起来的?”

  “因为与祢衡先生的一点口角,致使了这样的误会,但袁公的士兵也好,将军的士兵也好,都是大汉子民,这样的意气之争,将军回来了,也就分辨明白了。”

  ……这个鬼话水准还是超出她的脸皮厚度了。

  “说来说去,他们还是没有退兵。”

  “他们不敢退兵,要迎大公子回去,否则无颜见袁公。”

  看起来十分没有存在感的狐鹿姑忽然抬起眼睛,望了一眼田豫。

  “……狐鹿姑,”她看过去,“你想说什么?”

  “在下刘豹,字伯讴,”狐鹿姑一本正经地说道,“将军休叫差了。”

  这怎么回事,他怎么还论起伯仲叔季了?他跟谁论的伯仲叔季?

  但陆悬鱼眼里那点不解迅速被这个凶残的小个子匈奴人给干掉了。

  “将军,剧城大捷之后,军中难道不当行祃(ma 四声)礼以祭鬼魂么?”

  她没理解狐鹿姑突然从冀州军的问题转到了祭礼上来是做什么,但还是从善如流地点点头,“是这样,没错的。”

  “大公子出身名门,祖上四世三公,他又为青州统帅,”狐鹿姑很热切地说道,“鬼魂不吃他的血,吃谁的啊?!”

  ……………………

  她想象了一下《奥德赛》般的景象,一群英雄排着队过来挨个喝袁谭的血。

  按照狐鹿姑的设想,祢衡还得吃头一份儿。

  她心里是有些想杀袁谭的。

  ……但狐鹿姑这个风格太狂放了,她受不住。

  “先不考虑拿他祭旗的事,”她干巴巴地说道,“先说说现下要处理的事。”

  “袁谭毕竟是袁本初的儿子,虽不受重视,却也必定不会坐视不理,”陈群也发表了一下意见,“将军还是交还为上。”

  她看看陈群,“袁谭该怎么处置,应该主公发话才是,主公若是忙于下邳之事,无暇管理,便等袁谭身体好些,送去下邳就是。”

  臧霸和孔融忽然彼此看了一眼,而后孔融摸了摸胡子。

  ……她有点奇怪地看了一眼孔融。

  但这位躺平的吉祥物刺史什么也没有说,仍然沉默着。

  “今天除却袁谭之事外,还有件事需要商议一下,”她一边思索,一边说道,“冀州军既然仍然留在北海不肯走,那咱们得给他赶回去。”

  众人似乎都滞了一下,然后神色各异,一起看向了她。

  “辞玉将军,郭图留在北海,并不是为了与将军交战哪。”

  “他不想与我交战,就该回平原去,”她平心静气地对臧霸说道,“他不走,难道不是为了威胁我?”

  “郭公则是为袁谭,他身为袁氏的谋士,现下丢了主帅,怎么敢领兵回去!”

  “那是他的问题了,”她转过头去,看向了自己的武将,“国让清点辎重,文远多派斥候,子义休整兵马——”

  她这样说话的时候,神情并没有变,但气势却变了。

  那几名武将的神色也变了。

  “是!”

  陈群轻轻转过头,看了她一眼。

  她压根没有察觉到,或者察觉到了也没有在意。

  于是年轻文士的目光移到了张辽的身上。

  该讲的事讲完了。

  剩下的琐事她也不管了,都丢给了北海的文官们去管。

  她只负责送别级别比她高的孔融,其他人鱼贯而出,陆悬鱼自己则准备稍微休息一下,然后开始制订一个围剿千乘的冀州军的计划。

  千乘附近几乎是平得不能再平的平原,但同样也有河流与沟壑,丛林与田野,她需要静下心来,慢慢回忆那附近的地势细节,然后再数米下锅——守军能调动多少,附近郡县能调动多少,她自己的兵力又有多少,将这些都计算完毕之后,才能出兵。

  她正这样想着的时候,忽然察觉到有人在接近她。

  “……文远?”

  他伸手指了指案几前,她连忙起身,寻了个垫子丢过去,“天冷,你不要直接坐在地上。”

  张辽微笑了起来,“多谢。”

  见他坐下,她伸手去拎了水壶,一面倒水,一面问他,“文远留下来,是有什么事吗?”

  这个问题似乎问住了他,令他踟蹰了一会儿,直到接过陶杯才斟酌着开口。

  “只是觉得今日的将军,有些像温侯。”

  “……温侯?”她盯着将杯子端起来喝水的张辽,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温侯?哪里像?我认义父了吗?”

  ………………

  张辽一般是很稳重的,她的身手也是很敏捷的。

  但两个人还是花了一点时间,她唤仆役过来清理案几上的水,他顺便平复一下剧烈咳嗽的胸腔。

  “初平三年起,我随温侯离开长安,欲归并州而不得,于是辗转流离,一路上打了不少仗。”

  张辽忽然突兀地说起了以前的事,她有点迷惑,盯着他看,不理解他怎么讲起了这个。

  “其实除了刘使君与云长和翼德将军之外,以我观之,自将军之下,很少有人打过这么久的仗。

  “日复一日,甚至是年复一年,一直在行军,一直在打仗,打得久了,再懦弱的新兵也会变成无畏的老革,生死离别渐渐习以为常,都看得淡了,”张辽缓缓地说道,“精兵便是如此历练出来的。”

  “……我也察觉到了,”她下意识地应和,“我的队率,什长,伍长,都与以前不同了。”

  张辽眼睛弯了弯,点点头,“主帅也会变得不同。”

  ……她也历练出来了?

  但张辽的声音慢慢变冷了:

  “仗打得久了,人就会变得迟钝,我曾以为只是一路辛劳,太过疲累,因此不愿意去多思多虑。伯逊却对我说,兵事是生死间的大事!心志再刚强的人,若是日夜都在生死之地搏杀拼斗,于许多事上也会变得鲁钝的。

  “——温侯便是如此。

  “时逢乱世,他能带着我们这些并州人闯出一条生路,何等的艰辛,何等的不易!

  “但这条路走得久了,便容易令人生起惰心。

  “温侯之勇武,堪比项王,却不能看明白这世间种种,因而处处碰壁,”张辽缓缓地说道,“将军,且细思。”

  张辽似乎出去了。

  留她自己坐着,盯着那杯冷掉的水发呆。

  冬日里,水总是容易冷的。

  但她想了很久也没想到她和吕布有什么相似之处。

  吕布是会后退的,会畏惧的,会打败仗的。

  而她不会。

  她凭着钢铁一样的意志力,凭着仿佛与生俱来的本能,她始终可以不断地取胜!她可以赢下一场又一场战争!

  将那些冀州人赶出去?

  将他们留下!永远的留下!

  她打了一路的胜仗,也死了一路的人,她甚至一度以为自己需要放弃她的家园!

  而田豫、陆白、祢衡,他们为了保住北海,保住这半个青州,他们又付出了多少!

  凭什么冀州人就可以全须全尾地回去?!

  凭什么她要交还袁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