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蒿里茫茫
但他存在感爆棚了。
因为刘备此时也在发愁这个问题。
曹操不是那种你随随便便闭着眼打一打就能打跑的敌人,和他决战,那就是要有必死之心,要全力以赴的。
刘备的确是这样想,也这样做的。张飞那里虽说还留了一支兵马驻守徐州,但却已经承担起了所有刘备不承担的责任,包括但不限于筹集粮草、运送辎重、保护天子、以及构筑北方防线,准备支援陆廉,随时与袁绍全面开战。
除了张飞手里那万余人之外,整个徐州的兵马全在襄城了,连同关羽的主力也都调了过来,只给陈登留了不到两千郡兵。
这在外人看来,几乎就是准备舍弃广陵的架势,所以陈登写信过来说孙策开始征调军队时,刘备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他原本想要苦一苦陈登,让陈登尽量多撑几天的,但现在有了新变化。
帐中全是他的文臣和武将,但看起来都差不多的样子——糜竺简雍孙乾留在后方处理行政工作,带出来的比如徐庶这种,也是穿甲上阵的,看新洗过脸的样子就知道,刚刚也没比他强到哪里去。
“既然张郃领冀州军至此,”刘备试探性地开口,“我想将云长调回广陵,以拒孙策。”
一群人立刻就开始讨论起来。
有人觉得张郃也不一定很能打,不要太依赖他了;
有人觉得张郃要是很能打,说不定不好管;
有人觉得张郃要是第二个丹杨兵,既不能打,又不好管,但二将军又被调走了,这不就麻烦了吗?
最后徐庶系统性地给出了一个回答:“张郃军心未稳,强则附,弱则生变,主公如何能倚重他呢?”
刘备那双细长的眉毛皱成了一个很忧心忡忡的形状。
他不是想倚重张郃,他是不想留陈登自己对抗孙策,广陵郡也是前线,隔三差五就要打一场,没过两年好日子,现下孙策即将过江,他却将镇守徐杨的二弟调回来了。
他哪里还有颜面再去见广陵父老呢?
但这些话他没有说出口,只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有人忽然说话了。
“想击退江东孙策,不需千军万马,在下只要一叶扁舟,两名僮仆就足够了。”
整个中军帐都一瞬间静了下来,所有人的脖子都发出了怪异的响声,“咔咔咔咔”地转过头去看那个口出狂言的人。
“先生如何只要这些?”刘备的眼睛里全然是大大的疑惑了,“这够什么用?”
那人发出了一声短促地冷笑。
“使君既然如此慷慨,在下就再索一件物什,如何?”
天是个好天。
晴朗无风,又带着一股凉意,很有些秋高气爽的意思。
孙策站在土台上,居高临下地望一望乌压压的士兵,又抬头看看澄澈如碧海的蓝天,脸上的笑容就怎么也止不住。
他原本就是个意气风发的俊美青年,现下粲然一笑,真如玉树生光,士兵有悄悄抬头看的,便一下子脸红了起来。
——将军真厉害!他们悄悄地这样嘀咕,这样年轻,又这样战功赫赫,虽说曾败于陆廉,可那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
——这两年来,将军征战江东,将这些郡县尽皆收复,那些所谓的阀阅世家,宗贼豪强,哪个不是唯唯诺诺,俯首称臣?
——看他们在将军身后那小心翼翼,大气也不敢出的样子,士兵们便更加一心一意地觉得,江东孙郎,天下第一!
这些士兵在台下小声嘀咕,土台上那些世家出身的谋士和武将却肃穆得多。
他们只要一个眼神,碰一碰身旁人的脚,或是拽一拽身旁人的袖,又或者蹭一蹭那个始终迟钝的胳膊肘,对方也便领悟过来了。
——听说有位先生渡江而来。
——有没有人听说?
——是刘使君派过来的?
——他来做什么?
那个世家子便垂了垂眼帘,又将冰冷的目光望向孙策,于是几人脸上露出了一种恍然与心照不宣交织的神情。
毫无察觉的孙策忽然向前了一步,
“以我江东之众,吴越之兵,如何不能与天下争衡!”
“万岁!万岁!万岁!”
他那张神采飞扬的脸上,全是对于赢下这一战的自信和桀骜。
仿佛是上天的明证,阳光也不吝倾洒在这个盔明甲亮的俊美青年身上,让他好似整个人都在发光。
——在出征之前,向上天最后问一次卜吧。
有人这样向他建议过。
——如何问卜?
——将军弓马娴熟,尤擅骑射,何不猎一头鹿来呢?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
而今四百年汉室业已倾颓,也该换他孙伯符来逐一逐这头鹿了!
江边的一叶小舟上,僮仆小心地将帘子放下,使路过的渔夫窥看不见船中客的面貌。
因此船屋里昏暗极了,哪怕是僮仆,也只能隐约看见有三个人正跪在他家主君面前。
那位文士和蔼地说道,“诸位的故主虽死,奈何孙策势大,何必行此九死无生的险事呢?”
“他便统领江东,也依旧是个人,”其中一人说道,“他若中了箭,受了刀,也得死。”
“话虽如此……”文士叹了一口气,“诸位当真心意已决?”
那三人立刻又叩了一个头,“盼先生帮帮我们!”
船屋虽然不怎么透光,但当那柄刀出鞘时,寒光凛凛,还是令三人眼前一亮。
“宝刀当赠英雄,”贾诩肃然地,双手将刀递给了许贡的门客面前,“在下愿祝诸位义士一臂之力,此刀便作见证!”
第406章
那一天对于江东来说,很不寻常。
对于那些追随孙坚孙策父子的宿将来说,可谓晴天霹雳,他们想不通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那明明是个秋高气爽,风和日丽的好天气,明明没有任何不祥的征兆啊!
但对于另一些更有心计,更擅长阴谋的人来说,这件事非但不是什么晴天霹雳,甚至是理所应当,再正常不过的发展。
就像四面八方已经渐渐聚过来的乌云,沉沉地压在了头顶,天色渐暗,树木也被风吹得簌簌作响,有隆隆的雷声由远及近,云层间偶尔一两道电光亮起,便显得云更黑,风更冷。
哪怕是在田边玩耍的稚童,此时也该手忙脚乱地从田埂上爬起来,匆匆忙忙跑回家,而不是视若无睹地迎接即将到来的雷鸣电闪,倾盆暴雨。
但孙策什么也没有意识到。
那天清晨他的确想要出门去打猎的,丹徒山中就有鹿,他曾见过一头很漂亮的,毛色极淡的鹿,远远望去仿佛身上披了一层雪。
那是个好兆头,可惜他从来不曾在意这些祥瑞之兆,也就不曾将它留下。
但现在曹刘相争,袁绍率大军南下,中原如同一口沸腾的汤锅,也激起了他的好胜心。
父亲自吴郡起兵,为他打下了这一份基业,可不是让他偏安一隅,在这里当个土豪强的!他作为孙家儿郎,也要试一试逐鹿中原,问鼎天下!
“将军今日神采风范,不愧江东孙郎的美名啊!”有人笑嘻嘻地骑马凑了过来,“未知在下够不够随侍左右?”
凑到面前的是施家三郎,朱治之甥,孙策一挑眉,上下打量一番,便哈哈大笑起来。
“施三郎,你这一身究竟是要同我去游猎,还是私会哪一家女郎哪?”
可施三郎却一本正经起来,“今日游猎不同往日,在下既欲为将军执戟,怎能不修盔甲戈矛,以壮将军声势!”
“不错!将军今日出行,咱们同去如何?”
又有世家子渐渐凑过来了,每一个都精心打扮过,内着皮甲,外配锦袍,一身行装全是新的,真是风流又漂亮,这样围了孙策一圈,连这位美姿颜的孙郎也忍不住喝一声彩。
这些少年中原本就没有生得丑的人,哪怕最差的也有三分清秀,现在这样打扮过之后,就成了七分的俊秀,看得孙策心中也欢喜起来。
这些人都出身吴郡大姓,父兄们基本都被孙策连敲带打,甚至撕破脸皮地打压过,虽然现下总算是被打服了,但也不过面子上恭顺,私下里来往极少,总带了几分矜持,几分冷淡。
但他们今天却突然这样凑过来,孙策想,这到底是他们自己的想法,还是父兄的想法呢?
如果是他们自己的想法,好极了,这些年轻儿郎们终于也想要离开家族荫庇,出来闯出一番功绩事业了!他们都可以留在他身边,陪他征战各方,其中说不定就有公瑾那样的奇才呢!
如果他们其实并不情愿,但是受了父兄之命而来,那岂不是更好了?这是一个更加亲热的暗示,江东世家必是见他要北上攻伐刘备,因此也想来分一杯羹,才如此急切地示好——
有亲兵牵了马过来,另外二十余名亲兵已经骑在马上,正准备跟着他们一同出发,但孙策看了他们一眼,却改变了主意。
这些亲兵都是跟随他多年的,甚至有人曾经跟随他父亲出生入死,恩义不可谓不厚。
但今天他又不是临阵杀敌,他武艺高强,又擅骑射,哪怕是孤身一人出去打猎,只在这丹徒山中,料也无妨。
而这些亲兵穿着朴素,在那群漂亮的世家子弟身边,真就被衬成了蒹葭玉树。
“你们今天不必随我游猎,”孙策哈哈笑了起来,“我与郎君们同去便是。”
有亲兵吃了一惊,“将军——”
“过几日便要出征,你们各自回家,多陪陪父母妻儿。”
“……是。”
这样一群年轻人出行,丹徒城的街头该是什么景象?
莫说年轻女郎,便是六七十岁的老妪也跑出来看热闹啦!
老妪们,妇人们,还有女郎,都在路边对着这群年轻貌美的郎君们指指点点,品头论足,甚至还有少女大方地扔出了香囊!
不管能砸到谁!砸到谁都赚!可是要能砸到为首的孙郎,只要能得他轻轻地看一眼,那真是死也甘愿呢!
终于有少女大胆示爱,香囊却砸在了孙策的马头上,引得周围人哈哈大笑。
一片热闹中,施三郎那双文秀漂亮的眼睛轻轻地翻了一下。
他看了自己的同伴一眼,那些哈哈大笑的世家郎君们敏感得很,也立刻回望向了他。
他们都有一双颇有神采的眼睛,但每一双眼睛都是黑黝黝的。
如同夏日午后缓缓聚起的黑云,又黑又冷。
除了这群漂亮又张扬的年轻人正准备进山,还有三个人的目标也是这里。
不过他们比孙策出发得早,这几个人天不亮就进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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