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莫向晚
哪怕、她已经化身为恶、身在地狱、却还是会向往那样的美好存在。
艾薇丝的视线没有看向托里,她仰着头,冲着天空露出一个笑容来,一个不含任何引诱色彩的干净笑容。
“所以,你这是被感动到想要做好人了吗?”托里嘲讽,“那些死在你手中的人知道你是这么想的吗?最爱吃人心的魔女?”
被这冰冷的嘲讽所惊,艾薇丝回头,看向托里,露出一个宽容的笑来,说:“你不知道,看到那一幕的时候我想到了什么,所以你不会懂我的感觉。”
“是啊,我不会懂,所以,无论怎么变,我都会是恶魔。”托里坚定着,他比那些魔界君主们更恨人类,他执意要让地面之上充斥着恶,哪怕现在没有了那些作为开头兵的恶魔,他也不会放弃,何况,破碎的灵魂还在,冥河还在,恶魔、也会出现的。
“他们离开了,那么,我就是这地狱的君主。”托里斩钉截铁地说着。
地狱之中发生的一切都没有被重新回到天宫之中的天使们在意,他们兴奋于这个多年不见的地方,他们一一找寻曾经留在这里的足迹,看着那仿佛还停留在那个时候的一切,高兴过后的感觉却又复杂起来了,好像有什么永远地失去了。
“明明是应该高兴的事情,但我的感觉却很不好,父神还在吗?还是继续在沉睡?”利亚望着天宫深处,他能够从哪里感觉到熟悉的气息,但,又觉得有哪里不一样。
“应该是走了吧,父神总是爱把烂摊子扔给我们。”因撒这样抱怨着,他的脸上却还挂着笑容。
“走了?”为了因撒这随口的一句话,利亚皱起了眉头,走了吗?到哪里去了?
“好了,不要想那么多了,这个世界已经是我们的了,你没感觉到吗?你的新的职司是什么?这么具体的工作,我都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得好,好多年没有这么劳累了啊!”
因撒笑着,心思已经转到脑海之中的神名之上,这是父神给他们的,一项新的工作。
习惯了一个简单的说法,而没有任何的解释,哪怕是最不爱动过脑子的因撒都知道要好好思考一下自己要怎么做,才能够做好这项工作,让这个神名恰如其分,而不是毫无分量。
不过,战神,大约是战争之神的意思吧,那么,是不是只要他去打仗就好,和谁打?人类吗?他倒是很乐意。
随意地往下看了看,白色之都的血色让他皱起了眉头,这可不是发起战争的好时候,还能剩下多少人,万一他一个收不主,没有人了怎么办?
父神的再次出现,让他们重归天宫的做法,让天使们的心里都安定了许多,他们也有了新的活计,或者是司职春夏秋冬四季,或者是管理山川河流,连白天黑夜都有了相应的神名对应管理,获得了职权的天使们沉浸在这种新鲜感中,一时半刻没有意识到创、世神的离开。
或者说,他们已经习惯了每次都扔下任务走人的属于创、世神的作风。
“一个人打仗又哪里算得上战争。”利亚还在心烦,却在听到因撒的问题后思考起来,然后为他出谋划策,按照他的理解,战争是两方人的事情,这两方人可以不是一个种族,也可以是一个种族,开战的原因不重要,但必须要两方都是多人才算数。
因撒翻了一个漂亮的白眼,说:“我知道了,不就是跟圣战差不多么。”
提到“圣战”,天使们都沉默了一下,哪怕那已经是许多许多年前的事情了,但他们回忆起来还是跟昨天一样,正是因为这样的好记忆,他们才永远无法原谅那些人类对他们的同伴造成的伤害。
不在的已经不在了,无论罪人得到怎样的惩罚,都无法挽回一切。
只是,新的事情总会形成新的记忆,压下那些鲜明,直到他们渐渐磨灭。
许多年后,白色之都恢复了应有的秩序,恶被严惩,善被追捧,人们歌颂各位神祗的伟力,赞美他们的能力,日升月落,四季变换,谷物丰收… …无论做什么,都是神祗在庇佑,各司其职的神祗照看着这个大陆上的每一个种族。
久避人世的长生种族们也开始渐渐遗忘创、世神的光辉,遗忘魔界最初出现时候的那一段黑暗时光,新生的一代都学会了信仰新神,神明的更替带给他们的是更有希望的生活,仅仅这一点就值得他们信仰。
而还知道这世界最初的那些,只是叹息一声不再说话,创、世神已经很久不出现了,就连他们都无法确定这位最伟大的神祗是不是还存在于这个世间。
“那些天使们,到底是好的还是坏的?”
初生的小龙仰着头,询问母龙关于天使的传说,母龙微微低头,看着自己的孩子,嘴角咧开,说:“那你说,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好的就是善,坏的就是恶。”小龙清脆的声音如此简单地下了结论。
母龙微笑——或许只有龙族才能看出来那就是一个微笑,说:“有善必有恶,有生必有死。唯有冥河之水才能够审判灵魂的罪恶,那是死亡之后的事情,在那之前你要做的就是好好看看这个世界,然后选择不是罪恶的那方,这世上,善恶有归,如同天地。”
善归于上,恶归于下。
这是创、世神决定的啊!
身处在远离大陆的海岛之上,龙族认为自己只算是善恶之中的中等,不是天上,不是地下,居中而已的普通生命… …母龙仰头望了望天空,已经不知道多少年过去了,那些天使是否还在记恨圣战?
稍稍忧心了一下,想到曾经参与到人类阵营的精灵族、地精族和植人族,龙族又觉得自己幸运了很多,至少他们还有一部分是在支持天使的。
所以,想到陆地上正在展开的战争,人类还是那么好战啊!可真是能折腾的生命。
母龙打了一个哈欠,垂下了头,闭上了眼睛,她要睡一觉,也许睡醒之后战争就结束了,真是短暂的生命啊!
最先通过战争凝聚了神格的因撒高居云上,看着下方的战争,人类和精灵,以战神之名,他监督这场战争,心中却是在嘲讽,曾经帮助了人类却被人类迫害的精灵,不知道他们现在的感想如何?
这世间,善恶终有报。
第513章
滔滔江水永无止境, 流淌在山峡之间,卷起阵阵白浪,拍岩击礁,有石立水中, 石上多孔,浪涛过处,呜咽有声。出山峡而东,岸北, 牛皮大鼓,赤膊壮汉,披头散发, 脸画蓝纹, 扬起鼓槌,鼓声沉重, 似有无限震撼之声从地下传来, 与山峡之中呜咽相连,竟似一曲动山摇地之歌。
穿着白衣的少女, 赤着脚才在鹅卵石遍布的河岸上, 踏着湿润,跳着舞蹈, 手臂提起之际,宽大的衣袖滑落肩头, 雪白的臂膀露在月光之下, 宛若那月中的清辉凝聚而成。
少女们雪白的脸上只在眼角用蓝色勾勒出些许水波状的花纹, 长发披散,以蓝色丝带横过额头,中心一点莹莹,纯白的珍珠点缀其上,莹润之光偶尔闪过,莫名多了几分圣洁之感。
远处的火把映照着,些许火光于水面之上,粼粼橙红,泛波而去,逐浪而来,飞溅起的水花都多了几分色彩。
“呜——”悠长的调子突然响起,就在这一刻,鼓声停歇,耳边仿佛还有沉闷的隆隆之声,细听却已经是呜咽连绵,许多人随着一位头戴羽冠的老者做呜咽之声,调子中间几次变化,呜咽之声也时而转折,并没有具体的歌词,但… …
这是在祭祀。
人群之中,一个年约十岁左右的男孩儿立在父亲的身边,他的前后还有自己的几位兄长,他们神情严肃,仿佛在完成某种庄严隆重的仪式,发自胸腔的呜咽之声汇聚到人群之中,无形的伟力在半空之中徘徊,仿佛天空之上有什么正在注视着他们。
连同面前的江面都愈发汹涌了,似乎孕育着某种东西,让那浪涛之声都被盖过。
这是祭祀!
男孩儿的眼睛亮了亮,巫力!
他努力感受着半空中盘旋不去的力量,他想要弄懂这其中的关系,可是精神力在这里尤为不好使,他能够感受到力量的存在,但他无法沟通,那种力量仿佛就是摆在那里让他看看,不准备让他动用,精神力根本无法引动。
“水神在上,血脉后裔叩拜。”
羽冠老者在呜咽之声中高声喊道,听到声音的舞蹈少女们仿佛得到了什么命令,她们越跳越往前,双膝逐渐浸入到了水中,清冷之水让她们的身体都冷了,腿也有些抬不起来,但她们还是维持着手上的动作,一步步进入了水中,直到水没头顶… …
男孩儿闭了闭眼,他能够感觉得到在这些类似祭品的少女进入水中之后,半空之中盘旋的力量更大了几分,已经拥有了一种恐怖的威压,让在场的人不自觉地跪下,呜咽之声也停了。
周围一片安静,不知道什么时候,江水涌出山峡的呜咽之声也早就没有了,江面之上的水波似乎也平静了许多,半空之中的力量渐渐消失,仿佛是真的被上天所吸纳了一样。
羽冠老者作为统领,宣告了这一次的祭祀结束,在他身后的众人开始陆续起身。
站在离羽冠老者最近的位置上的是江国的国君水永。
羽冠老者是江国大巫,众人称作“水巫”,也叫做“神巫”,是人和神鬼之间的沟通桥梁,这一次由他领导的祭祀也是每年一次的必备活动。
江国信奉水神,以“水”为姓,自认自家传承的是水神血脉,是为“水神后人”,“水神后裔”,但这方面的特殊性,似乎只能是大巫才能够展现一二,其他人,不知道国君有什么能耐,反正其他人在男孩儿看来都是比较普通的,偶尔力量大些的或许并不算什么。
江国是生活在众多国家夹缝之中的小国,本国临江,此江水贯穿东西,流经多国,唯有江国年年为祭,并且赖此为生。
若是从地图上看,能够看到江国就是一个狭长的占据了江水北岸的临江国家,总共的耕地面积不多,且并不是农耕为主的国家,国中的粮食仅仅能够自给自足。
这已经是很大的优点了,小国之中能够做到这点的实在是不多,而且江国的优势在于临江的土壤肥沃,不知道是真的因为水神庇佑,临江的种植地几乎不会受到洪水的侵蚀,哪怕是夏季洪水大发的时候,受害的也只会是南岸的西国,而非他们的土地。
这样一个小国,放在后世大约只有台湾一半的地域,总人口也只是上万而已,相较于周边小国,算是普通水准,而对于那些大国来说,全国人口大约还不到人家兵力的三分之一,最后被灭也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了。
是的,被灭。
每次穿越过来都不会是什么好身份,这一次男孩儿的身份算得上是高贵,传承了最为珍贵的水神后裔的血脉,他的母亲是如今国君的女儿,也是国内仅有的三位公主之一的涵公主,他的父亲则是国内的大将军,唯一的一个大将军,也是水姓之人。
在与涵公主成婚之前他就有了三个儿子,等到涵公主嫁过来之后,他们又生了两个儿子,如今男孩儿就是他们的小儿子,也是涵公主所出的幼子,得蒙国君赐名的水真。
原主拥有这样的身份,国君为外公,母亲是公主,父亲又是大将军,简直天生就是人生赢家,无论做什么都轻而易举。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无论做什么都轻而易举,哪怕是引发了灭国之难。
剧情之中,原主自小桀骜不驯,看不上周围的人,除了父亲还能得他几分敬畏,其他的人,国君软弱无能,兄长懦弱可欺,三个庶兄更不用说了,在本世界大环境中,他们就是比家仆稍微高一等的存在,对于嫡子来说天然就是奴仆。
连同国君所立的太子,在原主看来也就是一个只知道喜欢美色的蠢货而已,事实上太子也的确没什么特殊的才敢,平生喜欢的也的确是美色,宫中的女人是出了名的仅次于国君的多,而且并不遵守江国不娶外姓之女的禁忌,有几个儿女都并非水姓女子所出,这也就意味着他的后代血脉驳杂,并不符合未来国君的标准。
这样的情况下,原主自视才高,自然不会愿意为太子低头,两人的矛盾从小到大,太子大约是没怎么放在心上的,毕竟原主不喜欢某人,连跟他说话都少,而太子地位早定,国君的子女不多又少嫡出,他是唯一的嫡出儿子,具有天然优势,也没什么危机感。
原主就一点点发展自己的势力,最开始是喜好在父母面前博得更多关注,让亲生的兄长被忽视到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然后是在国君面前显示自己的优秀,博学多才优于太子等等,最后便是试图夺位。
只是他选择的时机不好,为了陷害太子又枉顾了大局利益,最终被大国找到借口,直接攻伐。
原主自身的能力自然是有的,不然也不能被众人喜欢,但那些能力在大势面前不值一提。
全国加上老人孩子不过万余人口,要对付可以发兵十万的大国,与螳臂当车何异?
最要紧的是他忙着国内的争权夺利,引发了一场对太子的征讨,算是国本之争,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就连他的父母也在这一场交锋之中筋疲力尽,选儿子还是选侄子,这种问题,亲属都难以决断,外面那些人更是议论尘嚣日上。
就连国内的祭祀水巫也被他们的争论所牵连,被迫害致死,这件事原主干得毫不心虚,他认为水巫就是太子能够在位的保证,只要水巫死了,太子那边儿根本就没人支持。
这种单纯的想法一定程度上来说还真是对的,因为水巫天然支持血脉最浓厚的传人,这一点上太子的血脉显然比原主要浓厚。
原主之前并不知道所谓的巫力是真实存在的,他就那么贸然设计了针对水巫的暗杀,因为是来自血脉之人的暗杀,又是水巫猝不及防的时候,这种做法还真的成功了。
水巫之死也是后来灭国之局无法挽回的因果之一,大巫传承都是一代传一代,一代只一人,水巫之前传承的弟子因为某事而死在外国,他不得不重新挑选传人,但传人哪里是那么好挑的,他本来还以为自己有足够的时间挑选,哪知道最后竟然这样就死了。
国内没有大巫,最强大的力量等于废了,而人力,人数都不够,又哪里能够有足够的力量。
而且大巫的存在对江国来说几乎比国君还要重要,大巫的死让太子受到的谴责加倍,因为原主的计划得当,所有人都以为大巫是不满太子而被太子抢先杀害,这种情况下,太子已经失去了民心,同样,国家的根基也被动摇了。
大国来犯之兵既是必然之势,又是那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亡国成为了必然,原主奋起反抗,最后还是死于灭国之役。
又是一个悲剧。
第514章
其实, 原主的智商还是很过关的,除了没有考虑到外部条件,国内的变动,如果没有那场战争, 他还是能够获得太子之位的,在这一点上,他比国君的庶子更有继承权。
智商还都在线上,就是没什么大局观, 只看到眼前的一亩三分地了。
不过这也怨不得人,这世上,有多少人能够看到地图, 又有多少人能够看到整个世界的地图, 知道这个世界多么广大呢?又有多少人,真正离开家园, 到了本国之外的地方呢?
原主生于此地, 从未离开,自然不会知道外面是强敌环伺, 他只想着先占据国君之位, 然后再妄图看向更远的地方,却不知道更远地方早就把他们这弹丸之地视作疥癣之疾, 铲除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这是一个诸国并立的世界,各国有各国的风土人情, 信仰语言文化各有不同, 这种情况之下, 几乎没有求同存异的可能,说都说不到一起去,还能够做什么呢?
除掉对方获得对方的土地,大约就跟强人抢夺别人的财富一样天然有理。
公平和正义,只有在能够平等对话的时候才会拥有,否则就只能指望大国的风度和包容,获得自己存活的资本。
这一点,江国的国君其实做得非常好,看似软弱无能的他年轻时也曾到外游学,见识过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知道那些大国的实力是怎样的,因为如此他才打破了国内通婚的传统,把自己的二女儿泪公主送到随国为媵,准备嫁到楚国去。
因为这一点违背了国内传统,哪怕国君让大巫派出弟子护送出行队伍表示支持,国内还是有很多不满之声,
谁知道这一路上不知道在哪里出了岔子,不仅大巫的弟子死了,泪公主和那些陪嫁物品也都失踪了,整个队伍的人都死了,最后消息还是过路的商旅传递回来的,与之前后脚过来的就是随国的责问国书,最终国君为了挽回不得不又把不够年龄的三公主洋公主并大量陪嫁物品送过去。
这一次大约是因为随着随国来使回去的,所以路上并没有出什么问题,安全过去了,只是洋公主年龄太小,如今才五岁,直到江国被灭之前,都没有听说过她在楚国之名,不知其生死。
算算时间,再过几天,大约就到楚国来使的时候了。
剧情中也有提过一句,这时候的原主看到了在随国来使面前唯唯诺诺的国君,就此认定他的软弱无能,产生了轻蔑之心,后来又发现太子的寡人之疾,就此没了尊重,产生了取而代之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