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生若初
“让我知道谁在捣鬼,绝饶不了他!”
刘氏心底怀疑是院子里那个贱人,仗着一对儿女作妖,甚至拿着李奶娘作祟,好让伯爷对她心生疑虑,惹得老太太心怀不满。
一边又暗暗后悔,当初因为老二过世,椒兰院知情的下人死的死,散的散,如今的丫鬟婆子都是后头买进来的,粗笨不顶事儿,金氏也不爱用,身边常常只有两个陪嫁丫鬟。
隔壁,赵骏的脸色阴沉:“王大人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王太医苦笑道,“高宗时期,正是此药横行,才有巫蛊一案。”
“若不是伯爷对下官有救命之恩,下官就算是查出一二,也是不敢如实告知。”
宫廷秘药!
赵骏只觉得喉头发苦,口腔内萦绕着血腥味。
许久,他才镇定下来:“此事还请王大人烂在肚子里,别再对他人提起。”
“是。”王太医自然是不敢传出去的,就像是他自己说的,若不是救命之恩,他连主人家都不敢告诉。
赵骏这才又问道:“我侄儿真的无碍吗?”
王太医点头道:“七少爷福大命大,这药最是歹毒,中毒之后日渐衰弱,孩子没的悄无声息,谁料七少爷身上有耄耋佩,那是大佛寺方丈所制的药玉,两厢冲突,这才让药性爆发出来。”
如此说来,也是孩子实在命大。
“今日看着凶险,实则七少爷入口不多,催吐之后所剩无几,于性命无碍,日后精心养着,身体照样福寿安康。”
得了王太医这话,赵骏才彻底安心下来。
“王大人,还得劳烦在伯府多留几日,看顾一下孩子。”
嘱咐完毕,赵骏离开屋子,只去看了眼还在昏迷的侄子,直接往外走去。
赵云安只觉得自己睡了一觉,就跟鬼压床似的让人疲累,眼皮子直打架,想睁开都废了不少力气。
等他好不容易睁开双眼,看见的便是金氏通红的双眼,眼泡儿都红肿成了金鱼。
“安儿!”金氏第一时间发现了孩子醒来。
“王太医,我儿醒了。”金氏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孩子的额头,将他当成了琉璃娃娃。
王太医伸手检查,笑着说道:“七少爷已经无碍了。”
金氏这才一颗心落地,看着孩子忍不住哭了起来。
珍珠在旁劝道:“夫人,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小少爷才刚醒,正是需要你的时候,你若是将眼睛哭坏了,那谁来照顾小少爷。”
“你说得对,除了自己,现在谁也信不过。”金氏一听,果然打起精神来。
赵云安伸手抓住亲娘的衣袖,想要问问那个奶娘怎么样了,谁知一开口,却发现喉咙发疼,竟是发不出声音来。
他不会是被毒哑了吧?
“安儿这是这么了,为什么不能发声了?”金氏紧张道。
王太医解释道:“夫人放心,七少爷只是昏睡了一日,喉咙干涩,先给他喂一些水,等孩子有了胃口再喝奶,很快便能好起来。”
金氏这才松了口气。
亲手给孩子喂了一口水,赵云安哼哼唧唧了两声,果然喉咙舒服多了。
金氏松了口气,又道:“让奶娘在外头候着,七郎一饿就进来。”
“要不是我生完孩子一直在吃药,宁肯自己喂养,也不信这些了。”
珍珠宽慰道:“新来的奶娘是老太太亲自挑的,又是家生子,绝不会有问题的。”
金氏却冷哼道:“原先两个来的时候也这么说。”
“可怜我安儿受了大罪,活生生瘦了一圈。”
话虽如此,可孩子饿了总得吃奶,满月的孩子离不开奶娘,金氏倒是想要亲自喂养,奈何身体吃不消。
生产完过后,她一直在吃药,也早就退奶了。
只是这一日后,但凡赵云安吃奶,金氏总要亲自盯着,弄得赵云安压力山大。
他一个人吃奶,倒是有四五个人在旁瞧着。
吃奶的事情倒也罢了,为了小命勉强适应,但奶娘的事情却没个下文,赵云安每天竖着耳朵听着,偏偏金氏和珍珠几人都从不提起。
赵云安不知道的是,因他中毒一事,外头即将掀起了惊涛骇浪。
“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赵老夫人醒来后,得知详情怒不可遏。
赵骏脸色沉凝:“母亲,当务之急还是想想办法,保侄儿平安。”
赵老夫人目露凄凉:“好歹我也是先帝赐封的郡主,如今却被人如此作践,她逼死了你弟弟还不够,如今还要害死他唯一的血脉。”
“太后一味偏袒,又有陛下和禄王撑腰,如今她无所顾忌,竟是把手伸到了永昌伯爵府。”
赵骏微微垂下眼帘,挡住眼底的寒光。
想起已逝的小儿子,赵老夫人更是悲从中来。
“无论如何,我都要为老二保住这孩子。”
赵老夫人忽然挣扎起身:“不如我带着七郎回湖州老家,那边山高皇帝远,那贱人就算手再长,也伸不到那边去。”
赵骏却不赞同:“七郎年幼,不可远行,再者江南是禄亲王的地盘,这位亲王向来骄纵女儿,谁知会不会故意为难。”
“难不成她要逼死我们赵家?”
赵老夫人猛地喊道:“老身要穿上朝服,撞死在金銮殿上,让世人瞧瞧当今纵容出来的祸害。”
“母亲!”赵骏按住她。
赵老夫人怒道:“你是不是就想着保全永昌伯府,当年葬送了老二,如今又要不顾七郎性命。”
第10章 反扑
如意园内,气氛剑拔弩张。
赵骏惨然一笑:“原来母亲一直是这么想儿子的,儿子百口莫辩。”
赵老夫人欲言又止,额头一阵阵发疼,心也跟着抽痛。
她捂着心口,靠坐在床铺上,一时没了分辨的心思。
见她脸色惨白,赵骏起身帮母亲按揉着穴道,低声道:“儿子知道母亲一时气急,才会说了胡话,儿子不会放在心上。”
“母亲,你与二弟是亲母子,但我们也是亲兄弟,二弟早逝,儿子不是不伤心的。”
“只是父亲临走之前交代,无论如何,儿子都要守住赵家好不容易得来的伯爵之位,是儿子无能,无法为弟弟争一个长短高低。”
赵老夫人紧紧抓住他的手:“骏儿,我都知道的,不怪你,不能怪你。”
“母亲不必说了,儿子都明白的。”赵骏淡淡道。
赵弛的死,是横亘在他们母子之间的一道沟壑,总是不知何时就会出现,让母子离心。
这一点赵骏知道,赵老夫人也知道。
赵老夫人靠在床头,默默流泪,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
她心底知道怪不得大儿子,可每每想起,却又忍不住心生怨怪,临了又让儿子伤心。
赵骏握住她的手:“母亲,你信我,这一次我一定会保住安儿,他不会有事。”
赵老夫人也不再说撞死在金銮殿上的话,她心底其实很明白,如果真的那么做了,那孩子能不能保住另说,永昌伯爵府的未来却都毁了。
她不能为了一个孩子,牺牲掉其余的孩子。
“可她就是个疯子,偏偏从太后娘娘到当今圣上都宠着惯着,我们又能如何?”
原本那李奶娘还是个证据,谁知道这边赵骏刚刚审问完毕,那头顺天府就得了消息过来拿人。
人被带走不到一日,竟在狱中畏罪自尽了。
至于王太医,能把真相告知已经不易,他不可能为了永昌伯爵府,跟禄亲王和太后娘娘对上。
赵骏眸色暗沉:“这世间还有公道。”
永昌伯府一退再退,已是无路可退,还不如趁着这次豁出去,反倒能搏出一条生路来。
与赵老夫人不同,赵骏并不畏惧那位郡主,他担心的是郡主背后的禄亲王和太后。
第二日,赵老夫人就知道赵骏做了什么。
大朝会上,赵骏突然发难,弹劾禄亲王纵女无度,草菅人命。
罗列罪名足有整整十三条。
禄亲王是太后幼子,今上亲弟,惯来受宠,可谓是权势熏天。
听闻早年,禄亲王曾为救驾身受重伤,以至于膝下子嗣单薄,这么多年来只有王妃所出的珠玉郡主长大成人。
这位珠玉郡主真真如珠玉一般被宠爱着长大,千娇万宠,却纵出她一身坏脾气,横行霸道不说,但凡是有不合心意的便要喊打喊杀。
比起低调内敛的禄亲王,珠玉郡主在京城的名声,可谓声名狼藉。
只因为太后和禄亲王的宠爱,即使屡屡有人上奏弹劾,珠玉郡主依旧毫发无伤,愈发张狂。
文武百官多有不满,却碍于禄亲王视而不见。
而这一日,赵骏站出来,十三条罪名无一不是杀头大过。
“天子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不过一宗室郡主,竟肆无忌惮,枉顾礼法。”
赵骏跪下道:“恳请陛下严惩不贷,否则律法何在,国法何在。”
皇帝听闻弹劾的时候,已感不妙,此刻更是眉头深锁。
“永昌伯,你所弹劾可有证据?”
赵骏呈上奏折:“人证物证俱在,请陛下下令三司会审,以免人证物证凭空消失。”
立刻有官员跳脚道:“永昌伯此话何意,难不成是暗指陛下会徇私枉法?”
赵骏脸色不变:“微臣并无此意,只是怕三年前的旧事重演。”
那是都察院也曾弹劾珠玉郡主当街打杀平民,谁知好好的人证进了顺天府,最后只出来一具尸体,以至于成了一桩无头公案。
皇帝自然也想起这个,皱眉看向朝臣:“诸位卿家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