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生若初
孙儿的孝心,让赵老夫人心底更是宽慰。
她瞧着孙儿,只觉得跟印象中那孩子重合在一起,曾几何时,二郎也是这般孝顺的。
赵云安见她眼神发虚,便知道赵老夫人定是又想起自己早逝的亲爹了。
“祖母,还要再来一块吗?”
“不吃了,怕吃多了积食。”赵老夫人笑了笑,又嘱咐人将茯苓糕放起来,等她饿了热一热再吃。
“安儿,你坐祖母身边来。”
赵云安顺势坐在了赵老夫人身边。
赵老夫人摸了摸他的脸颊,感叹了一句:“还记得你刚出生的时候才巴掌点大,这一眨眼的功夫却长得比我都高了。”
也越发肖似已经去世的二郎。
不同的是,赵云安是挑着赵弛与金氏的优势长,比赵弛更添了几分精致,时常往那儿一坐,屋子都变得亮堂起来。
更让赵老夫人心惊肉跳的是,这孩子的眉宇之间,分明还有几分李家人的影子。
年幼时候,皇帝曾说此子肖朕,赵老夫人不以为然,觉得赵云安完全是赵家人的长相,可偏偏越长越大,正如了皇帝所言。
尤其是他眼波流转,笑意盈盈的时候最像!
不像她,倒像是那个人——
越是如此,赵老夫人时常有些忧虑。
赵老夫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摸了摸他的头发。
“是长大了,也该到了成亲的年纪。”
赵云安没想到祖母话题转的那么快,摸了摸鼻子道:“我还小呢,再等几年也不迟。”
赵老夫人却不太赞同:“不能再等了,早些定下来才好,等久了容易生变。”
赵云安无奈道:“祖母,好歹等我考完春闱。”
赵老夫人又笑:“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私底下商量好了,等你高中了再去提亲也行。”
“安儿,偷偷与祖母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赵老夫人笑着问道:“祖母定是按照你喜欢的来找,寻一个能与你相知相守,白头偕老的孙媳妇。”
“祖母——”赵云安羞红了脸颊。
赵老夫人笑道:“别不好意思,你现在不说,等我们找好了定了亲,再想要换可就太迟了。”
赵云安一想也是,犹豫了一下,说了句:“喜欢与我志同道合、人品端正、说话亮堂、为人大气
0340;。”
这话让赵老夫人愣了下,摇头道:“你这是找媳妇还是找朋友。”
赵云安却说:“红颜枯骨,不管长得多漂亮,时间看久了也都一样,但只要志同道合,总能一条心过下去。”
找媳妇,自然是三观相合更重要。
赵老夫人没料到是这样的答案,心底暗道这果然是没开窍呢,哪儿有这样找媳妇的。
想了想,赵老夫人又问:“大郎媳妇,二郎媳妇和三郎媳妇各有千秋,你喜欢哪样性格的?”
在赵老夫人看来,三位孙媳妇里头,自然是赵云衢的媳妇卢氏最好。
卢氏温柔娴淑,对外能端庄大气,对内能温柔小意,与赵云衢的感情极好,但却并不善妒,料理家事和庶务也是井井有条。
她年纪轻,处事却十分老辣,甚至比刘氏还强一些。
赵老夫人常常觉得,当初皇帝的平衡之举,倒也算做了一件好事,至少这孙媳妇身上,她是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
相比起来,老二老三的媳妇便各有各的不足。
小刘氏面子看着还好,实则一肚子的小算计,偏偏人也不算太聪明,总能让人看出来。
难得她笼络男人有一套,赵云升被她看得服服帖帖,夫妻俩个倒是夫唱妇随,臭味相投。
至于老三媳妇,性子就太强硬了一些,常常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与赵云平争吵,几年下来,夫妻俩的感情越来越淡。
赵老夫人有心劝着,可沈盼晴听是听了,改却难了。
“我看你大嫂就很好,温柔娴淑,也不知道卢家还有没有未出阁的姑娘。”
赵云安一听,连忙摇头:“祖母,你可别乱点鸳鸯谱。”
“怎么,你大嫂不好吗?”
赵云安忙道:“当大嫂自然是好的,可……”
可他总觉得大嫂就跟贵女的模板似的,一举一动都带着规矩,比大伯母还要更甚。
赵老夫人瞧他吓得脸都白了,又问:“难道你跟升儿一样,也喜欢弱不禁风的?”
赵云安再一次摇头:“我不喜欢。”
“那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赵云安只觉得头疼不已:“祖母,我哪儿知道,我又没有喜欢过姑娘。”
赵老夫人拍了他一下:“你可别学升儿。”
“我哪儿敢。”
赵老夫人觉得好笑,又说:“得了,既然你没想法,那祖母跟你娘就随便挑,到时候你别后悔就行。”
“祖母亲自掌眼,我肯定都喜欢。”
反正他又不可能去人家家里相看姑娘,最后还不是要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赵云安托着下巴想了想,实在是想不到自己能喜欢什么样的人。
喜欢和成亲两个词,对他而言都太陌生了。
不过仔细想想的话,三嫂那样的倒是不错,至少心底有什么就说什么,不用猜来猜去。
赵云安这日没走,就留在如意园陪着赵老夫人用了两顿饭。
有他陪着,赵老夫人的胃口都好了一些,精神头也起来了。
张嬷嬷忍不住笑:“要是七少爷天天都在,老夫人用不着几日就好了。”
赵云安便道:“那我每天都过来陪着祖母。”
“别胡说,难道你不读书了?”比起自己的身体,赵老夫人更看重孩子的学业。
“在这里也能读书。”赵云安笑道,打算明日带着课业一起来。
吃完了晚膳,正喝着茶呢,赵老夫人忽然神色一变。
“我怎么好像听见了钟声?”
赵云安放下茶碗:“有吗?”
赵老夫人拧了眉头,笑道:“大约是听错了。”
谁知刚过一会儿,便瞧见刘氏带着卢氏急急忙忙的过来:“母亲,禄亲王妃去了。”
“什么?”
赵老夫人一惊。
她恍然想起方才的钟声,分明是敲响了四下。
自逼宫一案后,禄亲王妃便一直病着,许久未出现在人前。
但她身体一直不好,加入禄亲王府后都是有大半的时间在养病,众人都以为她还能再熬几年,哪想到这么突然的去了。
刘氏低声道:“是亲王府那边来了人,裹着白头巾,拿着白布报丧,跪哭完便走了。”
按照大魏朝的规矩,报丧的人不能进门,在门口跪哭报丧后就得立刻离开。
赵老夫人一时有
些恍惚:“她比我小了许多岁。”
赵云安心底也有些惊讶,他跟那位禄亲王妃只是一面之缘,只是依稀记得那是打扮的雍容华贵,却脸色憔悴的女人。
刘氏安慰道:“她那样子也是熬时间,如今去了反倒是解脱。”
再者,禄亲王落得那样的下场,皇帝却留下这位王妃住在宫内,实在是古怪的很。
“宫里头可有说法?”
皇帝虽然没有怪罪禄亲王妃母女,甚至还让珠玉郡主出席了皇宫除夕宴,但这两人的身份毕竟是尴尬。
“媳妇已经派人去打听了。”
刘氏派出去打听的人还没回来,倒是赵云衢先回来了。
“祖母,娘,准备去王府祭拜吧。”
赵云衢道:“皇上下令,是宫中鸣响了四下钟声。”
赵老夫人若有所思:“圣人对禄亲王妃实在是宽厚。”
不但没有因为禄亲王谋反迁怒,甚至还对她们母女分外优容,赵老夫人不知道想到什么,微微垂眸,遮住眼底的冷光。
赵家与禄亲王府沾亲带故,禄亲王妃辈分高,她一死,自然是赵家上下都要过去祭拜。
除了孩子不用出门,就连金氏也跟着去了,仔细按照辈分,她是禄亲王妃的外甥媳妇。
逼宫案后,禄亲王妃一直在宫中养病,同样也死在了宫殿之内。
但等到停柩,灵堂却置办在禄亲王府。
无人去计较其中的问题。
赵云安跟着家人进入灵堂,倒是先瞧见了跪在一旁的珠玉郡主。
此刻她披麻戴孝,身上没有一点颜色,苍白的脸孔就像是挂着一幅面具,木然的一次次回礼。
丁傲儿跪在母亲身边,眼底充满了担心,额头也已经磕得红肿。
除了母女二人,赵云安倒是见到了许久未见的表姐一家。
安宁伯与孙素心是禄亲王妃的弟弟弟妹,这会儿也充作了娘家人,以免这场葬礼太过冷清。
赵家与禄亲王府有积怨,这些年来关系一直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