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生若初
想到马原嘱咐的话,小太监对赵云安很是客气:“赵大人不必客气,奴才就是个送信的,还没恭喜赵大人高升。”
知府是正四品的官职,远不如待知府时那从六品可比。
这位赵大人入朝为官才多长时间,一年都不到,这升官的速度可比十万火急都要快了。
再者,除去知府之外,皇帝还让他身兼青州团练副使,可见盛宠。
赵云安脸上很是客气。
早前大伯和大哥便交代过,不管他是否看得起这些内侍,对他们都要面子和气,否则小人难防。
“公公客气了,都是陛下隆恩。”
小太监笑了笑,又说道:“赵大人,咱家这边还有一封信,是出发之前永昌伯托付的。”
赵云安心头一跳:“大伯回京了?”
“永昌伯回京诉职,可惜赵大人外放在漳州,倒是无缘得见。”
小太监不知想到什么,脸色更是和气:“永昌伯府近日来真是喜事连连,赵大人看了信便知道了。”
听了这话,接过大伯的书信,赵云安哪里还有招待他的心思。
得亏小太监也是个极为知趣的,只略喝了两盏酒便托辞累了,回房休息。
送他离开,赵云安匆匆进了书房,打开永昌伯的书信来。
这一看,却是大惊失色。
“少爷?”
常顺见他脸色不对,连忙开口问道。
赵云安放下书信,捏了捏有些生疼的眉心:“大伯在信中说,陛下召娟儿入宫,陪伴太子。”
常顺虽然不机灵,但也知道此事非常不妥。
赵娟还不到三岁,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太子更是比她还要再小一岁。
赵云安叹了口气:“不只是娟儿,朝中文武百官,但凡有年龄合适、身份贵重的嫡女,如今都已经被传召入宫,养在皇后跟前。”
太子年幼,如今压根不到成亲生子的年纪,但不妨碍皇帝铁了心,将文武百官拉上这艘船。
如此一来,勋贵世家的姑娘们从小养在皇后跟前,被皇后教养,等她们长大之后,这一颗心自然是向着太子的。
赵云安忍不住叹了口气:“大哥大嫂想必要担心了。”
嫡亲的女儿,卢氏连亲生婆婆都不肯让,如今却被一道圣旨,直接拉进了宫中。
外臣的女儿,就算是再尊贵,进了后宫也是要受委屈的,这倒也罢了,只怕将来……
再者,入宫被皇后教养的姑娘有十二位,太子却只有一个!
太子妃的位置岂是那么好坐的。
常顺知道自家少爷最喜欢家中侄儿侄女,赵娟因为年幼,与赵云安的关系不算亲近,但也是嫡亲的侄女。
他开口安慰道:“左右五小姐还小,再过十多年的光景谁又知晓。”
赵云安也点了点头:“也是。”
十多年后,太子是否还活着都是未知数。
他心底阴暗的想,这集万千宠爱于一生,被皇帝和皇后推上太子之位的小皇子,身体可一直不那么强健。
而他头上的两位哥哥,如今已经子嗣满堂,最大的一个侄子比他大了足足十二岁。
因为是托钦差送的信件,永昌伯的家书也十分简单,只对家中大事一笔带过。
赵云安叹了口气,漳州什么都好,离京城远也自在,唯一的坏处就是消息不同。
京城发生了什么,他每每过了个十天半月才知晓。
想到这里,赵云安忍不住摸了摸悬在心口的那块虎符。
收起两封书信,赵云安转身进了后院。
金氏也早早的得了信,见他过来就满脸欢喜:“安儿,你升官了。”
见她高兴的喜笑颜开的样子,赵云安也高兴起来,觉得皇帝至少做了一件好事。
“摘掉了代,从今往后儿子就是名正言顺的漳州知府了。”赵云安笑道。
金氏更高兴了:“早知道我儿出息,皇帝老儿也是个有眼光的。”
“快,该给你大伯和大哥哥写信,也让他们跟着高兴。”
赵云安拉住她:“娘,大伯回京了,他们在京城,只怕比我更早知道升迁的事情。”
“回京了?”
金氏先是高兴:“太好了,母亲日日夜夜念着你大伯,如今他终于回京,母亲定然也高兴的很。”
临了又有些遗憾:“哎,难得你大伯回京,偏偏咱们却来了漳州,又见不着面了。”
赵云安笑道:“知道大伯一切安好就好,娘,前几日你不是说要送土产回去吗,多准备一些。”
“那是当然。”
虽然他们出门在外,儿子也还未弱冠,但既然当官了那就是成人,自然是要送年礼回去才不失礼数。
金氏原本还想着往京城送礼容易,往北疆却难,现在倒是方便了他们。
赵云安提议道:“漳州这边的特产不少,到时候问问二哥那边,若是他们也要送,一块儿送回去也方便。”
提到老二夫妻,金氏脸色就淡了一些:“你管他们,来来回回也麻烦,他们自己又不是没手没脚。”
赵云安看了眼还在院子里玩的赵妤,笑道:“娘,就算看在妤儿的面子上。”
金氏冷哼道:“我是瞧不上他们这样当爹娘的。”
她一想到那夫妻俩压根不把女儿当一回事儿,偏偏又要面子,还要里子,就气得很。
要不是看在赵妤的面子,金氏都懒得搭理他们。
临了又说:“罢了罢了,过两天去信问一问,指不定他们也用不上咱们。”
岔开这话,金氏又笑起来:“安儿,我听丫鬟说,你不知升官了,还当了什么青州团练副使,这又是个什么样的职位?”
赵云安笑着解释道:“团练副使,其实就是团练使的副手,是虚职。”
“娘还想着呢,你明明人在漳州,怎么去身兼这青州的职位。”金氏恍然大悟。
“若是儿子身在青州,自然是要去青州营里面当差,但我是文臣,又是漳州知府,这名头便是虚职,并无多少实权。”
赵云安心底猜测,皇帝这般举动,说到底是对青州营的敲山震虎。
想必皇帝对青州营的官司心知肚明,所以才会来这么一朝,让他这个漳州知府身在漳州,遥领青州。
而所谓的青州团练副使,那就是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的位置罢了。
放在以前,各地的团练副使那都是用来贬职的,将不受欢迎的京官打发出去,是个钱少事也少,无人搭理的闲活儿。
不过赵云安倒是无所谓,毕竟他主职还是漳州知府,青州团练副使再人见人踩,也与他毫无关系。
甚至他还笑着说:“娘,虚职闲差,事儿没多,到时候还能领两份俸禄,倒也是一件好事。”
金氏一听就笑:“你还能少这一份俸禄?”
赵云安笑道:“钱再多也不嫌多,我还要养娘和妤儿呢。”
赵妤跟棉花玩得满头大汗,哒哒哒跑进来,金氏连忙喂她喝水,给她擦汗。
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笑着说:“七叔,妤儿少吃点,你不要那么累。”
赵云安被她逗得大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七叔有钱,足够养活十个妤儿。”
赵妤笑着抱住他胳膊撒娇:“七叔别养那么多,养一个妤儿就够了。”
赵云安在家哈哈大笑,自以为多了一份俸禄,也不必去青州当差。
殊不知青州营里头,几个大汉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他娘的,皇帝这是什么意思,打发个乳臭未干的小白脸来监视我们吗?”
“周团练慎言。”
周团练却是个暴脾气:“要不是朝廷的粮饷一年比一年少,一年迟过一年,我能想着法子为兄弟们谋钱?”
“听闻这位赵大人出身永昌伯府,是户部赵云衢的亲堂弟。”
周团练一听,更生气了:“那就是蛇鼠一窝。”
“感情瞧着现在不打仗,我们当兵的就得饿死是不是?”
“周大人消消气。”
周团练冷哼道:“我算看出来了,兄弟们累死累活,流干了血泪,倒不如去皇帝老子面前拍马屁。”
“一个还未弱冠的黄毛小子,如今都要踩到老子脸上来。官阶比老子还要高。”
也有人道:“周大人,此事也并不一定是坏事。”
“你倒是说说看哪有好处?”
“大人你想,赵云安他是漳州知府,没圣令不可擅自离开,团练副使又是虚职,没有大印,向来都是就地编管不得视事的,他能子自找没趣?”
周团练一想也是:“哼,皇帝玩这一招,还不是嫌弃青州营。”
“大人,既然陛下对青州营生疑,咱们不如将疑难杂症扔出去。”
“赵云安是皇帝派来的亲信,又担着团练副使的职位,自然是要为大人分忧的。”
周团练一听,心头一震:“好办法。”
“这都快到年底了,兄弟们的口粮还不知道在哪里,白子堂那家伙属貔貅的,老子为他办了多少事,问他要点东西却千难万难。”
“大人,漳州年底才刚刚有过一场动乱,世家大族的田地钱粮岂不都落到了赵云安手中,白知府不肯拿,赵云安就得给。”
周团练越想越觉得好主意:“这法子好,老子现在就去写信。”
“他要是也拖着不办,老子就给皇帝写信,一天写一封,哭得他头疼为止。”
赵云安对周团练的算盘一无所知,毕竟远在青州,除了一个虚职之外,赵云安也不打算自找没趣。
再者,越到年底,赵云安也越发忙碌。
漳州气候不算冷,一直到入了十二月才姗姗来迟了一场小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