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生若初
申金笑也不是,骂也不是,最后抹了把脸叹了口气,都是他们没用,才让兄弟几个饿着肚子,一年到头连个肉末都没见,可不得馋。
这边院子发生的事情,很快便传到了赵云安的耳中。
马贵奇怪道:“大人,青州营好歹有粮饷在,哪至于这样?”
赵云安敲了敲桌面,忽然想起出发之前大哥提过的事情,国库空虚,连北疆那边的粮饷都在拖欠。
永昌伯在北疆多年,之所以能被顾大将军接纳,便是因为他总有办法,为北疆谋到钱粮。
北疆尚且如此,想来青州营也差不离。
赵云安笑了一声:“中午让人多做一些肉菜,不求多精致,但要量大份多。”
马贵立刻明白,应下去安排了。
赵云安看了看常顺,又说:“待会儿你坐下一道儿吃,吃完了,指不定还得你出马。”
常顺便道:“大人尽管吩咐就是。”
又说:“那我要不要先吃点垫一垫。”
要知道他年纪越大,饭量也大,怕上了桌旁人就吃不了了。
赵云安笑道:“也好,你去吃些馒头垫一垫,免得待会儿他们抢不过。”
午膳姗姗来迟,申金他们喝着热茶,闻着隔壁院子越来越浓郁的肉味,别说兄弟们了,就连申金自己都忍不住咽口水了。
终于,马贵过来请人了:“诸位请跟我来,大人已经安排好接风宴正等着。”
一句话,成功的让一屋子的人眼睛都亮了。
马贵都吓了一跳,暗道他们不会是要动手吧。
“这位小哥,那还不快走?”
马贵连忙带路。
还没进屋,十二人的目光就先落到了饭桌上。
考虑到人数,赵云安在屋内安排了四桌,足够这么多人坐,每一桌上都放得满满当当,多是大盆大盆的烧肉,偶尔有蔬菜点缀。
与双眼冒光的兄弟们不同,申金看见满桌的饭菜,心底却咯登一下。
“赵大人,我等只是来送礼的,如今反倒是要赵大人花时间招待,实在是惭愧。”
赵云安笑道:“诸位既然是从青州营来,那也算是本官的下属,理应如此。”
“诸位请坐,不如咱们先吃先说?”
申金还有心想多说几句,却见兄弟们都齐刷刷的看着他。
他无奈的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都落座。
主桌上,便只有赵云安跟申金两人对着坐。
赵云安亲手帮他倒了一杯酒,笑着说道:“因时间匆忙,也没能置办好的席面,还请诸位兄弟不要介意。”
“来,本官敬你一杯。”
申金接过酒杯,一口干了:“不瞒赵大人,此次兄弟几个都是争着抢着来当差的。”
“哦,此话从何提起?”赵云安笑盈盈的问。
申金便道:“这都快过年了,青州营的兄弟们却艰难的很。”
“去年的粮饷还没给完,明年的粮饷也还没下来,这大过年的,周团练想要养活那么多人也不容易,兄弟们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说着,申金吃了一块肉:“老子都忘了肉味了。”
赵云安注意到,虽然青州营的军士很是馋肉,但一个个很守规矩,听号令,凡是都是看申金的脸色行事。
他对那位周团练的评价倒是更高了一些。
不过赵云安没直接接话,只是给申金又夹了一大块红烧肉:“那大人多吃一些,今日吃个够。”
申金咽下这块肉,嘴角都沾上了油星。
“赵大人……”
没等他说话,赵云安却又给他夹了一筷子,这一次是牛肉,烧得红彤彤油汪汪的。
“申大人再来一块,这牛肉极为难得,是有钱也不能买到的。”
屠杀耕牛规矩重重,赵云安来到漳州之后,势必是要大肆开垦良田,所以对耕牛的管理越发严格。
如今漳州的耕牛,即使是老死,意外死亡,也得衙门派人检查无误,才允许屠宰贩卖。
所以牛肉好吃,但难得,赵云平留下来的人也多是吃猪肉羊肉。
被他这么一说,申金忍不住又吃了一口。
赵云安自己吃的不多,倒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他夹菜。
他脸上总是笑盈盈的,每每打断申金的话,倒是让他吃得肚子溜圆。
申金打了个饱嗝,这才回过味儿来,他要说的话一个字都还没说呢。
正要开口,偏偏隔壁桌的下属问:“大人,你们吃饱了吗?”
“饱了。”申金没好气的说。
“那剩菜我端走了。”这人一听,顿时高兴,赵云安他们才两人,其余的桌子却都坐得满满当当,他们桌更惨。
赵云安身边这小厮长得粗壮,吃的也多,他们都还没吃尽兴。
申金差点没喷他一脸,没见过这么丢人现眼的。
结果等桌子被清空,申金愣是没骂出声,反倒是苦着脸看向赵云安。
“赵大人你也瞧见了,兄弟们跟着我出来,才能在大人这边混一个饱,你也别怪他们上不得台面,实在是饿的。”
赵云安点头道:“诸位都是保家卫国的英雄,本官身在漳州,也帮不上什么忙,不过既然诸位来了,那就多住几日。”
“这几日,本官总还是招待得起的。”
申金一顿,他要的可不只是几天招待。
只是瞧这赵大人,年纪不大,却很是四平八稳,每每都把他的话茬堵回去。
他诉苦,赵大人就微笑着听着,他抱怨,赵大人就给他夹肉,悲天悯人,奈何不接招。
申金忍了忍,终于下定了决心。
第105章 拉扯
“赵大人!”
申金身材魁梧,皮肤黝黑,嗓门也大。
他一开口,原本吃得热火朝天的屋子都安静下来。
申金一狠心,躬身道:“还请赵大人伸出援手,救青州营与水火之中。”
赵云安眉头都没动一下,伸手搀扶住申金:“申大人不必如此,咱们有话坐下来慢慢说。”
申金不愿意起来,可没想到在他眼里文质彬彬,甚至脸上还有两分稚气的赵云安,力气居然极大,一下子将他拉了起来。
他哪里知道,赵云安虽然是文人,可这些年来从未间断习武,时不时便要跟常顺对练。
常顺那力气摆着,赵云安若是没两把刷子,哪里吃得消。
申金反手握住赵云安的手:“赵大人,若不是实在是没了法子,周团练也不会求到赵大人身上来。”
“赵大人您瞧瞧我这一帮子兄弟,他们饿,馋肉,都不是装出来的。”
周围的军士讪讪放下筷子,一双双眼睛都钉在了赵云安身上。
赵云安叹了口气,拍着申金的后背道:“申大人,青州营的苦楚本官也理解,但此事本官真的是无能为力啊。”
粮饷一事,别说他只是个团练副使,就算是团练本人,跑到皇帝面前去也没用。
国库空了,压根就拿不出银子来。
这么一来,赵云安倒是能理解皇帝为何火急火燎,甚至不惜动用京卫所的人,也要将漳州先收拾掉。
想必漳州豪族抄家出来的东西,足够皇帝宽心一段日子。
申金见他不接话,又道:“赵大人,您如今也是我们青州营的人,难道就忍心看着兄弟们忍饥挨饿?”
赵云安多看了他一眼:“申大人希望本官怎么做?”
申金一顿。
赵云安叹气道:“本官可以上书陛下,请求尽快补上青州营的粮饷。”
申金心底叹气,若是上书有用,他们哪里会愁到这样的程度。
“大人,听闻赵家与户部尚书卢家是姻亲,不知……”
赵云安脸色淡了下来:“申大人,京城内做主的只有陛下,别说是姻亲,就算我今日改姓了卢,也是无能为力的。”
“下官不是这个意思。”申金连忙解释道。
赵云安也没真的想要为难,便问:“青州营还有屯田,难道还不够吗?”
朝廷虽然拖欠粮饷,但多少还是给了一些,再加上屯田的收成,按理来说不至于。
一提这话,申金就更是气愤了:“大人有所不知,这两年青州也旱的很,虽说有屯田,但收成远不如前几年好。”
“青州知府白大人说的好听,可事到临头,凡是都先顾着城里的,哪里顾得上我们。”
申金并未多说,但赵云安略作思索便能明白,在青州城与青州营之间,当地知府自然是会选择弃车保帅。
“不如再等一等,等过了年,明年的粮饷总是要发的。”赵云安又道。
若是一点都不发,朝廷还怕军营哗变。
哪知道申金脸色一黑:“不瞒大人,青州营怕是这两个月都熬不过去了。”
赵云安皱了皱眉:“何至于此?”
申金看了看左右。
赵云安便带着他朝屋内走去,常顺站起身要跟着,赵云安却示意他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