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生若初
“陛下对永昌公可真是宠爱有加,今日这体面,竟是比皇子也不差了。”
有人笑道:“那是自然,永昌公也是福气,虽说是个遗腹子,却在皇帝跟前长大,这情分非同小可。”
“一夜之间,永昌伯府便成了永昌公府,这小赵大人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谁能想到当年没落的永昌伯府,今日能有这般荣耀呢?
提起赵云安,人人都羡慕他的运气,虽说没变成皇子,但皇帝是他“大伯”,后半辈子就算是躺着,也是安享荣华富贵了。
还有官员看向卢大人,笑着说道:“还是卢大人当年有成算,早早的与太子联姻。”
卢大人淡淡道:“当年那是太上皇联姻,本官与诸位一样,对陛下身份一无所知。”
不管文武百官信不信,吕大人都是一口咬定。
也有人道:“如今想来,当年太上皇重用赵家,屡屡赐婚,也是有意增加赵家的权利。”
“一个卢家,一个沈家,还有一个顾家,太上皇若不是早就有心,怎么会如此赐婚。”
众臣一想都觉得极是,显然忘记当年还有一位小太子在,在李骏手握大权,逼上梁山之前,老皇帝可从未起过这样的心思。
宫内,新帝父子几人的气氛反倒是更好一些。
李骏回到宫中就将冠冕卸了,还朗声笑道:“看来当皇帝是苦差事,光是这二十斤的冠冕,带上一天脖子都要断了。”
赵云衢,如今的太子李云衢也笑:“确实如此,到底是谁想出来的法子,让这头冠越来越重。”
赵云安倒是笑道:“若非如此,如何能衬托出帝皇的权威和庄重。”
李骏随意放开头冠,淡淡道:“帝皇的权威又岂是一个头冠可以保住的。”
说完又道:“你们都坐,不必太过拘谨。”
“虽是天家,也是父子亲人,不要因为莫须有的事情生疏了。”
几个人坐下来,内侍连忙端来茶水点心,赵云安低头一瞧,不少都是他爱吃的,显然宫中已经飞快的适应了新上任的皇帝。
李云衢很是习惯的为父亲和弟弟们倒茶,口中笑道:“总算是忙完了大典,以后也就能步上正轨。”
旁边的三弟便开口问:“父皇、大哥,那我可以回北疆了吗?”
李骏皱了皱眉。
李云平笑道:“整日待在这宫里头,儿子觉得骨头都要生锈了,倒不如在北疆自在。”
李骏无奈摇头:“北疆已定,朕还有其他的事情需要你帮忙。”
顿了顿又说:“你那新宅子也都修缮整齐,若是在宫里头待着不耐烦,便早早的出去,省得在朕面前碍眼。”
被骂了,李云平也不太在意,反倒是笑道:“那感情好,到时候跟七弟住的近,我媳妇还能去窜窜门,她老觉得一个人在家无聊。”
李骏有点不太想搭理这棒槌儿子。
老三回来之前,李骏还在担心身份转变,兄弟相残,没想到老三倒是真的没那心思。
这也好,李骏见惯了皇朝更迭,骨肉相争,见不得自己的儿子也这样。
再一看,好家伙,大儿子也很是羡慕的样子。
李骏索性看向侄子:“安儿,你媳妇是不是快生了?”
赵云安笑道:“大夫说会在年底,祖母和我娘紧张的很,早早的准备了产婆。”
李骏点了点头,也很是高兴:“这是你头一个孩子,是该紧张一些,回头让太医院派两个擅长生产的太医盯着,这样也能放心。”
闲话了几句家常,李骏才将话题绕到了正事儿上。
“皇位是到手了,可大魏却千疮百孔。”
赵云安脸色一肃:“大伯看似很苦恼。”
李骏冷笑道:“国库空虚,内库也被抢掠一空,朕头疼的很,每天睡觉之前想着银子,一觉醒来还在发愁银子。”
想想也觉得可悲,他是一国之君,每天却都在烦心这些。
李云衢曾经在户部待过,最知道大魏的财政情况,当年大魏连着天灾人祸,太上皇为了修建摘星台,更是花费无数。
如今摘星台被毁了,砸在那些道士身上的银子却要不回来。
而丁家祸乱的时候,更是将皇宫洗劫一空,导致了现在的惨状。
李云衢开口道:“父皇刚刚登基,必定是要大赦天下,免税免征,可如此一来,大魏的财政就更加吃紧。”
“如今国库账上的银钱,大多是从丁家抄家出来的,长久下去不是办法。”
丁家败落后,他们囤积的银钱自然也落到了李骏手中,但他没想到的是,丁家挥霍很有本事,留下的也不过是个空壳子,只能勉强应付。
李云平忍不住骂了句:“真他娘憋屈。”
以前老爹没当皇帝,他们得受制于人,现在当了皇帝,还得操心银钱。
李骏瞪了他一眼,又看向侄子:“安儿,你在漳州府几年,让原本贫瘠的漳州府日益繁荣,家有余粮,如今可有解决的办法?”
他知道自家侄儿有本事,尤其是擅长内政,赚钱。
赵云安沉吟起来:“这几年天灾人祸,百姓苦不堪言,若是强加税收的话,对大伯的名声不好,反倒是不美。”
在场四个人都是这样想的,李骏并不是那种不管百姓死活的人,且加税赋是下下之策,到时候会引起民间动荡。
赵云安又道:“百姓没钱,可世家大族,大多还是有钱的。”
李云平猛地问道:“七弟的意思是,让他们把银子拿出来?”
“这办法好,如今父亲是大魏的皇帝,咱手中有权有兵,就算强压着他们往外掏银子,他们也不敢直接反了。”
无论哪个朝代,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都是极为常见的事情。
李骏以老皇帝长子的身份脱颖而出,好处是大魏不需要经历长时间的战乱,能相对平稳的传承帝位。
这对百姓而言是好事。
但坏处便是,正因为并未经历过战乱,整个大魏依旧是那个大魏,朝堂稳定需要付出的代价,便是百年来积攒下来的弊端。
而李骏不用铁血手段,便只能潜移默化的去处理。
李骏听的连连皱眉。
李云衢不得不解释道:“三弟,此法太过粗暴,也是下策。”
他们固然可以强压下去,让世家勋贵将银子掏出来,可如此一来,李骏这刚刚坐上去的皇位也必将不稳。
百姓们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想揭竿而起。
可世家勋贵却不同,李云衢自幼是世子,更加知道如此一来,等于站在了那么多贵族的对立面,这就是一根钢索,一不小心,他们父子几人都会粉身碎骨。
李云平骂了一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父亲当了皇帝还这么憋屈。”
李骏叹了口气,暗道老三这棒槌幸亏无心相争,不然将来当了皇帝,非得惹出乱子来。
他唯一庆幸的是,老三很有几分自知之明。
“安儿应该不是这样的意思。”李云衢很是了解自家弟弟,知道他不会提出这般强硬的措施。
果然,赵云安点了点头,解释道:“让他们强行拿出来,其实跟强征税赋一样,到时候天怒人怨,对大伯并无好处。”
“但是我们可以想办法,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将银子拿出来。”
“只要有了这一笔银子,丰盈国库,让大魏熬过这头两年,百姓们便能缓过气儿来。”
李云平嗤笑道:“那些贵族一个个就是铁公鸡,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拿出来?”
李云衢也是很苦恼:“除了卖官鬻爵,我想不到其他的办法。”
卖官鬻爵自然是不可能的,那还不如强压着他们拿出银子。
李骏看向侄子,等着他剩下的话。
赵云安便笑道:“这世界上想让人心甘情愿的拿钱出来,那就得给他们想要的东西。”
“达官显贵之家,除了家族荣耀之外,便需奇珍异宝撑撑场面。”
“奇珍异宝?”李云衢若有所思。
“蜑户?”李云平也反应过来。
所谓蜑户,其实便是沿海一带的采珠人,东珠作为贡品既然是极为昂贵的,但采珠极为危险。
赵云安却摇了摇头,反倒是笑道:“不是采珠,臣还有一个办法,能不牺人命,造出人人争抢的奇珍异宝来。”
这话让三人都一头雾水。
赵云安却端起茶杯,故意卖关子。
李骏微微挑眉,朗声笑道:“既然安儿心中有数,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吧。”
赵云安起身行礼:“侄儿定不会让大伯失望。”
李骏笑着看着侄儿:“若真的能造出奇珍异宝,让世家慷慨解囊,倒是能解大魏之危。”
天知道大魏天灾导致百姓流离失所,打仗又打得国库空虚,偏偏老皇帝在位期间经历几次政变,他那几位兄弟和丁家,已经将大魏掏空了。
在此之前,李骏甚至已经打算用下策了。
“安儿,此事若顺利,你便是大大有功,到时候朕定不会吝啬。”
赵云安却只说:“大伯,侄儿知道国富民安,海晏河清是你的希望,侄儿愿意为大伯打造这样的大魏。”
李骏心底感动,他上位之后,身边说什么样的话都有,但无一例外,都觉得他老谋深算,城府极深。
可若不是被逼到极致,他何至于走上这条路呢。
而现在,他的侄儿,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说出了这番他心底话。
“好孩子。”李骏忍不住搂住孩子,拍着他的肩头,眼底有些莹莹。
一时之间,亲情涌动。
等赵云安离开皇宫的时候,李云平大大方方的跟着一道儿走了,他打算顺路去看看自己的新宅子,等明儿就带着媳妇孩子搬出来。
兄弟俩没骑马,难得坐上了马车。
一上车,李云平便笑道:“七弟,你这脑瓜子咋长的,父皇和大哥烦了这么久的事情,你一句话就给解决了?”
赵云安谦虚道:“我只是懂一些奇技淫巧,上不得高雅之堂。而且现在还未开始,一切都是未知数,等真的制成了,想要卖出高价也还得看大伯和大哥。”
正因为背靠大山,赵云安才敢冒头。
否则的话他哪里有这个胆子,那是给皇室送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