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生若初
就在这时候,人群中传来一声:“住手。”
穿着蟒袍的少年走出人群:“他们管不得,李某可管得?”
“谁敢管……”张子诚正要破口大骂,看见来人却是脸色一变。
迎着来人冰冷的眼神,张子诚一个哆嗦,连忙行礼:“参见——”
少年抬手止住他剩下的话语。
“四皇子,刚才这是误会,是他们先撞到了我,我不过是……”
四皇子怎么会在这里,张子诚暗骂倒霉,心底还不如何畏惧,毕竟四皇子年幼,他可有一个已经入朝的大皇子表哥!
“真相如何,张公子亲自向父皇解释吧。”四皇子淡淡道。
说罢,四皇子亲手搀扶起地上的赵家兄弟:“可怜见的,好好的伯府子弟,天子脚下竟要受这样的委屈。”
“跟我来,父皇自会为你们做主。”
张子诚脸色煞白,没想到方才这一幕正巧落到了皇帝眼中。
他不怕四皇子告状,可却还没嚣张到无视皇帝。
方才只顾着找茬出气,这会儿冷静下来,张子诚便想起近些时候,皇帝与太后颇有几分龃龉,以至于宫中张贵妃也屡次吃了排头。
大底是为了立太子的事情,他表哥大皇子最年长,又很是出色,偏偏皇帝托着不肯立太子。
为此,一贯和睦的太后与皇帝之间,也出现了隔阂。
宫内传出来的消息,让寿国公约束上下,不可妄为,免得触了皇帝的霉头。
张子诚顿时吓得双腿发软,在随从的搀扶下才没丢人。
酒楼里,赵云平拉着弟弟走上楼,心底也忍不住犯嘀咕。
“完了完了,这次祸闯大了,爹非得打得我屁股开花不可。”
赵云安拉了拉他的手:“三哥别怕。”
“我才不怕,哼,我倒霉,姓张的肯定比我更倒霉。”
四皇子已经打开门进去:“父皇,人已带到了。”
赵云平也曾跟随父亲进宫赴宴,自然是见过皇帝的,此刻连忙行了大礼:“永昌伯三子赵云平,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赵云安也乖乖跟着行礼。
“不必多礼。”皇帝却已经打断他们的动作。
“这就是安儿吧,过来让朕仔细瞧瞧。”他招手道。
赵云安愣了一下,歪着脑袋打量着皇帝:“这个伯伯我曾见过。”
“小七,这是陛下,不可无礼。”赵云平心惊肉跳,暗道弟弟平时很聪明,怎么这时候犯傻了。
谁知皇帝不但不生气,反倒是哈哈大笑起来:“安儿还记得朕?”
说着还伸手拉过孩子,让他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很是亲昵:“当年安儿抓阄的时候,可是几次三番抓到了朕。”
旁边的四皇子瞧见皇帝的动作,眉头也是一动。
早在宫中,他就听闻过皇帝允诺永昌伯二房嫡子的金口玉言,都说父皇颇为喜欢那孩子,逢年过节总有赏赐。
可这些年赵家小七从未出门,也不再入宫,倒是让人慢慢淡忘。
此刻看着皇帝搂着孩子的欢喜模样,四皇子眼神有些复杂。
赵云安稳稳当当的坐在他腿上,又说:“伯伯就是送给我玉佩的大好人吗?我娘说了,让我要感念伯伯的大恩。”
皇帝哈哈一笑:“可不能叫我伯伯,得叫我舅公才对。”
赵云平心急如焚,虽说他们赵家与皇家联着姻,可自家老爹都不敢喊一声舅舅。
他恨不得冲上去提醒七弟。
赵云安盯着皇帝看了一会儿,摇头道:“可是伯伯跟大伯一样年轻,为什么要叫舅公,舅公不都是白胡子吗?”
这话让皇帝更是高兴,朗声大笑起来。
“你们瞧瞧,时隔多年,这孩子还记得朕,依旧与朕投缘。”皇帝笑着说道。
“可真是难得的缘分,陛下难得出宫一次,刚巧又撞见了小公子。”陪伴圣驾的马原最是知道他的心思。
他笑道:“这是小的第二次见到小公子,也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想来,小公子确实是与陛下有几分相似呢。”
四皇子也说:“怪不得儿臣方才一见就觉得熟悉,原来如此。”
赵云安:睁眼说瞎话,你们是专业的。
赵云平嘀咕:像吗,他怎么不觉得?
坐在皇帝的大腿上,赵云安却敏锐的察觉到,皇帝的心情绝没有那么好。
就算方才高兴的时候,面上带着笑,眼底也带着不悦。
果然,下一刻,皇帝脸色一冷:“是啊,他到底流着李家的血脉,天子脚下竟被别人欺负!”
屋内顿时落针可闻。
张子诚刚托着两条面条腿走到门口,听见这话,整个人跪倒在地:“陛下恕罪,事情绝非如此,这是个误会。”
“方才是他们二人不小心撞到了小民,致使小民心口绞痛,下人们担心我的安危才围住了他们,我只是让他们低头道歉,谁知赵家兄弟不但不服,反倒是口出恶言。”
“哦,如此听来,反倒是赵家兄弟的不是。”皇帝淡淡道。
若是寿国公在此,定然知道这是皇帝动怒的预兆。
可张子诚年轻,不知道皇帝脾气,还以为皇帝即使看在太后的面子上,也不会与自己为难,继续解释道。
“正是如此,陛下,我只是想吓唬吓唬他们,哪里敢真的打打杀杀,平日里我最是胆小仁善,连只蚂蚁都不敢踩死,定是他们赵家兄弟联起手来陷害我,在陛
“放肆!”
皇帝脸色一沉,拍案怒道:“当着朕的面就敢颠倒黑白,搬弄是非。”
张子诚又是普通一声跪下:“陛——陛下,小民句句属实,真的是他们先撞到我的。”
“句句属实?”
皇帝冷笑道:“朕与皇儿在楼上亲眼所见,赵家兄弟好好的看杂耍,倒是你带着人围过去,故意让他撞上。”
“赵三郎十三年,安儿才五岁,难不成你是个瓷娃娃,这么一下就被撞坏了?”
张子诚脸色发白,显然没想到皇帝在楼上看了个正着。
他心底飞快想着如何脱罪,下一刻,起身就给了自己两个巴掌:“陛下恕罪,是小民罪该万死,当时一心想看杂耍没有注意前方,这才挡了赵家兄弟的去路。”
“小民该死,当时与两位赵家兄弟口角了两句,就不依不饶要他们道歉。”
皇帝只冷冷的看着他:“赵三郎,你怎么说?”
赵云平自然很想当着皇帝的面告状,但他很快回答:“陛下,当时我扛着弟弟,确实没看清路撞到了张公子,是我有错在先。”
张子诚一听,立刻抬头叫道:“陛下您听见了,他自己都承认了,就是他撞了我。”
赵云平继续道:“我怕吓着弟弟就想走,这才让张公子误会了。”
张子诚冷哼道:“你知道就好,撞了人连声道歉都不说,这就是你永昌伯府的教养。”
皇帝的眼底酝酿着风暴:“好了一个强词夺理。”
“对对对,你还强词夺理!”
张子诚还以为皇帝站在自己这边,连声道:“陛下,你可得好好惩罚这两个小子,大马路上横行霸道,今日是撞到了我,我不与他一般计较,他日撞到别人怎么办。”
四皇子都看出皇帝的怒意了,连声喝道:“住口,怎敢如此与陛下说话。”
太后与寿国公都是精明人,怎么张家养出这么个蠢货。
当着皇帝的面耍花腔,竟然还敢左右君心,四皇子面上愤怒,心底却在大笑,任由大皇子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可有这种亲戚在,怕也头疼。
张子诚心头一跳。
皇帝冷声道:“往日朝中弹劾寿国公,言他巧言令色,朕还不信,如今看来,怕是一脉相承,青出于蓝。”
“今日你敢带着人围攻永昌伯子嗣,他日岂非要率军围攻皇城?”
张子诚脸色煞白,整个人都哆嗦起来:“陛陛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
“来人,杖责二十,拘他进顺天府,让寿国公亲自去领人。”
罚完还嫌不够,又添了一句:“着人抓一千只蚂蚁放进去,朕倒是想看看他踩不踩!”
“我知错了,陛下饶命,陛下请看在太后娘娘的……”
话音未落,却已经被堵住嘴直接拖了下去。
赵云平见张子诚倒霉,原本心底还高兴,此刻听见二十大板却吓了一跳,这顺天府的二十大板跟家里头不一样,扎实打下去人都能废了。
更别提还有一千只蚂蚁!
干脆利落的发作了张子诚,出了口气的皇帝舒心了一些。
他低头去看腿上的赵云安:“安儿可吓着了?”
“安儿不怕。”赵云安忽然伸出手,帮皇帝顺气,“陛下是不是生气了,不要生气,我娘说生气会变老。”
说着,还做了个鬼脸:“会变成这样。”
圆乎乎的胖脸蛋,即使做鬼脸也显得古灵精怪的可爱。
皇帝心底的郁气消散了一些,笑道:“好,伯伯不生气。”
“方才坏人欺负你,你可害怕?”
赵云安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皇帝奇怪道:“朕听你哭得那么大声,怎么会不怕?”
赵云安就笑着趴在他耳边,说:“三哥哥说会保护我,我三哥哥可厉害啦,他跑起来比马还要快,谁都追不上。”
“哦,是吗?”皇帝打量起旁边的赵云平来。
除了赵云安,皇帝对永昌伯其余的孩子印象并不深刻,只记得永昌伯嫡长子看似文弱,但很有几分才学,国子监的几位学士常有称赞。
如今仔细一看,倒发现赵家二郎模样都好,赵三郎颀长玉立,很是生龙活虎。
皇帝年轻时候喜欢安静些的孩子,如今年纪大了,倒是分外喜欢活泼可爱的,由此也对赵云平平添几分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