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生若初
在他们兄弟几个年幼的时候,都曾经在李家读过书。
李云衢年纪小,他是见过外祖父的,那是一位极为睿智的老人,只可惜舅舅并不成器。
刘氏父亲还在的时候,刘家的门第很是清贵,一直到刘父过世,刘氏的兄长不成材,撑不起门户来,才靠着吃老底子过日子。
虽说这些年刘家每况愈下,但在李云衢的眼中,舅舅很是清高,不屑于铜臭味,并不是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赵云安也劝道:“也许刘叔父并不知道此事,刘家枝繁叶茂,人多是非也多,还是先查查清楚再看究竟。”
李云衢点了点头,开□□代道:“这件事我会查清楚。”
“安儿,今日这话出自你口,入自我耳,别再告诉第三个人。”
李云衢并不是要为刘家隐瞒,而是十分了解母亲的护短,若是让刘氏知道这件事指不定真的会迁怒于赵云安。
赵云安一听,立刻点头:“多谢大哥。”
李云衢脸色一暖,就知道七弟最懂他。
方才的怒意消散了一些,李云衢笑着说道:“是我该谢谢你,要不是你提醒,我身在宫中,反倒是摸不到这些消息。”
他捏了捏眉头,摇头道:“朝中大臣多少滑头,怕是就等着看父皇与孤的反应。”
赵云安反过来劝道:“大哥也不必太过忧心,万事都有解决的办法。”
“您要保重身体,好好调养,再难的事情就交给大伯,谁让他才是皇帝。”
李云衢被这话逗笑了,脸色也轻松不少。
“父皇身边有我,有三弟,还有你,我们并不是孤家寡人。”
兄弟俩说起话来,等李瑾亲自端着点心回来的时候,就瞧见两兄弟都笑盈盈的,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
李瑾顿时松了口气,笑着喊道:“七叔,这都是新鲜出炉的,快尝尝看。”
赵云安拿起一块尝了尝,味道确实不错,他打趣道:“瑾儿端来的就是香,大哥,你也尝一口儿子的孝心。”
李云衢尝了尝,笑道:“味道确实不错。”
李瑾兴奋的脸颊通红,笑道:“儿子也没帮上什么忙。”
“七叔,之前你说要带我们去泡温泉,这话还算数吗?”
赵云安便点头道:“自然算数,等开春之后吧,到时候带上你跟谦儿几个一道儿去。”
年前宫里头太忙,赵云安怕给他们添乱。
李瑾顿时更加高兴起来。
他在宫里头都待腻了,原本沉得住的性子,这会儿也想着往外跑,当然,除了七叔之外,没有人敢带着他到处乱走。
等到年后,李谦就会搬到三皇子府,赵瑾跟赵诚又说不来,到时候肯定更加寂寞。
李云衢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心底叹了口气,却并未多说什么。
他们坐在这个位置上,便注定要承受这个位置带来的不便。
李云衢的动作极快,很快便将刘家的事情查得七七八八,他却隐而不发。
一直等到过了年,热闹过后,他才将准备好的奏折送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一看果然大怒:“混账东西,朕是缺了他们俸禄,还是少了他们吃穿,竟敢做出这种事情来。”
李云衢叹气道:“此事舅舅或许不知,但舅母与几位表兄肯定都是知道的。”
幸亏他们发现的及时,刘家虽然霸占了不少良田,但总算没闹出人命来,否则李云衢也不知道要如何收场。
最让他失望的还是舅舅,居然对此一无所知,依旧整日吟诗作词。
皇帝眉头紧锁,没想到开年第一个被弹劾的,居然那是刘家。
“你舅舅也是个糊涂鬼,这些年来寄情山水,不理庶务,才会让刘家没了规矩。”
私心里,皇帝也瞧不上这大舅子,只会抱着刘家曾经的荣光,一味的唱衰怀才不遇,却又没有半点真本事,他登基之后想要扶持,也实在是扶持不起来。
若非如此,皇帝也不会打算随意封了个虚职,并不重用。
他捏了捏眉头,忽然问道:“衢儿,这事儿你觉得要如何处理?”
皇帝心底愤怒不已,但也知道刘家是皇后母族,太子的舅舅,处理不当的话有损太子颜面。
这番投鼠忌器,让皇帝心底越发恼怒。
李云衢却坚持道:“父皇,此事理应重罚。”
“可那毕竟是你母后的娘家。”皇帝有些犹豫。
李云衢却道:“正因如此,才罪加一等。”
“孩儿知道父皇在担心什么,但此事若轻拿轻放,文武百官看在眼中,便会以为父皇也有私心,政令不过是可以违背的纸老虎。”
“如此先例绝不可开,否则从今往后,父皇的政令还有何威严可言?”
皇帝反应过来,刘家的事情并不是意外,或许是有人有意为之,作为对新帝与太子的一种试探。
他们若是退了,那么从今往后政令便如同虚设。
父子俩对视一眼,便有了决定。
看着太子坚定的眼神,皇帝心中感慨万千,十分满意,这是他选定的继承人,也是与他志同道合的战友。
皇帝冷哼道:“此事少不得你母后的纵容。”
李云衢刚要说什么,又剧烈的咳嗽起来。
皇帝脸色微微一变,连忙上前帮他顺气。
李云衢好不容易平息了咳嗽,皱眉道:“幸亏发现的早,还能妥善处理。”
皇帝也跟着叹了口气,关心起他的身体来:“此事就交给朕吧,倒是你的身体怎么一直不见好?这几日可有请平安脉?”
李云衢点了点头,解释道:“胎中带出来的老毛病,遇冷遇热都容易犯病,太医也没有好的法子,只能好好将养着。”
皇帝虽然担心,但也知道他自幼如此,这些年将养着却确实没有大问题。
只是去年事多,李云衢不能安心养病,才看着严重了一些。
“你自己也要多多注意,宁肯少劳累一些,也不好太过辛苦。”
李云衢自然是答应了。
皇帝心底却在叹气,他这嫡长子千好万好,偏偏身体不太好,是寿不永久的征兆,总让皇帝心中十分忧虑。
尤其是太子之位难坐,将来若是登基只会越发好费心神,也不知道云衢能不能撑得住。
再看老三那不着调的样子,皇帝也是千万个不放心。
儿子太少,选择也就少了,尤其是皇帝从未打算再生幼子,他对嫡长子并无不满,甚至多有疼爱,但偶尔也会忧虑他的身体。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他会向赵老夫人提议,将侄儿直接过继成皇子。
皇帝心底承认,那时候他是有过那个念头的,只是赵老夫人与赵云安都一口回绝,才断了他的心思。
刚刚荣升为国舅爷的刘大人,如今穿着崭新的朝服,很有几分意气风发。
他自认才高八斗,如今小舅子当了皇帝,妹妹是皇后,外甥是太子,那被提拔不是早晚的事情。
当年妹妹嫁到永昌伯府的时候,刘大人还觉得亲爹不会选女婿,那时候的永昌伯府不过是个空壳子,倒还不如刘家。
哪知道风水轮流转,如今的皇帝让刘家仰望不及。
刘国舅虽然瞧不起靠着裙带关系上位的人,可心底也隐隐约约期盼着。
此时此刻,他高抬下巴,清高自持,很有几分装腔作势。
但刘国舅绝对不会想到,这将是他最后一次穿这一身朝服。
年后第一个大朝会,刘国舅还未将新朝服穿得热乎,便被亲外甥弹劾了一本。
“儿臣要弹劾国舅刘衡御下不严,纵子行凶,侵占良田,罪加一等。”
赵云安站在队列之中,抬头一看,便能瞧见刘大人突然惨白一片的脸孔。
只见他面露不敢置信,哆哆嗦嗦的跪下来:“陛下,微臣,微臣实在是不知啊。”
“太子,臣可是你亲舅舅,你可不能听信谣言,信口雌黄。”
赵云安微微挑眉,心底叹息一声。
年前皇帝与太子并未发难,赵云安便猜到会放到年后,这位刘国舅便成了年后被杀的第一只鸡。
皇帝猛地扔下奏折:“人证无证俱在,你身为朝廷命官,却不辨是非,身为一家之主,却纵容糊涂,如今事发却还要狡辩,该当何罪?”
刘国舅扫过那奏折,顿时脸色大变。
他没想到家里几个儿子竟如此大胆,忙喊冤:“陛下,太子,这些都是下人自作主张,下官只是被人蒙蔽。”
“偏听偏信,识人不明,如此糊涂怎能担起朝堂重任。”
皇帝冷声喝道:“来人,脱去他的朝服,收押天牢,查明真相后再行处置。”
“皇上,微臣冤枉啊。”
“太子,饶了臣这一次吧,微臣一定会好好约束下人,绝对不敢再犯。”
“请陛下饶命。”
刘大人一边求饶,一边看向太子与三皇子,刚要开口,却想起弹劾自己的正是太子,一时心中悲凉万分。
他却不知道,正因为弹劾的人是太子,他的罪名才只是纵容下人,识人不明,最后也不会丢掉性命。
没有被堵住嘴,即使被拖出去好远,刘大人哀嚎哭喊的声音依旧传来,吓得朝中不少大臣瑟瑟发抖。
不少人心中有鬼,原以为皇帝对着国舅会有所宽容,谁想到直接被脱了官袍。
杀鸡儆猴,他们此刻就如同一群被吓得老实的猴子,一个个胆战心惊。
皇帝冷哼喝道:“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勿论他人。”
“诸爱卿需管束家里,若再有人与民争利,一律当罪。”
他站在高高在上的龙椅之前,冷眼扫视群臣,若不是为朝堂安稳,他恨不得将其中蛀虫一扫而空。
不过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慢慢料理他们,还大魏朗朗晴空。
“陛下英明。”众大臣低头行礼。
也有心系百姓的大臣,此刻眼底是熊熊火光,看着皇帝与太子满是热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