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生若初
更让赵云安高兴的是,李云平从西南送回来一批种子。
他打开一看,心头就是一喜。
伸手一摸,这一批粮种饱满有光泽,光是体积就比普通的种子略大一些。
赵云安迅速翻阅,才得知李云平在巡视过程中偶尔得到这种稻种,比寻常的稻子穗大,产量高,且早熟。
只可惜同样的稻子数量不多,李云平搜罗了整一个西南,最后也只得到这一车而已。
赵云安并不嫌弃,这一车稻子好好种下去,等到明年就能得到许许多多的种子。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这种良种的性质稳不稳定,能不能将优秀的基因传递下去。
这就需要明年春天种下去才知道。
但这并不妨碍赵云安兴冲冲的告诉太子:“大哥,三哥运回来的稻种分外厚实,一看就知道品质极佳,等明年种下去,来年我们就能收货更多的稻种。”
“用不着两三年,这两种就能普及大魏,到时候百姓们的收成能翻一番。”
李云平靠在塌上,看着弟弟说得眉飞色舞,心底也很是高兴。
“多亏了三弟和七弟,希望那一日早日到来。”
赵云安看向大哥。
入冬之后,李云衢又开始生病。
与往年生病不同,这一次来势汹汹,他的精神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萎靡下去。
赵云安看得心惊肉跳,不停的寻找民间名医,但显而易见效果不佳,倒不如太医院。
李云衢反倒是看开了,劝他不必麻烦。
如今还未下雪,室内点着炭盆,赵云安没穿外套都热得额头冒险,李云平却要裹着厚厚的衣裳,抱着暖手炉已经手脚冰凉。
“大哥,你一定能看到那一天的。”
赵云安握住他的手,帮他暖着手掌:“到时候我们一起去乡间地里,看看丰收的场面。”
李云衢想笑,一开口却变成了咳嗽。
等好不容易平息,抬头就瞧见弟弟眼中的担忧。
他笑着说道:“今年也已经瞧过了,有父皇,有七弟,大魏百姓的日子只会一日比一日好。”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赵云安便起身告辞离开。
他一走,李云衢吊着的精神头就更差了,靠在塌上昏昏欲睡。
忽然,他猛然惊醒。
眼前是儿子的身影,李瑾正小心翼翼的帮他盖被子。
“爹,是我吵醒你了。”李瑾有些懊恼。
李云衢笑道:“无碍,白天睡多了,晚上便睡不好。”
“七叔出宫了吗?”
“刚走。”
李瑾在旁边坐下来,又说:“怎么不留七叔吃饭,七叔在的话,爹也能多吃一些。”
因为在漳州府住过几年,李瑾与赵云安的关系也极为亲密。
尤其是李云衢身体每况愈下,皇帝有心培养皇长孙,常常将他待在身边不说,也有意培养赵云安与李瑾的感情。
李云衢无奈道:“他家中还有妻子,总不能一直住在宫里头。”
拍了拍儿子的手臂,李云衢又问:“今日跟着你皇爷爷学了什么?”
李瑾便开始说起来,无非是皇帝又带着他见了什么人,看了什么书,处理了什么公务。
李云衢听得频频点头:“父皇有心培养,你要用心一些。”
“爹,我知道的。”
李瑾岁数不大,可如今越发的早熟,李云衢的身体状况促使这孩子迅速长大。
“孩儿以前不懂事,不知道处理公务这般辛苦,每次还好抱怨爹爹太忙,没时间陪我,现在想想太不应该了。”
李云衢轻轻搂住儿子:“爹爹也很想一直陪着你,多陪陪你。”
李瑾心中一紧。
李云衢却已经岔开了话题:“若是学得累了就去找你七叔,他最喜欢到处跑,总能带着你们松快松快。”
一听这个,李瑾也面露笑容:“是,儿子记住了,谦儿也常说七叔爱玩,只可惜工部也忙,不然肯定天天都带着他到处跑。”
李瑾还记得在漳州府的时候,全家上下出门游玩都是常有的事情。
如今短短几年,他却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虚虚的靠在李云衢肩头:“到时候爹爹陪我一起。”
“好。”李云衢笑着答应了。
可他这一次却注定要食言。
天气越来越冷,李云衢的身体也越来越差,如今已经难以起身上朝。
太子病重的消息终于瞒不住了,一时之间满朝文武议论纷纷,要知道皇帝就两个儿子,一个还在西南,若是太子病逝,那谁来继承皇位?
大朝会上,甚至有人公然提出,请三皇子立刻回京。
皇帝留中不发。
第二天,却直接让李瑾站在了原本太子应该在列的位置。
皇帝的意思显而易见,太子早逝,立皇长孙也是有例可循,倒是让朝廷安静了几日。
前朝安稳了,后宫却不太稳定。
帝后之间爆发了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一次争吵。
皇后眼看着长子病弱,心疼担忧的同时,却浮现出巨大的恐惧来。
“陛下,太子如今病重,还是得立刻召回平儿,否则若有万一,他们岂不是连最后一面都无法得见。”
皇帝冷声道:“平儿若在京城,才更容易平添是非。”
他可不希望朝廷分成两派,一派支持皇长孙,一派支持三皇子,到时候争论不休,闹得原本关系良好的叔侄俩,最后反目成仇。
皇后眼神一闪,辩解道:“老三无心太子之位,哪里会争,陛下这话岂不是让老三寒心。”
皇帝拧着眉头:“只要他回来,即使他不想,自有人推着他走。”
李云平是三皇子,他背后有武将,有沈家,甚至还有皇后和刘家。
他不想,难道他背后的人都不想吗,光是对沈家刘家而言,推举三皇子上位的利益,就远大于支持以为皇长孙。
皇后还要再说什么,皇帝却直接打断她的话。
“后宫不可干政,皇后,你需谨记本分。”
皇后脸色一白。
皇帝却丝毫不给面子:“此事已定,老三也同意,你无需再说。”
说完一甩袖子就离开了。
皇后沉下脸来,一把扫空了桌子。
刘嬷嬷心底奇怪,低声劝道:“皇后娘娘,皇长孙也是您的亲孙子,陛下若有意扶持,你何必要反对?”
明眼人都知道,皇帝是铁了心要扶持皇长孙,三皇子自愿去了西南,显然是不打算跟侄儿争抢皇位。
皇后却怒道:“你知道什么。”
“衢儿若是不在了,平儿又远在西南,留在京城的便只有赵云安一个人。”
“咱们这位皇帝你还不知道,看赵云安比亲生儿子还要重,更别提孙子了。”
“真等到那时候,赵云安惯会撒娇弄痴,说得皇上改变了心思怎么办?”
刘嬷嬷一惊:“不至于吧。”
“娘娘,赵云安已经是永昌公,陛下膝下还有三皇子,有三位小皇孙,怎么可能将皇位传给永昌公。”
“就算陛下愿意,文武百官能答应?”
皇后冷冷道:“他若是想,又有何难?”
刘嬷嬷还是不相信:“可看永昌公的样子,也不像是要争的。”
永昌公也算她们看着长大的孩子,确实是喜欢撒娇弄痴,可从小到大并无野心。
再看永昌公与太子的关系,那是远胜过亲兄弟,就算是看在太子的面上,他难道会狠心与皇长孙争夺皇位。
刘嬷嬷心底觉得皇后钻牛角尖,因为不可能的事情与皇帝吵闹,反倒是坏了情分。
再者,她一心一意要让三皇子回来,到时候皇长孙知道了,岂不是与这祖母心生隔阂。
皇后却摇头道:“不行,本宫一定要想办法让老三回来。”
“只要他在,皇帝无论如何也越不过他去。”
刘嬷嬷低声道:“可是三皇子也不会答应的。”
皇后猛地一拍桌子:“本宫到底是造了什么孽,一心一意为儿孙谋划,他们却一个个都不领情,倒像是我要害他们。”
“当年就不该留下这孩子,若狠狠心,倒没有了今日的为难。”
刘嬷嬷吓了一跳,忙道:“皇后娘娘,这话可说不得。”
皇后却豁出去了,冷笑道:“本宫朕怀疑赵家人有狐媚的本事,要不然从陛下,到太子,甚至连老三都为他说话。”
不知道想到什么,皇后脸色都有些扭曲。
“嬷嬷,有些话本宫谁都不敢说,谁都不敢提,一直憋在心里。”
她落下眼泪来,通红了双眼:“皇帝从一开始就想过继赵云安,立他为太子,连衢儿都是次选。”
“什么?”
刘嬷嬷也是大惊:“竟有这种事情。”
皇后点了点头,沉声道:“他以为本宫不知道,可在永昌伯府里,有什么事情能瞒得住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