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生若初
赵骏揉了揉眉心,看着他问:“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赵云衢思索片刻:“圣人怕是对寿国公府不满已久。”
寿国公府是太后的娘家,即使为了颜面,这些年来皇帝也颇为优容。
这般的小事,放在以往最多申饬几句,今日却直接打了二十大板,最后还让寿国公亲自去领人,可见皇帝的恼怒。
赵骏点头,道:“圣人春秋正盛,可大皇子二皇子都已弱冠入朝,大皇子身后有太后,二皇子又是宸妃所出,极为受宠。”
“这几年朝上吵闹不休,无非是为了太子之位。”
赵云衢皱眉道:“难道圣人属意二皇子?”
赵骏却摇头道:“圣人的心思,岂是我等能揣测的,但圣人一时半会儿不想册立太子,太后一族逼迫太过,自然伤了母子和气。”
赵云衢叹气:“这么说来,三弟七弟倒成了筏子。”
“听三弟说,今日圣人身边跟着的,是四皇子。四皇子还主动提出,想让七弟去当他的伴读。”
“幸亏七弟爱吃爱玩,圣人也没逼迫,否则怕是真的要进宫。”
赵骏道:“四皇子乃昭妃所出,年纪最小,圣人也颇为宠爱,夸他颇有乃父之风。”
“每次皇位更迭,都是一番腥风血雨,更别提中宫无子,形式更是很不明朗。”
“等到来年,你便要下场一试,到时候无论中或不中,都要越发小心,一旦深入局中,不是飞黄腾达,便是粉身碎骨。”
外人笑他永昌伯府小心谨慎,殊不知正因为这份谨慎,伯府才能代代传承。
而当年一起授封的开国功勋,如今还在的还有几家?
赵云衢知道父亲的意思,点头道:“是,儿子知道了。”
想了想又道:“七弟毕竟还小,真的要让他现在入学吗?”
“也不小了。”赵骏笑了一声,“那也是个机灵鬼,现在不治治,怕又长成一个平儿。”
赵云衢点了点头,又问:“爹,那寿国公那边?”
赵骏冷下神色:“他现在怕是心底发虚,惶恐不安,没时间来找茬。”
赵骏所料不假,寿国公回家听说了消息后,第一时间不是去接出儿子,反倒是进宫请罪。
可皇帝却避而不见,只让他去太后面前请安。
寿国公心底越发不安:“太后娘娘,陛下这般,是不是厌弃了我寿国公府?”
太后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慌什么,皇帝既然让你亲自去领子诚,那你就亲自去领出来。”
“可是陛下那边……”
太后叹了口气:“皇帝是因为册立太子一事,与哀家起了隔阂,但不至于因此就厌弃了寿国公府,今日之事,只是用来敲打哀家的。”
寿国公忙道:“大皇子是长子,中宫无嫡子,于情于理都该册立他啊。”
“哪有那么多于情于理。”
临了又道:“太子是一定要册立的,只是急不得。”
如今的寿国公是太后的侄子,张家荣华富贵都寄在太后身上,他对太后自然是言听计从,只得唯唯诺诺的答应。
太后平时夸他孝顺听话,这会儿见他这幅模样,又觉得无用。
“领了子诚回去,你也该好好教导孩子上进,整日里跟狐朋狗友胡闹,今日才会犯到了皇帝手中。”
寿国公又诺诺答应了:“那永昌伯府那边?”
“派人送上一份厚礼就是。”太后淡淡道,“赵骏是个识趣的,只要不逼急了他,绝不会跟你过不去的。”
寿国公忍不住说了句:“陛下也是奇怪,莫不是有太。祖皇帝的毛病,要不然怎么偏偏喜欢赵家的小白脸。”
太后脸色猛地一沉。
第27章 上学
“闭嘴!妄议太。祖,哀家看子诚胡闹的根子就在你身上。”
“娘娘,臣,臣只是一时失言。”
太后狠狠瞪了侄儿一眼:“快滚吧,看见你就觉得心烦。”
寿国公连忙闭嘴退了出去。
“太后娘娘宽心,气大伤身,娘娘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宫女劝道。
太后幽幽叹气:“要不是他们不争气,哀家哪里会这么累。”
“其实不只是寿国公,奴婢也觉得奇怪,陛下才见过那赵七公子几回,怎么偏偏那么喜欢他。”
太后眼神幽幽:“是啊,偏偏跟他投缘,也许哀家该找个机会再见见那孩子。”
她又想起四皇子的提议,心底暗道这也不是个省心的。
宫女道:“娘娘想见他还不容易,只管让□□郡主带了进宫请安就是。”
太后心思一动,却又摇头道:“罢了,不过是个五岁的孩子。”
“哀家巴巴的传召□□,到时候让有心人传到皇帝耳边,免不得又是一番诋毁。”
“皇帝显然已对哀家不满,到底不是亲生的母子,哀家也不能做得太过,何况这会儿他正在气头上,哀家不能多此一举。”
永昌伯府内,赵云安不知道自己逃过一劫。
回到椒兰院,他很是自觉的捏住耳垂,自行走到墙角站好了。
金氏原本满肚子的气,见状反倒是笑了,戳着儿子的脑门道:“这会儿知道错了,跟着你三哥哥出门胡闹的时候怎么不晓得。”
赵云安皱着一张包子脸:“娘,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金氏冷哼道:“你不止对不起我,还害得你祖母,你大伯大伯母跟着一起担心,最后还害得三郎挨打,背后都被打得血糊糊的。”
想起赵云平凄凄惨惨的模样,赵云安愧疚的耷拉下小脑袋。
金氏骂了几句,见他这幅无精打采的小模样,又跟着心疼起来。
她搂住儿子:“是娘管你太紧了一些,但你就算想出去玩,也不该这么跟着三郎跑了,柳心都急坏了,哭着跑过来报信。”
白嬷嬷也在旁边说:“七少爷,这次夫人们可吓坏了,生怕你们走丢了,伯夫人派了人出门找,偏一时半会儿没跟上。”
“后头还是伯爷派人送信回来,说两位少爷都没事,夫人们才安心。”
赵云安垂头丧气道:“我下次不敢了。”
金氏原本打算狠狠骂一顿,让他以后再也不敢,可现在瞧着他这幅可怜小模样,又骂不出什么狠话来。
最后只道:“你知道就好。”
“往后你若是想出门玩,就早早的跟娘说,到时候求你哥哥们带着,再带上多多的下人,娘也不会一味拦着的。”
赵云安一听,猛地打起精神来:“真的吗?娘,我能出门了?”
他以前也求过金氏想出门,可不管谁带着,金氏就是不答应,连门口都不让他随便出。
金氏瞪了他一眼:“再不让你出门,你就敢学三郎翻墙逃,娘还能怎么样?”
赵云安立刻搂住她,撒娇道:“娘最好了,是世界上对安儿最最最好的人。”
“臭小子,小小年纪就知道给我灌迷魂汤。”金氏笑道。
赵云安又从兜里头掏出泥人:“娘,我还给你带了礼物,你看,是不是很像你。”
金氏没料到自己还有礼物,这一看,心底又是暖洋洋的。
虽说今天闹得不成样子,可孩子在外还能惦记着自己,金氏又开心起来。
“夫人,瞧着还真有些像。”珍珠也在旁边笑。
金氏哼哼了两声:“罢了,看在你有孝心的份上,今日就绕过你了,但以后你要再敢胡来,娘就——就让你大伯揍你,就跟揍三郎一样,打得你浑身是血才停。”
赵云安忙道:“我记住了。”
过了一会儿,又问:“娘,那我可以去看看三哥哥吗?都是因为我他才会挨打。”
金氏心想,三郎被打得那么惨,刘氏这会儿指不定瞧见他们母子就心烦。
“这会儿大夫肯定在为三郎治伤,你过去岂不是给他们添乱,等明日吧,明日娘帮你准备歉礼,你带着过去,跟你三哥哥好好道个歉。”
赵云安只得先等一天。
心里头惦记着这事儿,赵云安吃饭也不香,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要去看三哥。
金氏拿他没办法,只得将礼物准备好,又让柳心和珍珠陪着一道儿过去。
等孩子走了,金氏忍不住叹气:“嬷嬷,你说这孩子到底像了谁,胆子这般大。”
白嬷嬷笑道:“老身还记得二郎小时候也是这般,天大的事情也不怕,在家也待不住,总想着往外跑。”
金氏有些惊讶:“官人小时候也这样?”
“可不是吗,那时候老伯爷还在,他说男孩子不能管得太严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是姑娘,男娃娃就要摔摔打打才能成器,这样的孩子才聪明。”
白嬷嬷感慨道:“等后来老伯爷走了,二郎才一下子长大了,也不再胡闹惹老夫人担心。”
“哎,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管得太多,但总忍不住。”
金氏无奈道:“安儿如今才五岁,我就觉得有些管不住了,我说一句话,他就能说出一百个道理来,偏偏听着还真是那么一回事儿。”
金氏很早就发现,自家儿子从小就有主意,好几次说到最后,她都说不过。
譬如读书,金氏想着有功夫就多读读,但赵云安自己有安排,每日读书绝对不超过一个时辰,其他时间他得吃喝玩。
任她磨破嘴皮子也没用。
白嬷嬷笑道:“要老身说这样才好,这样的孩子将来才能成材。”
“那些个样样都听爹娘的话,心底没个正经主意的,长大了也都不成器。”
其实她看得明白,金氏年轻守寡,膝下就这么一个孩子,自然满腹心思都挂在他身上,偏偏赵云安小时候过得不太平,金氏更加恨不得吃喝拉撒都亲眼看着。
小时候还好,可随着七少爷长大,有了自己的主意,母子俩难免有分歧。
这次看着是七少爷淘气,何尝不是他已经长大,椒兰院已经关不住人了。
金氏听了白嬷嬷的劝解,心底也想开了一些:“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