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生若初
赵云安正要反驳几句,听说大伯要出发了,顿时没了吵架的心思。
“大伯,你现在就要出发了吗?”
“也该到时间了。”赵骏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如果不是昨晚遇到孟青霈,两人秉烛夜谈,临时定下了拜师的事情,赵骏凌晨就该出发了。
“你们兄弟三人整理好的医书,大伯已经拿到了,多谢安儿。”
赵云安想到他赶往漳州,是要治理瘟疫,笑闹的心思都散了:“大伯也一路小心,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赵骏笑了笑,又说:“孟先生虽有几分放浪形骸,却有真材实料,你要好好听他的教导。”
停顿了一下,想到孟青霈的不靠谱,赵骏又道:“若是他闹得太过,你就告诉祖母,让你祖母去治他。”
孟青霈摸了摸这边,无奈道:“赵兄,别教坏了孩子。”
赵云安乖乖点头:“我知道了,大伯,我会乖乖听先生的教导。”
赵骏抱着他一路到了门口,永昌伯府的马车早已在门口等着,行礼也都收拾好了,赵云衢赵云平都在门口守着。
“爹。”赵云衢喊道,目光却忍不住落到孟青霈身上。
赵骏将孩子放下,拍了拍儿子的肩头:“衢儿,家里就交给你了。”
赵云衢立刻道:“请父亲放心,孩儿定会照顾好家里。”
赵骏又看向二儿子。
赵云平立刻道:“请父亲放心,孩儿一定会听母亲和大哥的话,绝不调皮捣乱。”
赵骏点了点头,又伸手摸了摸赵云安的小脑袋。
赵云安仰着头,也保证道:“我跟三哥哥一样,也不会调皮捣乱。”
赵骏一听倒是笑了:“你还小,偶尔调皮不为过。”
离别依依,赵骏终究是上了车,马车的速度飞快,他已经拖延了不少时间,得迅速的追上大部队,否则便会拖累行程。
赵家的三个孩子一直站在门口,目送着马车离开。
赵云安忍不住道:“大哥哥,大伯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是,父亲一定会平平安安。”赵云衢也道。
他拉住小弟弟的手,又道:“我们也该回家了,否则祖母和母亲都会担心。”
他们在刘家藏书阁住了一晚,想必是刘夫子送了信回去,所以永昌伯府才没来催。
赵骏早晨特意绕道过来,如今人出发了,他们也该回家了。
谁知三兄弟上了马车,孟青霈也施施然跟了上来,直接占据了一大块地方。
赵云安奇怪的看着他:“孟先生,你怎么也上车了?”
赵云衢也说:“还不知孟先生住在哪里,不如我们先送孟先生回去?”
结果孟青霈笑盈盈的说:“倒是不必麻烦,一道儿回永昌伯府就是。”
“我居无定所,永昌伯收拾了一个院子让我暂住,也能方便教导安儿。”
“安儿,以后先生能时时刻刻盯着你,你可高兴?”
赵云安蓦的瞪圆了眼睛,还能这样?
透过孟青霈满是恶趣味的眼神,赵云安几乎看到了自己惨淡的求学生涯。
孟青霈见他窝在赵云衢的怀中,两只眼睛忽闪忽闪的,像一只受惊的小猫崽子,脸上的笑容更盛。
一路上,孟青霈倒是没急着逗孩子,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
等到了永昌伯府,刘氏果然已经将院子收拾出来,孟青霈是个成年男人,自然得住在前院,位置有些偏僻,距离赵云衢的院子尤其远。
孟青霈笑着道:“云儿,回去好好休息,因为从明天开始,你可就不得闲了。”
赵云安嘴角都僵了,他怀疑这是威胁。
等他走了,赵云平先咋呼道:“爹怎么想的,怎么忽然就给小七找了个先生,看着还……还特别像个酒鬼。”
赵云衢瞪了他一眼,警告道:“瞎说什么,那可是孟青霈。”
赵云安一听,好奇的问:“大哥哥,孟先生很有名吗?”
赵云衢点头:“那当然,孟先生当年三元及第,是本朝第一位三元及第的状元郎,听说他打马游街的时候,京城的路都被堵住了。”
赵云安听了却奇怪:“这么厉害?那孟先生为什么没当官,而要给我当老师?”
朝堂的事情,赵云衢也只是略知一二,只说:“虽未出仕,但孟先生学识过人,他能来给你当老师,这是你的运气。”
赵云平却忽然叫道:“啊,孟青霈,孟状元,是不是那个被继母告上衙门,说他忤逆不孝被弹劾的状元郎?”
听他咋咋呼呼,赵云衢一巴掌拍过去:“别听风就是雨,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赵云平捂着自己的脑袋,委屈道:“大家都这么说,说他气死亲爹,忤逆继母,打骂弟弟,反正人特别坏。”
“让你别胡说你还说。”赵云衢怒道。
赵云平赶紧闭嘴。
赵云衢摸了摸弟弟的头发,解释道:“我相信父亲看重的先生,绝不会是这般品性低劣之人,世人都是人云亦云,不可尽信。”
赵云安点了点头。
大伯专程给他找的老师,自然不可能是个人渣。
但是显然,人云亦云的不在少数。
赵云衢兄弟俩送完弟弟,就有丫鬟传信,说刘氏要见他们。
兄弟俩到了梧桐院,刘氏正在处理家务,叮嘱下人们收好门户,万不可因为永昌伯不在,就大意疏忽。
“衢儿平儿来了。”
刘氏招手,近看见儿子的气色还好,才松了口气:“你们翻阅医书是孝心,但也不可不顾自己的身体,若是因为此事病了,岂不是让你们父亲心底不安。”
赵云衢知道母亲主要担心的是他,便道:“母亲放心,孩儿心中有数的。”
刘氏有心多说几句,但见赵云衢面色淡淡,便忍住了。
只岔开话题道:“你们可见到那位孟先生了?”
见儿子点头,刘氏眼神微闪:“也不知伯爷怎么想的,临走之前忽然给小七定了位先生,还要住进永昌伯府来。”
“孟先生是男子,又是未婚,到底是有些不方便。”
赵云衢便道:“孟先生住在前院,并不往后院来,不相干的。”
刘氏欲言又止:“可他的名声到底不好听。”
“小七年幼,并不影响,可你就快议亲了,平日里合该注意一些。”
“母亲——”赵云衢拧起眉头。
刘氏无奈,只得止住话茬:“罢了,你们累了一晚上,早些回房休息吧,没得年纪轻轻熬坏了身体。”
等兄弟俩离开,刘氏又连连叹气。
刘嬷嬷便劝道:“夫人,伯爷这么做定是有缘由的。”
“有什么缘由。”刘氏烦躁道,“小七在刘家族学读的好好的,偏要给他另找一个先生,找就找吧,伯府也不是出不起这份束脩,可为什么要找孟青霈。”
“当年孟家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谁不知道孟青霈气死了孟家家主,又忤逆不孝,甚至对两个弟弟拳打脚踢,那可是闹到了衙门里头,圣人面前的丑事儿。”
“就为了这事儿,他身上的差使都被撸了,如今三十郎当都娶不到妻子,这样的人怎么能住到永昌伯府来。”
刘嬷嬷道:“可孟青霈到底三元及第,功名还在,论才华学识,少有人能比。”
“光才华好有什么用,人品名声才是为人之本。”
刘氏心底有气,但这是永昌伯拿定的主意,如今赵骏已经远赴漳州,刘氏不可能拿着这事儿纠缠不放,让夫君这当头烦心。
骂了一通,刘氏只道:“小七跟着学就跟着学吧,左右平儿是不去的。他原本就是跳脱的性子,要是再跟了孟青霈,还不知道要惹出什么乱子。”
“到时候你嘱咐门房,决不许家里头姑娘们往前院去,免得坏了名声。”
刘嬷嬷自然是应下了。
这头刘氏有动静,那头赵老夫人也知道了。
她倒是镇定如常,只摇头道:“难得孟青霈能看中小七,也是小七的福分。”
张嬷嬷倒:“这位孟先生声名狼藉,伯夫人那边怕是要担心了。”
赵老夫人慢慢品茶,淡淡道:“老大媳妇什么都好,就是太看中名声了一些。”
“也不怪伯夫人,到底是不好听。”
赵老夫人淡淡道:“孟家那一摊子烂泥事儿,谁是谁非外人哪里知道,要我说,一个继母,能把已经三元及第,入朝为官的嫡长子逼成这样,可见不是善茬。”
赵老夫人嗤笑道:“她也不想想,孟家到了那份上,丢了这个嫡长子,又能剩下什么,怪不得这些年孟家都不见踪影了。”
“可孟先生也不能再入朝为官了。”
“所以才说是两败俱伤。”
“继母也是母,当晚辈的到底失了身份,不占理。”
“若不是身份尊卑,他也不会落到今日的境地。老大媳妇也是多虑,这么多年过去了,京城中还有几家记得当年,又有几家会为了孟家出头。”
赵老夫人又道:“这几日你看着一些,到底是骏儿特意请回来的先生,不能薄待了人家。”
“是。”
赵云安刚回到椒兰院,就被金氏压着揉搓了一顿,洗了脸,包裹了塞进床里头。
躺在暖洋洋的被窝里,赵云安迷迷糊糊的听着金氏念叨。
“你说说你,巴掌大点的孩子,主意怎么就这么大?”
“娘,话不能这么说,我们虽小,但也要略尽绵薄之力。”
“知道你担心伯爷,可你们三个都还是孩子呢,能有什么办法,在刘家藏书阁里待了一晚上,这不是让家里头着急吗?”
“大伯都说很好。”
金氏无奈。
“小孩子晚上不睡,可是会长不高的,你也不怕变成了个小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