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二木则林
第102章
云阁老就要官复原职的事,自家人知道就好了,以免节外生枝最好还是不要往外传,这点轻重许淙还是有的。
他就是有些感慨,心想师祖他老人家真是简在帝心啊,离开朝堂两年后,依然还有这么大的影响力,换做是自己,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做到。
半个时辰之后,终于散席了。
周耀大着舌头被扶了出来,“我,我还要喝,喝,喝死他……”
“周兄,你醉了!”
今天的同窗聚餐原本是一件好事,但周耀不知怎的却要跟赵胜拼酒,结果不但没拼赢,反而把自己搞得醉醺醺的,让许淙大皱眉头。
“许,许淙!”
“嗝!”
看着他欲吐不吐的样子,许淙大惊,“周兄,你千万要忍住,可别吐我身上啊,我等下还要去见老师的!”
“快快快,砚台快来扶你家少爷,快喊辆车把他送回去!”
“是,许少爷。”
周家小厮也是一阵手忙脚乱,跟着青木一起,三个人花了好长一阵时间才把醉醺醺的周耀送到了马车上,顿时松了口气。
好在彻底喝高了的就周耀一个,和他拼了好多酒的赵胜虽然走路也有些踉跄,但神智还算清醒,见周耀这边有些忙不过来他还把自己的小厮借了一个过来。
“许贤弟,周兄就交给我们吧。”
“那就多谢了。”
许淙见周耀只是难受地躺在了马车上,他的小厮砚台忙前忙后地照顾他,也是放下心来,跟同窗们辞行后就跟云毕等几个云家子弟往云家行去。
但他一进门,云知府就挑眉。
“打哪儿来啊?”
“一身酒气。”
许淙先行了一礼,然后才解释,“老师,今天族学新来的赵胜请席,不过我只喝了一杯,是周耀喝得醉醺醺的,还差点吐我身上了。”
“对了老师,你知道江陵府现在的知府是谁吗?”
他将赵胜的来历以及他那天的奇葩操作说了一遍,不过这个时候肯定不能说自己怀疑他是书中主角的,而是道:“我觉得赵知府这个名字,听起来很耳熟,想要知道是不是曾经任过兴元府知府的那位赵知府。”
“这我倒是不曾留意。”
云知府虽然也任过江陵府知府,但还真没好奇到会留意以后每一任的江陵府知府是谁,若是徐州的他倒是知道,毕竟云家祖籍徐州。
所以他站起身,略一算后就取出了几张邸报递给许淙,“你看看吧,我记得我之后的那一任并不姓赵,所以应该是后来才上任的。”
“自己找找。”
许淙双手接过,“多谢老师。”
然后他就将邸报一一摊开,仔细寻找了起来。
因为事关自己最在乎的事,所以他找得非常认真、仔细,基本上每一行字都会耐心地一一看过。邸报上有皇帝的谕旨、诏书、臣僚奏议等等,也有京城和地方官员的任免调迁内容,许淙找的就是这最后一种。
功夫不负有心人,没多久他就找到了。
“……着兴元府知府赵兴,字承业,于某某年某月某日前赴江陵……”
“兴元府,赵承业。”
许淙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失望起来,松了一口气当然是因为之前在勉县的时候,赵知府这个人孙教谕早就打探过了,是个确凿无误的好人,现在不知道还是不是但最起码当时是个好人没错。
失望大概就是好不容易遇上一个比较像的,但没想到居然不是。
许淙记得当时许明成和孙教谕聊这件事的时候自己不在场,但事后则听他提过。孙教谕因为自己辛苦教出来的学生没考上童生,而有几个家境富裕但才华不高的却考上了,正巧打听到赵夫人作风奢靡,于是就怀疑人家收受贿赂。
最后他在许明成的提醒下亲自派人去充州调查,证明人家生活富裕,完全就是因为家里有钱,好像是因为赵夫人家里有钱,嫁妆丰厚。
以前赵知府还在江南某地任县令的时候,遇到大旱赵夫人就直接拿了嫁妆出来买粮食,活人无数,至于三个儿子也都是赵夫人所出,夫妻二人伉俪情深。
最大的那个儿子,貌似是比自己大。
误会啊又是一场误会!
许淙仔细地把邸报叠好,然后放在了桌面上。心想回去的时候得写封信给许明成,让他不用找了,自己在老师这里已经看到了邸报。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打消了主意。
他上次写信回去,也不仅仅问了赵知府的事,既然查邸报这么简单,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那给渣爹找点事情做也是可以的啊。正好能让他下次把家书写厚一点,不要每次都改一改日期随便敷衍!
云知府见他把邸报放下,便问:“找到了?”
许淙点头,“找到了,赵胜他爹,现任的江陵府知府就是之前兴元府的赵知府,他姓赵名兴,字承业,跟老师您还是同一科。”
“赵承业啊……”
云知府略一回想,也记起了这个人,“我还记得当年你爹就写信向我问过,我跟他说此人刚愎,不可深交。”
“没想到他的儿子,居然也来徐州读书。”
他略一皱眉,然后招来一个小厮,让他去找人询问此事。没多久小厮回来了,说赵胜此人是由其老师举荐入学的,其老师虽然不是本朝大儒,但亦不远矣,并与族学的某个夫子交好,这件事云阁老也知道云云。
云知府缓缓点头,“知道了,下去吧。”
等人一走,他便对许淙道:“赵承业虽有才华,但为人刚愎自用,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不知道改了没有,但你还是不要跟他的儿子往来太深了。”
许淙正有此意,“是,老师。”
接下来师徒二人便就着许淙之前的功课做了一番点评,然后云知府又布置了下一阶段的功课,才让他回去了。不过临走前云知府让人给许淙拿了一大堆的旧邸报,好多还是几年甚至是十几年前的,说让他回去好好研究。
许淙只好让青木喊了一辆车,大老远地搬回去了。
但回到族学之后,却发现了让人震惊的一幕。
刚刚一起吃饭喝酒的同窗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整整齐齐地站在空地上,低垂着连头都不敢抬。而需要被人扶着才能回来的周耀情况最惨,现在正被两个小厮按倒在长凳上打板子呢,啪啪作响。
可即使再痛,他也咬着牙不敢做声,因为族学的几位夫子如今正冷着脸站在对面,偶然抬头看到许淙进来,他忙朝他使眼色。
许淙:……!!!
怎么回事?
他大为震惊!
某位夫子看到他进来,眉一挑,“许淙,你从何而来啊?适才你们外出酗酒,其他人都回来了,怎么你却迟了这么久?”
许淙连忙回答:“回夫子,我刚刚和同窗们用完饭后,就去寻了老师,然后在老师那儿耽搁了一些时候,是以回来晚了。”
“而且学生并未酗酒,只饮了一杯。”说完他还示意身后的青木,补充道:“回来的时候老师还给了我一些旧邸报。”
这位夫子朝他点点头,示意他站在最后。
然后他冷笑道:“君子当有所为,有所不为,我看你们的书都白读了!青天白日之下,居然喝得醉醺醺,人事不省地回来!”
“还回来作甚呐?”
“不如收拾了行囊,早日回家去吧!回家之后,你们不管是白天饮酒,还是晚上作乐,都自在得很!老夫也管不着。”
“什么功名,不考也罢!”
十几岁的一群小伙子,被训得头都抬不起来。
好在另外一位夫子及时开口解救了他们,不过他也放话了,让饮酒超过三杯的人,自觉抄书一遍,多饮一杯便抄一遍,至于周耀这种连自己喝了多少都记不起来的人,夫子念在已经打过了,于是直接让他抄二十遍。
送走夫子后,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如丧考妣。
……
“嘶——”
“疼疼疼疼疼……”
“轻点,轻点!”
药刚一擦上呢,周耀就喊得哭天抢地了,吓得小厮砚台手足无措,举着双手继续给他擦药不是,不擦也不是。
“继续擦吧不用管他,擦了药才能好。”
许淙搬着张椅子坐在周耀对面,心有余悸地问道:“今天是怎么回事啊?你们回来的时候正好被夫子撞见了?”
以往他们也一起在外面吃过饭的,酒也喝过,但夫子们都没说过什么。不过或许也是因为以前大家都是小酌几杯,喝不喝随意。许淙就很少喝,他一直觉得酒不太好喝,如果是烈酒还会烧喉咙,所以每次都是应景地喝个一杯就好了。
没想到这次喝多了,后果这么严重。
“疼疼疼,轻点轻点!”
周耀又喊了一阵疼,然后才苦着脸回答:“我回来得早,本来都睡下了,听说是夫子让人找张修重,结果那小子喝得也不少,下人没喊醒。”
“夫子来了一看,就生气了!”
“十大板,夫子让人打了我整整十大板,还要抄二十遍书!”周耀抓着床褥,咬着牙道:“我以后要跟赵胜不共戴天!”
许淙:……
因为发现赵胜他爹原来是赵知府,赵胜也是嫡出,不会是《庶子官途》的主角,自己险些冤枉了人家,所以许淙就替他说了两句话。
“你也别怪人家。”
“酒是你要喝的,人家赵胜除了最开始的那一杯劝了一下之外,其他时候都没有怎么劝酒,反而不断让人上菜。是你硬是要跟他拼酒的,我们劝你你还不听,被打真是不冤枉,而且不但你要被打,等下赵胜回来恐怕也得挨板子。”
“那你就要连累人家了。”
毕竟全桌的人里,就他们两个喝得最多。
周耀想想也是,顿时沮丧起来,“……如果他真的挨板子了,那我就去跟他赔礼道歉,准备厚礼的那一种!”
“但我还是要讨厌他!”
许淙没忍住笑了,过了一会儿又好奇问道:“话说你怎么会这么讨厌赵胜呢?我记得他还没来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
结果见了一面,不对,是还没有见面,只在人家的院子里转了一圈出来就讨厌上了,还跟他说只要考赢了赵胜,就请他吃一个月的饭。按理说不应该啊,毕竟周耀没有像自己这样先入为主,觉得赵胜是书中主角。
提到这个话题,周耀突然支吾了起来。
“唔,反正,反正就是看他不顺眼,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他跟我讨厌的那人有点像吧,长得倒不像,但做派像。”
“反正我就要讨厌他。”
原来是这样,那许淙就没再劝了,因为自己也是这样的,虽然排除了赵胜的嫌疑,但他也是潜意识的不太喜欢这个人。
人与人的相处,还是要看眼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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