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枸杞黑乌龙
所以苗婉把胭脂水粉先放在脑后,带着阮家二舅母和二表嫂,一门心思攻克三层织布机的问题。
连着俩月,金道尊和金佛都送了,苗婉简直呼吸都在痛,她觉得多送几回,坟头套餐又在等着她了。
可能是这个摆脱坟头的动力太足,能用脚踩踏板,以实现三层变换位置织布的机器在月底之前做出来了。
其实这就是西方珍妮织布机的变款,江南也有类似的织布机,不过是两层,踏板就安置在挂经线的钩子下面。
要做两层踏板,实现打底的三层经线上上下下挪动,是最费工夫的。
因为三层和两层完全是两码事,两层是一上一下,也就是上下的一种变样。
三层是上下、中下、上中三种变样,两个脚踏板根本没办法实现均匀往经线上纺纬线。
好在二舅母大李氏不愧是江南织造世家的传人,她很快就把这个问题给解决了,与原先的样式差不多,只是没人往这个方面想而已。
只要加一层经线轴控制板,纬线梳理锤做厚重一些,做三个踏板,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操作是复杂了点,但做熟以后效率就上去了。
二舅母甚至还把跟小风车一样的江南纺车也画了出来,这可比纺锤好用多了,羊毛线分粗细不同都能纺出来。
棉线也能够纺粗细不同的线,还能编成两股和三股固定在纺锤上,纺出更坚韧的线。
大李氏解释,“这其实是用来做蚕丝的纺车,蚕丝虽韧性好一些,却也容易被勾破,所以各家各户都有自己的看家本领改良纺车,名动京城的云锦就是用这种纺车纺的线,后纺织出来的。”
苗婉看二舅母的眼神像是看会移动的金子,“二舅母,你怎么才来呀咦呜呜……恨不相逢早!”[注]
大李氏:“……”怎么着,你还能娶我不成?
笑闹过后,于家很快就把机器给做出来了。
于家知道这是好东西,于阿达都来了,“阿婉啊,织布机咱们是万万不敢往外传的,我就是想问问,这纺车……能不能……买下图纸来呢?”
这东西肯定好些人乐意买。
苗婉是愿意的,若家家户户都会纺线,甚至能能纺出更结实的线来,少说衣裳能多穿几年,往深了说,往后千金楼可以直接收线用,不用养太多纺工。
但图纸不是她的,她只让二舅母自己拿主意。
大李氏面色有些惆怅,“还谈什么卖不卖的,在江南这也不是秘密,你只管学去就行。”
当年为了这个纺车,她家一夜之间被人杀害,到现在也没找到凶手,只有带着她和妹妹走外家的母亲幸免于难。
母亲将家中产业变卖,匆匆带着她从扬州逃到了苏州,始终没能找到仇人,只勉强拉扯大了她和妹妹,待得妹妹也嫁人后,抑郁而终。
这纺车她再也没拿出来用过,只这些年叫人暗中将图纸传了出去,让江南苏州扬州和临江三府所有织女都能用得起。
不管是谁杀了她全家,她都要叫对方的计谋落空。
如此就算是往西北来,还说什么卖不卖的,也没什么意义。
于阿达千恩万谢,千金楼定了三台织布机和十台纺车,他都没要钱就赶紧跑了。
苗婉没法子,却也不打算让二舅母吃这个亏,心里暗暗盘算着千金楼的干利分成法子可以再变一变了。
在此之前,当然是——纺线!纺布!
等成品出来的时候,西北下来了今年的头一场雪。
张娘子高兴地在家里团团转,双手合十念叨了好多声菩萨保佑。
若是年前一场雪都不下,来年庄稼收成肯定不会好,甭管是自家的地,还是采买食肆要用的到食材,肯定都不好办。
苗婉也高兴,不是为初雪,而是为初雪能够穿着羽绒服出去浪啦!
准确来说,是马上要一岁的淘淘小盆友,可以穿着羽绒服出去浪!
在乔张阮三家人的注视下,将大家郑重其事叫过来的苗婉,兴奋地拿出被染成大红色的小羽绒服,把淘淘穿成了一个红气球。
她抱着淘淘本球高兴地出门,在球身上拍了拍,“你们看!”
阮嘉麟挑眉,“看啥?看怎么打孩子不疼?”那你这跟脱了裤子放屁有啥区别?
苗婉:“……”看啥?看,这人傻!
作者有话说:
注:恨不早相逢,取子为佳壻,出自王禹偁的《赠刘仲堪》。
二舅母的仇后面会有结果的~
二更还是22点左右哈~
第84章
阮衾没好气地拍了儿子一下,“你当谁都跟你一样闲呢?”
阮嘉麟委屈,他就开个玩笑嘛,他也不打孩子啊,家里都是他媳妇唱红脸。
其他人可没阮嘉麟这么无聊,知道苗婉这阵子一直在研究什么新玩意儿,见她天天都往千金楼跑,甚至背着孩子一去大半天,都期待很久了。
眼下看她怀里的淘淘红得跟个小灯笼一样,外头雪还不算大,星星点点洒在衣服上。
红衣落雪,配着缝了兔毛的帽子和领口,让淘淘活像个从大雪中走出来的小仙子。
各家的女眷都忍不住往苗婉跟前凑,“这衣裳真好看,哎哟,我们淘淘跟观音座前的小仙童似的。”
淘淘大概是听懂了都在夸她,她还呜呜渣渣了半天,就为要求在眉心点红胭脂呢。
这会儿美滋滋的,咧开只有四颗牙的小嘴儿,嚷嚷:“头头(淘淘),美!”
耿氏噗嗤笑了,“这孩子,就美说的特别清楚。”
淘淘听懂了美字,小手使劲儿拍巴掌,“美!头头~”
甜腻腻的小动静逗笑了一干娘子军,大家都忍不住在她身上捏捏蹭蹭,捏的淘淘嘎嘎乐着在苗婉怀里蛄蛹。
这时候大家才发现这衣裳除了好看还有什么作用。
大舅母云氏惊呼,“小阿芊这手真热乎,我瞧着她里面也没穿啥呀,这衣裳不透风啊。”
“脸蛋比咱们手还暖和,哟,不乐意了,那摸摸脚,诶?这是棉袜子?”
张娘子透过羽绒服还遮全的地方探进去,本来是担心淘淘冻脚,谁料她脚上也是软乎乎的袜子,摸着可比他们家卤蛋的袜子厚实多了,又软又宣。
难道是填了棉花?可手感也不像,她小心掀起淘淘羽绒服一角,“这不是做毡毯的线吗?羊毛线还能做袜子?”
苗婉嘿嘿笑,“不止呢,还能做手套,围巾,毛衣毛裤,然后穿上羽绒服,风再大,天再冷,也不怕冻啦!”
“羽绒服?这不是鸭绒做的吗?”阮嘉麟在一旁问。
雪越来越大,苗婉先抱着淘淘进屋,将她放在炕上,脱下羽绒服递过去,“但是这衣裳像羽毛一样轻若无物,叫鸭绒服多难听。”
“就是,你可是白读了那么多书。”二舅母大李氏也白了自家儿子一眼。
女人们只看东西的实用性,她们觉得要是冬天里衣外头只用穿一层毛衣毛裤就能在屋里行走,出门套上羽绒服,不用穿着沉甸甸老些衣裳,冷热方便调整,简直是太方便了。
至于家里的汉子们,看得就要长远些。
阮衾首先道:“这衣裳一出,行商们出关入关都要方便许多,若是能做成被褥,连牛马身上都能裹上羊毛鞍架,他们再也不怕在路上冻坏了,往后来的人岂不是越来越多?”
苗婉笑眯眯点头,“可不,往后来咱们西宁镇的行商越来越多,咱们生意好做,老百姓日子也能慢慢好起来。”
阮嘉麟看到的是生意,“有道理,这羽绒服怕是会被人抢疯了,即便是贵些肯定也有人买,起码固北军就绝不会放过这好东西。”
苗婉笑得更灿烂,固北军愿意给钱也不是不可以,甚至方子她都能给。
但想要做好羽绒服可没那么容易。
首先鸭绒要清洗、烘干还要经过软化处理,处理好的鸭绒特别轻,也比较细小,很容易钻毛,所以对布的要求非常高。
后世家家户户都有羽绒服,总有不小心划破的时候,所以苗婉知道,羽绒服里面就有两层。
一层是最细密像是薄纱一样的包绒层,外面则是稍微厚实一点的隔绒层,最后还要在外面加一层厚实又保暖的布,三层防护才能避免钻绒。
如今织布的工艺受局限,那种细密又坚韧的纱布是没法子了,总不能用锦缎来做里层。
所以苗婉选了细棉线,用三层织布机织出比纱布稍微厚一点的细棉布来做最里层,外层用双股的细棉线做隔绒层。
最外面用三股的棉线纺织出来的厚棉布,或者将来还能做皮毛版本的羽绒服,定制化服务也要搞起来。
这样还有个好处,三股的棉线虽然织出来的布粗了点,但棉布也柔软,还坚韧,不像一般棉布那么容易被扯破,显然衣裳寿命会增加很久。
羽绒服的做法要是定北将军要,她可以给,可织布机她是不会给的。
到时候拿布或者拿羽绒服来抵给陈嗣旭的上贡,他肯定会愿意,这才是她尽早做出羽绒服的动力。
不独西蕃和北蒙冬天难熬,驻扎在西北的固北军,一到冬天日子也难过,每年军中冻死的人也不老少呢。
乔盛文都忍不住眼神发亮,“这若是能家家户户养鸭子,北蒙人也多养羊和鸭子,生活在边关,可就令人放心多了啊!”
而与北蒙有盟约的大岳,这卧榻之侧也终能得安眠了。
阮家的家主阮祈是个厨子,他想的更现实些,“可是养那么多鸭子,等取不得鸭绒了,鸭子该怎么处理呢?这东西做卤货能好吃吗?”
鸭肉比鸡肉更紧实,但又比猪肉偏酸,还容易柴,很少有人能把这道菜做好。
阮家也就只有一道老鸭汤的方子,可这汤属性有点寒凉,也不能总喝。
这就说到最关键的地方了,苗婉唇角的小酒窝越来越深,“但是我这里……”
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有阮家老祖宗留下的方子,能让鸭子变成不输烧烤和拨霞供的美食。”
烤鸭、烤鸭架、卤鸭胗、辣鸭肠……还有苗婉超级超级喜欢的——卤鸭舌!
鸭比猪也不差好吗?浑身都是宝啊!
她早就想好了,二舅可以管衣裳这一摊子的事儿,大舅舅身为阮氏家主,让他闲着?
阮家人答应,她苗世仁的钱匣子也不答应啊!
过了年,聚福食肆改客栈,是时候开第三家铺子啦!
倒时可不只有鸭子可以上新,聚福食肆走的是点菜路线,快餐也该走进西北人民的世界啦!
阮祈和阮衾兄弟俩眼神都亮了,本来他们还有些担心,因为大房太乱,苗婉不想让大房接触她在西北的生意。
这对在厨房里呆了大半辈子的阮祈来说,是有些郁闷的。
可阮家现在最赚钱的方子又是苗婉给的,已经在聚福食肆卖上了,他们也不好再开个铺子抢生意。
本来阮祈是想等翻过年天气暖和了,单独寻个铺子,做点江南菜式,让行商们偶尔换个口味。
没想到,苗婉先前说会安排,是真的早就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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