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枸杞黑乌龙
于阿达急得唇角都起了泡,虽说西宁镇人口不少,可能用得起织布机的最多也就上百户不得了,其他人家要么是人口不足,赚不够工分,要么是有其他的营生得挣嚼谷。
哪怕是乡下也有人要,但前头大家就勤快,基本上能用织布机的都发出去了,要不然于家父子也不会不给这些汉子安排具体的活计。
爷俩也是累狠了,都以为对方叮嘱过了,累得在帐篷里呼呼大睡,醒过来就坏菜了。
苗婉过去看了眼,好家伙,西北汉子身高普遍不算太高,但都壮硕,有一把子力气,所以干活儿麻利。
帐篷后头除了还落在一起的圆木,其他地方堆得满满的,全是条状板子。
大部分甚至都已经磨去了毛边,只有一小部分还没来得及磨,就让于大强父子叫停了。
大李氏给改良的织布机有点类似于后世的珍妮织布机,需要的板子大多是两个尺寸,一个大概有成年男子一臂长,巴掌宽,另一个大概是两米长,两个巴掌宽。
总体来说是长方形,旁边还有个半成型的织布机就在那儿放着。
苗婉见过千金楼里做好的织布机,还没见过这种半成型的。
经纬线需要用到的零件还没撞上去,所有有一侧没有封边,这么看起来形状有点眼熟啊。
苗婉摸着下巴好半天不说话,于阿达看那些汉子偷偷抹眼泪,心里也不落忍,上前央求。
“夫人……”
苗婉赶紧摆手,“于阿达您干啥呀?还是叫我阿婉就行,您叫我夫人,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不好意思压榨你。
于父心底松了口气,眼神中闪过一抹笑意,“阿婉你看,要不咱们做些织布机送到郡城去卖?”
西平郡甚至安永郡肯定有市场,大不了就是路上有花费,利润薄一些。
苗婉心想,兀良哈氏既然把烤鸭和红烧肉都给偷拿去了,织布机他们会放过吗?说不定早就开始卖了。
到时候不管是被人恶意压价,还是无人问津都不是好事儿,苗世仁不会让自己陷入这种进退两难的境地。
但卖倒是也能卖,她唇角露出一抹灿烂的笑来。
她想起来那半成型织布机像啥了,像早年乡下那种木质沙发,就是差不多这种样式的板子拼起来,然后在上面放各种样式的垫子。
不会太软,也不会太硬,还有点中式风格,八·九十年代非常流行。
苗婉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村长爸爸家里也有一个。
她和陆宝丁打闹的时候蹦跶狠了……咳咳,蹦塌了沙发,让陆晨曦给揍了顿狠的,自此俩人更看互相不顺眼。
后来村长爸爸将套在沙发上的垫子掀开,自己裁木修沙发的时候,苗婉捂着油亮发肿的腚仔细看来着,心里是想着以后万一还有这么一遭,为了腚好,她得会修。
结果没等她有机会再蹦断一回,村长爸爸家里就换了新时代的沙发。
如今都是美人肩、圈椅、圆凳和方凳这些,最多就是做个屁股垫,不能靠不能躺的,哪儿有沙发舒服啊!
不光可以卖,还能用来做成商业街的特色,反正是商户们买单,也算是卖出去了。
哈哈哈……她原先还真没想到沙发这一茬,她就说勤快绝对不会有错!
苗婉高兴地冲着于父道:“您这法子好,但是织布机咱们就不卖了,咱们卖点更新鲜更有用的东西,到时候绝对比织布机还要值钱。”
织布机只有织娘会用,沙发那可是忽略贫富差距,所有人都喜欢的好东西。
于父松了口气,“那这些学徒的工分……”
“这也是大家想要尽快住进新房子嘛,勤快些不是坏事儿,还是算满分,往后学徒里也挑出几个队长,每天提前安排下去固定的活计,注意劳逸结合就好了。”
十几个汉子恍惚了一瞬,大喜过望,又想给苗婉磕头,守备夫人着实心善,他们毁了几百根梁木都不追究,简直是活菩萨。
苗婉先开口,“这是一晚没睡吧?赶紧去领早饭,今天有新口味的包子,去晚了就没有了。”
十几个汉子跪到一半又起来了,千恩万谢过苗婉,才飞快朝着灶台棚子那边去。
忙活一晚上确实饿,先前是太忐忑没觉得,这会儿才感觉出来,肚子里饿得能唱大戏。
于大强还有些发愁,“就算这些能卖出去,咱们一时半会儿可拿不出那么多梁木来了,这几百个屋可咋办呢?”
苗婉不解,“老庙山那么大,再找不出几百根合适的圆木来了吗?”
于父解释,“主要咱们西宁镇这次要起的房子太多,光南区那边,二十五户为一排,两排为一巷,共十巷,主屋就得五百根梁木,但大点的院子有七间屋,小点的院子最少是三间屋要梁木,这还不算零星起的其他宅子。”
于大强也跟着道:“老庙山外围一下子能砍的木头是有数的,若是砍多了缓不过来,防不住风是一回事,野兽也容易出来伤人。”
父子俩仔细给苗婉说了她才明白,老庙山不能往深处走,固北军给划定了范围。
越往里野兽越多,而且西宁镇能有如今的特殊地位,本来就是因为挨着北蒙和西蕃近,这老庙山是天然屏障。
若砍伐过多,野兽伤人不说,杀多了野兽,西蕃人甚至北蒙人偷偷过来斥探固北军也容易的多。
苗婉也有点发愁了,那可怎么办?
她还要重建商业街,那里需要的梁木也不少。
于父仔细想了想,有些不肯定地建议,“其实西平郡甚至安永郡都挨着山,他们那里的木材比咱们这儿可丰富多了,所以我才说可以过去卖织布机,到时候也好换圆木回来。”
苗婉知道于父在担忧什么,去西平郡路上还安宁些,但从西平郡到安永郡要绕过神女峰,虽然离得不近,但贼寇出没更频繁些,得有非常强大的镖局和护卫队才敢从那边过。
“那我回去跟相公说,看能不能安排固北军的将士跟着走一趟。”苗婉想不出解决的法子,当然要给乔白劳安排上了。
于家父子也没法子,他们连西平郡都没去过哩,还是刚才其他木匠你一言我一语给出来的,不是法子的法子。
苗婉既然想到了沙发,这脑瓜子思路就扩展开了。
其实她对炕柜也不满很久了,所有的衣裳和物什都得叠放在里面,找东西费劲,拿出来也都有折痕。
既然要出去一趟,不如多运些木材回来,像是衣柜和衣架这些也都可以苏出来,生活会方便很多。
而且衣柜有了,展示柜还能少吗?顾师傅又能烧毛玻璃……那这东西商业街必不可缺。
想到这儿苗婉就迫不及待要回去,还不忘让于大强也跟着,“你跟我一起再回守备府一趟吧,这些木头放着也不是回事儿,其他该上梁的上梁,裁好的木头不要做织布机了,我给你们新花样,全都做好了给我送到守备府的仓库去。”
于大强高兴点头,“阿婉你放心交给我!”
苗婉可好久没拿新图纸出来了,每回她拿出来的新图纸都能让于家大赚一笔。
于家此次房子也被烧了,损失不小,也想着多赚钱或者工分,换个大点的宅子呢。
回去后,苗婉将乔蕊从老鹰抓小鸡的游戏里给抓了来。
抓乔蕊走的时候,孩子们茫然片刻,大惊失色。
“老鹰被抓走了!”
“啊?那鸡怎么办?”
“姑姑!姑姑!把鹰留下!鸡崽子还没抓呢!”
“姨母,饶了鹰吧!没有鹰的鸡妈妈就没意义了!”
苗婉:“……”一天天的,你们戏怎么这么多?
连淘淘都扭着身子脚步不稳地往苗婉这里跑,想抱住苗婉的腿,可惜没拿捏准距离就扑,直接扑了地。
就这,淘淘都还坚强地撑着手抬起肉嘟嘟的脸儿,“阿婉!丑!要鹰!”
苗婉深吸了口气,扭头看于大强,“于阿兄,你不着急吧?”
于大强后脖颈儿一寒,和同样感觉出杀气的乔蕊一起,脑袋快摇成了拨浪鼓。
苗婉微笑,很好。
于是,等苗婉非常淑女将双手……左手放在胸前,跟被绑起来的右胳膊平齐,怼出大家夫人的架势,不疾不徐往内院走的时候,院子里大呼小叫的熊孩子都擒着眼泪安分了。
一人挨了一巴掌,乔阿芊最出息,两巴掌。
淘淘抱着赶过来救她的耿婶,捂着腚哭,还不敢大声哭,刚才越大声巴掌也大声,腚好痛!
苗婉身后的乔蕊前所未有的安静,有了那么点京城大家小娘子的贤淑,进了书房后,飞快端坐在书桌前,乖巧抬头看着嫂子,听嫂子吩咐。
识时务者为俊杰,看样子这顿巴掌炒肉是小火慢炖太久,火候到了,她今天绝对不能给嫂子再炖一锅的机会。
等送走于大强,任由乔蕊‘偷偷’溜走,乔瑞臣回来的时候,就见苗婉斜靠在炕桌上,满脸餍足,仿佛……刚吃了什么大补之物似的。
乔瑞臣有些好奇,“什么事儿让阿婉这么高兴?”
苗婉抬起头看见他,笑眯眯喟叹了声,“哎呀,怪不得好多小娘子喜欢下雨天儿,这打熊孩子着实是太叫人舒坦了。”
孩子得好好教,能不动手就不能动手,还是因材施教比较好。
但总有些孩子属熊的,为了自己的乳腺考虑,苗婉第一次试水,她终于体会到了为人母的乐趣。
乔瑞臣:“……”
他看了眼外头,临近傍晚,天空像是被火烧着了,一片连一片的红霞,将西宁镇都映得多了几分绯色,半点没有下雨的迹象。
他憋着笑,怪不得没看到妹妹和闺女,感情是挨了打,他小时候也被外祖父打过。
他也不是一直那么懂事儿的,孩子们这时候并不会到家长面前委屈,只会互相晾着腚感叹,主题大概是今天熊过了/没熊好,下回改进。
因此虽然心疼闺女挨打,但乔瑞臣还是先顺着媳妇的话点头,“只是小蕊和淘淘越来越大,孩子要面子,下回等上了炕脱了衣裳再打。”
那手感会更好一点,外祖父亲口说的。
苗婉眼神复杂:“……我没打小蕊啊,你闺女娇气着呢,就两巴掌,我都没用力气,她就把耿婶给哭过来了。”
本来头回打孩子,她还想着是不是下手狠了,没想到她相公更不是个善茬,那——
“往后还是我来打孩子吧,相公你唱红脸,咱家走严母慈父路子好了。”
乔瑞臣哭笑不得,“行,我听阿墩说你找我?”
哦对了。
苗婉想起正事,从不知道啥时候靠上的怀抱中坐直,“我想问下,能不能安排一队……不,两队将士去安永郡收购些木材回来,咱们镇子上的房梁木不够了,还要做些其他东西,听说安永郡靠近关内,那边木材非常多。”
乔瑞臣轻轻摇头,“固北军需要镇守西北,无诏不得入关,安永郡太靠近关内,那边是藩兵把守的地界,若固北军的将士过去,被人发现踪迹告上一状,只怕会被人弹劾。”
苗婉蹙起秀眉,“那怎么办呀?老庙山这边木材不能再砍了,咱们这边风沙大,老庙山外围可以用的木材砍得太多了。”
乔瑞臣沉吟片刻,“那明早我去问问在镇子上当值的将士们,固北军三年一换营值,西营去年才换过来,对郡城应该熟悉些,知道郡城哪家镖局更有门路,让镖局来办这件事更稳妥。”
也只能如此了。
只不过苗婉看着乔瑞臣眼下的青黑,有些心疼他这些日子两地跑,连觉都睡不好,去门口叫阿墩给端了盆热水进来。
“相公你一路赶回来冷不冷?先泡个脚,好好睡一觉,明早我去灶台棚子那边问就好了,你忙你的,要是不忙就多睡一会儿。”
乔瑞臣眼中闪过细碎笑意,伸手将媳妇抱在怀里,埋首在她脖颈儿间深深吸了口气。
这阵子苗婉用守备府花园里用来防蚊虫的一种紫色小花做的花露,味道宁静幽雅,让人瞬间就能放松许多。
“阿婉,你对我越来越好了。”乔瑞臣轻轻吻在她脖颈儿上,感觉到唇下经脉的跳动突然乱了,心里的甜和期待像是缓缓上升的气泡,几乎要炸裂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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