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绫
那股潮腥气，是从她身上传来的。
尤溪开始上下仔细打量对方，最后在她耳朵下方发现了一道即将痊愈的细长伤口，大概因为没怎么出血，对方连创口贴都没有用。
她脑中闪过一连串的画面，有新闻里出现的画面，也有自己亲眼所见的场景，那些凌乱的混杂的讯息此刻似乎正一点点自动拼组和串联起来，想要告诉她一个整体的讯息。
那个讯息呼之欲出的时候，她的思绪被赶来的两个警察打断。
对方行色匆匆，满脸倦容，看起来似乎一夜没睡，一直在工作。
不知道是因为特别有经验，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们看到女生这模样，只问了旁边人几句话，甚至都没有和男生交流，就直接取出电击棍上前。
他们一个控制住女生，另一个将其击倒。
女生抽搐了几下，原本狂躁发怒的模样慢慢平息，她身体一软朝下倒去。
她的男朋友在她倒地之前冲过去接住了她，一脸惶然又恼怒的看着两个警察：“你们干什么？她只是因为父母出事和我吵架！”
就算从前没见过警察处理类似事件，他也明白对二话不说取出电击棍就使用，这种处理方式并不正常。
对方没有回答，反而开始反问对方的身份信息、和女生的关系、以及近几天去过的地方。
最后还问了一个在别人听来都不相干的问题：“你们两个最近有受伤吗？”
男生被对方凝重的神色和严肃的语气给吓住了，答道：“没有，都没有——哦，我女朋友三天前不小心自己用指甲划了自己一道口子，就在耳朵这里……这算吗？”
“三天前你们在哪？”
“三天前我们还没出发，在连城。”
两个警察听完，对视一眼，然后让男生带上女生，和他们一起去警局，处理这件事的后续。
一个警察领走了两人，另一个警察则留下，询问是否有人受伤，哪怕是再细微的伤口，只要出血了都要说。如果现在不说，后期要是有什么麻烦再想要赔偿就不可能了。
这说法有点怪，但习惯使然，众人对警察的说辞还是很相信，于是当下仔仔细细检查起自己来。
果然，又有两个人在刚才女生砸东西时被飞溅的碎片划伤，都不是很严重，只出了一点血。那两人表示算了，这点小伤无所谓。
然而警察却表示不行，让他们和他一起走一趟。之后他临时接了个电话，挂上电话后语气强硬了几分，希望对方配合工作。
那两人原本想刚几句，但被身边的同伴拉住，表示反正也没什么其他事，就去一趟吧，以免和对方起冲突。
最终第二个警察零零总总带走了两个有伤口的人，还有他们各自的同伴。
警察离开之后，众人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纷纷表示这事总感觉有点奇怪。
“你们觉不觉得刚才那女人好像不太正常，就像是发病一样？”
“丧尸知道吧？一般感染了丧尸病毒前期都会表现出很强的攻击性！”
“卧槽！别乱说啊！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哈哈，我只是开个玩笑，要真有什么丧尸病毒，刚刚我们全部人都被带回去关起来了！”不知道谁说了这一句，结果说完后却引发了片刻的寂静。
好一会，才有人语气不安的开口：“那个……感染丧尸病毒也是需要条件的，例如撕咬和血液接触，刚刚受伤的两个人被带走你们觉得会不会……”
“快别乱说！好好的，怎么可能……”
……
外面的声音被尤溪关上的房间门隔开，她反锁上门，直接打开电脑，查看自己昨天看到过的某几条新闻。
她脑海中不久前被中断的各种信息碎片再次自动拼凑起来。
年久失修的山体下水道……
海边工地失去理智斗殴的建筑工人……
刚才的女生……
警察的反常态度……
这一整夜时不时响起的闹事声和争执声……
她记得，海如城地形特殊，三面环山。
这个环，是真正的环起，所以山的最边缘处，其实就在海边！
尤溪翻查页面的鼠标突然停了下来。
找到了！
这是——？
第44章 冰雹肆虐
电视屏幕里,连城电视台的早间新闻正在播放昨天半夜那则威胁暴乱事件。
现场很多人，十分混乱，赶到现场的记者甚至没办法走得太靠前。画面里,三、四个人像疯了一样,对着一栋房子的某扇窗户不停叫骂,手里还举着东西威胁。
后来有人突然将手里的东西投掷出去,那东西撞上房子的外墙，砰的爆发出耀眼火光。
拍摄的人手抖了一旁，旁边有人惊呼，直道疯了疯了！居然真的是汽油弹！
现场一片混乱，可那几个人不仅不害怕，甚至朝警方也连投数次汽油弹，很多人被波及到,最终警方不得不出动武警,以武力制服对方。
尤溪看着记者拍到的某个人被制服后的脸，对方的眼白也呈现出反常的红色，哪怕被制服依旧带着扭曲和愤恨,全无害怕悔意。
她一点点拧起眉。
连城不是沿海城市，和她猜测的一样,全球性质的末世灾变，不会只在一个城市存在潜伏威胁。
她去哪都一样,可能运气好,会去到一个相对情况好点的城市,但也可能运气差,恰好去了个情况更糟糕的城市。
尤溪侧头,电脑画面正停留在她一个多小时找到的资料照片上——那是一张有人去回访建筑工人群斗事件时,在海边建筑工地拍摄的照片。
因为角度问题,拍摄时后面的山体也被带入了部分。
有一条被掩在山前树林间的小道露出了些许，小道的方向朝着山体的部分蜿蜒而去，小道的路口，竖着一个绿色小牌，上面画着一个排水口的标志和这个排水口的序号。
照片原本就不大，枝叶的遮挡加上颜色，普通人即便看到这张照片也不会留意到后面的牌子。
破碎的毫无头绪的讯息被拼起来了。
那个年久失修的山体下水道，实际上就在海边工地后面，并且有个朝上的缓坡，走路可以直接抵达。
采访以文字记录，有人在这趟记者回访时提及了那几个建筑工人平时的生活，说因为缓坡朝上那一段比较隐蔽，他们在休息之余总喜欢躲在那附近打牌赌钱，但大家都是脾气不错关系很好的人，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居然突然闹成这样。
尤溪的判断是，那几人说不准是在什么情况下，曾经进过那个下水道，也或许就是在那时候，发生了和海底隧道一样的事件。
下水道不比地铁隧道，会第一时间将出事的消息传播出去，所以当某个组织派人调查并且封锁和模糊焦点的时候，完全没有想过细虫已经传播出去了。
建筑工人突然情绪举止异常，情绪失控的女生身上有潮腥气，她所住的城市连城又在差不多时间出现情绪失控制造暴乱的人。
还有昨天她听到的那些闹事和争执声……
这是不是代表他们都已经被黑色细虫寄生了？
正常人因为一点事情突然失控，情绪里面愤怒的那部分被放大，克制力、理智不复存在，变得好斗无比，甚至要靠外力（电击棍）才能强行平静下来。
简单来说，属于人类的部分减弱了，属于兽类原始的那部分增强了。
这应该就是黑色细虫寄生人体后带来的负面变化，通过两个新闻的时间比对，女生受伤和情绪失控的时间对比，大致可以判断中间的潜伏期在三天左右。
有些人的体内确实会有寄生虫，大多因为饮食不卫生所致，一般都是通过口鼻进入体内。
像这种趋血进入人体，还能改变情绪的虫子，光是想想就令人浑身发毛。
她估计这还只是初期的变化，后期会不会加重或者有其他变化目前尚不清楚。
从刚才警察的态度和举止可以得知，海如城有关部门高层早就已经知道并且应对过了这件事，但因为怕引起恐慌，或是其他什么原因，暂时封锁了一切消息。
所以海如城有问题的地方不止海底隧道，山体下水道也是，或许还有更多，其他城市也同样，哪里都不安全。
尤溪看了看时间，距离和平期结束，还有6个小时。
和平期都已经这样了，等到和平期结束会发生什么？
是不是海如城如今已被寄生却依然处于潜伏期的人会同时爆发？
黑色线虫的趋血性是它的可怕之处，但也是它寄生条件的一种限制，同时满足身上携带黑色细虫（虫卵）和有流血伤口这两点的人，才有被寄生的可能。
所以这批人的数量应该不会太多，但一旦同时爆发，也足够造成恐慌了。
只是……似乎还达不到中级世界的难度。
这个时候的尤溪并不知道，这场灾变，会以她完全预料不到的方式咆哮而来。
**
今天是个阴天，整个海如城上空阴云密布，灰黑色的云层叠坠在半空中，有种沉重的压抑感。
温度从昨天的十五、六度降至七、八度，似乎将有一场大雨来临。
中午，雨没有来，风却来了。
狂风吹得人挣不开眼睛，路上的行人被冻得瑟瑟发抖，有人实在受不了，看到前面有家小咖啡厅，忙走快几步想要进去避避风。
然而那人才刚刚拉开咖啡厅的门，却突然咚了一声，倒在地上。
咖啡厅里的服务生正巧看到这幕，他不明所以的跑出去，想将人扶起来。
可结果他刚刚扳过那人的头，却发现他满脸鲜血，额头处不知道被什么砸破了，血还在不断朝外涌。
服务生被吓到了，反应有点迟钝，他注意到对方身边有什么东西，直至伸手将那颗鸡蛋大小的东西拿起，才发现这颗冰冷坚硬的东西居然是一颗——冰雹！？
冰……雹！？
他抖抖瑟瑟的抬头，正好看到一颗比手里更大的冰雹冲他当头落下。
咚了一声，服务生连哀嚎都没发出就应声倒地，血从他伏在地上的面颊处朝外流出，蔓延在了不断落下冰雹的马路上……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海如城每个角落。
午餐时间，哪怕大风天气，户外人也不少。
结伴去公司附近吃饭的职员，从教室里出来跑去食堂的学生，被爷爷奶奶接了回家吃饭的小学生，准备趁午休时间找个地方坐坐的打工人士……
当第一颗冰雹落在他们脚前时，几乎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是——玻璃珠？
海如城四季如春，雨常下，台风也多，但是从来没有下过雪和冰雹，更何况，是这样大颗的冰雹。
“冰雹吗？”一个男生捡起玻璃珠子一样大的冰雹，一脸新奇的捏在指尖玩，“卧槽，这么大颗，好冰啊——”
然而，当他抬头想把冰雹拿给好友看的时候，却发现好友满头鲜血的瞪着自己，然后悄无声息的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