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文婉
年韶清拂了拂头上的簪子, 金的,玉的, 银的, 还有一朵硕大的勺药花, 错落有致的插在发丝之间, 因为首饰上佳的品质丝毫不显得艳俗, 反而多了几分珠光宝气的华贵。
织金鹅黄色旗服上面绣着一朵朵的合欢花,衣角和领口是一层带着暗纹的绿色滚边,由如今正是青春年少的年韶清穿来更显活泼娇俏。
怎么说呢,这一身打扮让年韶清那种活力满满的娇嫩表现的淋漓尽致,可是要知道四爷爱简朴,四福晋也一向跟着他的方针走,平日里从未如此奢华过。
年韶清这一身打扮耀眼的像是她才是嫡福晋,这谱摆的也忒大了,众人又将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坐在上首的福晋,对方只是笑眯眯的冲着年韶清点了点头,没有任何责问。
福晋这性子未免太软和了,真是一点儿事儿都拿不起来,众人心里腹诽着,又将目光移向了年韶清,因此没注意到福晋看着年韶清的打扮,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自从弘晖走了之后,越发活的像是枯木一般的人,见到这样生机盎然,活泼灵动的人,总忍不住的多了几分好感的。
尤其是她是那样的浅薄,是一汪清泉一样干净透彻的心里所有的想法都能从她脸上看得出来,只可惜,这样天真美好的人是这后院最容不下的存在。
心里带着几分可惜,随后不忘跟着拱火的说道:“年妹妹这一身衣裳真是好看,苏杭上进来的清波绫做成的衣裳正好配你。
本福晋库房里还有不少的绸缎,都是鲜嫩的颜色,本福晋也用不上,之后连妹妹一起拿去用吧,多做几身衣裳,穿在身上不比放在库房里慢慢积灰的好。”
福晋自来就是个大方的,平日里但凡是四爷喜爱的,她也跟着赏绸缎赏珠宝,后院的女子一边拿了忍不住的笑,她果然是个没底气的,对上她们这些得宠的也只有退让三分,一边又喜滋滋满是骄傲的收下,可如今这待遇在年韶清身上很让人恼火了。
年韶清格外气人的微抬下巴得意洋洋的说道:“什么样好的绫罗绸缎,只要我想要,爷都会为我寻来,就不劳费福晋为我操心了。”
说着气哼哼的皱了皱鼻头,显然昨天福晋和钮祜禄格格对她阴阳怪气的事儿,在她这儿还没过去呢。
圆溜溜的眼睛里带着朝气和灿烂,说起那个人时像是闪耀着星星,让福晋一看就知道,这人必定是深爱四爷的。
太傻了呀,爷拥有那么多的东西,所谓的情爱在他眼中是最虚无缥缈的重量,当你窃喜自认为得到了那份偏爱的时候,却不知道他的世界广袤的所谓的爱情只是锦上添花的一角,而你却要为了这一点点的重量,拼尽一切的去争,去抢,去斗。
福晋在心里摇了摇头,语气更加温柔的说道:“爷给的是爷给的,本福晋给的是本福晋给的,这些东西算是本福晋对年妹妹的道歉,妹妹就收下吧。”
年韶清皱了皱眉头的说道:“什么叫做算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若是真心想要道歉,又怎么会说这样模棱两可的话?
既然不是发自内心的道歉,那也实在不用这么虚伪的你来我往的。”
说着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往后一仰的靠在椅子上,那嚣张的劲儿让钮祜禄格格很是高兴的接话道:“年侧福晋有得力的娘家,有爷的偏爱,可尊卑有别,怎么能对福晋如此无理呢?”
面对这康慨激昂的为自己抱不平的话,福晋眼中只是闪过了两丝厌恶,想想吧,你正看着一只高高昂起头的小猫跃跃欲试的在那里和空气斗智斗勇,还自觉自己很厉害的不断哈气。
结果突然间有人冒了出来,还打着为你好的姿态准备去提溜小猫,是不是光这样一想就觉得火气就上来了!
福晋甚至在心里怀疑这位钮祜禄格格是不是脑子不太够数啊,既然爷昨天都肯放下身段去哄年韶清了,可见对方在他心里是有地位的,这正得宠的时候,你就算口灿莲花的在嘴上赢了她,可能有个毛线用啊。
说到底就连她不也只是看四爷的脸色行事吗?所以就连自己的晖儿死了,她也只能“接受”爷所说的一切都是一场意外。
意外!好好的一个孩子都养到八岁了,从来乖乖巧巧,聪明伶俐的一个孩子突然间一命呜呼了,临走的时候都还在担忧自己这个额娘,这么好的一个孩子,成了一句枯骨。
结果呢,对他动手的是如今是什么下场,李氏仅仅只是被爷厌弃了,弘时还活的好好的,她也活的好好的,有弘时在,哪怕如今她不受宠,照样在这雍亲王府里有独一份的待遇。
这让她怎么能装能作哑的告诉自己,晖儿的仇已经报上了,既然四爷为了另外一个儿子选择装聋作哑,那么她只有让他好好的尝一尝由最亲近在意的人,反手刺向胸膛的那一刀有多痛了。
弘时在她额娘的撺掇下有了野心,又因为眼见不够的很是愚蠢,但就是这种又蠢又贪心还自认为聪明的东西才最好利用嘛。
四爷不是在渐渐的把弘时当成长子倚重嘛,确实该好好的捧着他呀,儿子不背叛一回,他怎么能明白痛彻心扉的那种痛意不用鲜血就洗不掉呢。
接下来是他最宠爱的女人了,本来福晋选择的是钮祜禄格格,毕竟在这一群刚入府中还没摸清楚情况,因此有些瑟缩的格格之中钮祜禄格格很是出挑。
那种嘴甜以及对四爷带着的一种莫名的崇拜是很能打动人心的,只是没想到这人就是个样子货,之前看着事事精明,现在反倒露出了蠢劲。
福晋眼中闪过两丝不耐:“大家都是姐妹,说说笑笑的,闹过一阵就罢了,不必放在心上的。”
钮祜禄格格惊愕的看向福晋,那种自己付出了好意却被背刺了的表情让福晋在她身上盖了个戳,这就是个蠢货,还是蠢的很招人烦的那种。
年韶清疑惑的看着福晋,惊讶的嘴唇微张,明亮剔透的眼睛带着满满的疑惑,福晋仿佛能够幻视到她脑袋上写着“不解”两个大字。
微鼓的脸庞让她脸上那两坨凝脂般柔嫩的婴儿肥更加的明显,嫩白的像是刚出了锅的馒头,可可爱爱的让人只想狠狠的rua她。
这才是蠢的比较可爱的人嘛,就她了,那份微薄的好感和淡的几乎不可觉得向往让她有了一瞬间的迟疑,但很快,心里沉淀多年的仇恨冲垮了所有的正面的情绪。
心沉甸甸的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头,面上却还是带着笑意的温柔的凝视着所有人,那份公式化的没有一丝一毫的错漏的笑容看着完美同时也少了那么几分人气,仿佛面具一般。
只是在所有人看来,她就是软弱的被妾室爬到头上,都不带多吭声一声的福晋,因此所有人都轻视了这个看着最懦弱的女人。
便是四爷提起她时,更多的都是无奈的表情以及微不可觉得愧意,年韶清可不愿意再听他长篇大论的说教了,指挥着奴婢们将福晋送给她的锦缎拿走。
一个猛扑扑到了四爷的怀里,揽着他的脖颈,双脚死死的盘在他的腰上,小脸还止不住的蹭着他的脸,欢快的说道:“爷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啊?”
说着很是窃喜的偷笑着,跟着补充道:“是不是因为爷也觉得想我了?”
一个热情的熊抱,一气呵成的撒娇,都让四爷以最直观的姿态感受到了自己在她心中的重量,心避不可免的软了,心一软,这话还能硬的了。
无奈的搂住这人的腿,方才还死死的抱着人,像是小树懒抱着大树一样的年韶清更欢喜的笑了两声,而后放松了自己的动作,一点儿力气都不肯出的,偷懒的任由四爷承担着她的重量。
更加无奈了有没有,四爷脸上挂着不自知的宠溺的笑容说道:“爷早上上朝的时候才走的!”
年韶清理直气壮的说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咱们都大半日没见了,想念很正常啊。”
这把歪理都说成大道理的胡搅蛮缠,让四爷还能说什么呢?一边板着一张脸的让她别胡闹,一边动作轻柔的抱着人走进房间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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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四爷抱着人走进屋里,想把挂在自己身上抱抱熊一样的人放在椅子上,没成想刚才还懒懒散散的仿佛一怠?
四爷抱着人走进屋里, 想把挂在自己身上抱抱熊一样的人放在椅子上,没成想刚才还懒懒散散的仿佛一点儿力气都使不出来的人, 这一刻又变得精神百倍了, 死死的缠着人不放。
这么粘人的妮子,也只能受着了呗,谁让之前自己才误会了她呢, 在心里给自己找了个理由的四爷揽着人姿势别扭的坐了下来。
见人没把自己甩开, 年韶清这才变换了动作,侧坐在四爷的腿上, 脸上的笑容那真是像是灌了蜜糖一样甜,笑的四爷心直发软。
毕竟谁会不喜欢被这样又黏又甜的小甜糕给缠上, 光看着对方明媚的笑容,都觉得这一天天的日子都过得鲜活了起来。
板板正正的把人扣在怀里,四爷带着愉悦的心情开口说道:“好了,别乱动,爷这么早回来是有事想和你说。
如今城外新开了一家马场,爷准备带你出去玩玩。”
虽然当时把年韶清糊弄了过去,但四爷心知肚明, 还是自己先入为主的误会了对方,心里存着点儿小歉意,再加上年韶清那种明目张胆的表现出自己在意的模样, 确实很戳他的心窝子,心里的这点儿小歉意就一直没放下过。
这不就有心想要弥补弥补她, 年韶清小嘴微张的说道:“可妾身不会骑马呀。”
年韶清是年遐龄的老来女, 自落地时身体就不是很好, 一家如珠如宝色的宠着, 各色的好药吃着才让她身体稍稍康健一些, 但要想上平常人一样去习武,骑马,射箭什么的,那也是做梦。
四爷无奈的低头看了一眼缩在自己怀里两只大眼睛都写着懵懂二字的年韶清,无奈的低声说道:“我陪着你去骑马,我亲自教你。”
年羹尧确实是个很得力的人,这样的人当然不可能一直把他栓在身边,得把他放出去才能大放光彩嘛,年羹尧与年韶清兄妹俩的感情又好,四爷这不是想着着带年韶清出去,让他们兄妹俩见见。
没有府里那么多的规矩,也没有那么多人探头探脑的,兄妹俩可以好好的说说话。
这份心思还没说出口呢,刚才还嘟嘴不满的丫头已经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了,不得不说人长得好看,就是这么的作弊,嘟嘴歪头这种稍有不慎就会显得做作的表情由年韶清做出来,只显出了小姑娘的娇俏活泼。
便是四爷也不得不说这样活力满满的人待在自己身边,让他光看着都觉得世界都是五彩斑斓的,看着她因为简单的一点点小事就能喜的不要不要的,自己也觉得高兴。
尤其是从来没有人这么直白的表明对他的在意,四爷嘴上不多说,心里还是很受用的。
因此在年韶清兴高采烈的准备换衣服和他出去的时候,一时大意的答应帮她参谋参谋。
向来坐的笔直板正,从来不会为了省劲儿靠椅背的四爷此刻瘫在了椅子上,脸上的表情只能用生无可恋来概括。
咋说呢?只能说他低估了一个女人要打扮的心情了,年韶清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内已经把衣柜里许多漂亮的衣裳都拿了出来,粉红的,鹅黄的,湖蓝的,各有各的都有。
最开始审美不错的四爷还在认真的给出意见,可很快他发现事情的发展有点不受控制的呀,这妮子挑完衣服挑首饰,挑完首饰挑挑妆容还不忘再挑些鞋子。
完了等你以为什么都挑好了的时候,她又不满意的重新拿起了第一件衣服,一脸犹豫的还在那里挑挑拣拣的。
末了动不动就是抬头问一句:“爷瞧瞧这两件衣裳,究竟哪个好看一点儿啊?”
左右为难的表情那是真真的,四爷看了看之后也认真的给了回答:“鹅黄色活泼,湖蓝色看着太厚重了,不太适合你。”
年韶清哦了一声,然后左右比划着两件衣服,最后都不是很满意的大手一挥的把它丢到了一边的榻上,那边已经堆起了高高的一座衣服山了。
然后再继续拿出两件衣服来比比划划的,继续真挚的询问,四爷讲的口都渴了,关键是自己认认真真的参谋,人家心里也有自己的主意啊。
于是话里就带上了几分敷衍:“都好看,韶清你年轻,穿什么衣裳都好看。”
没想到就这一句敷衍的话,就可捅了马蜂窝了,年韶清两件衣服一扔,双手叉腰,气势汹汹的伸手指着四爷的方向。
小嘴啪啪啪啪的说:“爷这是不耐烦了吗?才让爷帮我参谋几件衣服,怎么?就连这片刻的功夫都不能为我浪费了。
什么叫我年轻,穿什么衣服都好看,意思是我长得不够好看,也只有年轻这一点儿能够提出来让人称赞的了。
那等到日后年华老去,必然是丑的无法见人了哈。”
粉嫩嫩的小嘴微张,露出里头雪白的贝齿,还有那若隐若现的香舌,看着好不诱人,可就是这么美的一张嘴,怎么偏偏会说话呢?
被追问了一通的四爷本能的坐着了身体,还没说话呢,人家的抱怨又来了:“明明是爷答应的好好的,说会帮人家参谋参谋的,结果倒好,坐在这里大模大样的一躺,什么都不肯吭声,问你一句,你还不耐烦了。
既是如此,那答应做什么?也是,韶清就是个貌丑无颜的,能够让四爷忙中抽空的敷衍敷衍就该喜不自胜了,还在这里舔着一张脸的说东说西的,才是真的不知所谓。”
完了,再不解释一句,接着这妮子就得哭了,比起被这种咄咄逼人的气势搞得厌烦,四爷更多的是无奈。
因为这妮子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刚才还气的跳脚的一副要给自己一顿猫猫拳的样子,已经转化为了凄凄惨惨遇到了负心郎的画风了。
不得不说,有点想笑,习惯了这丫头无限性散发思维的四爷不急着辩解,先把人抱在怀里,习以为常的镇压了对方软绵绵的挣扎。
然后将一张脸凑到她的面前,那张清俊中就带了几分冰冷的面容一出现,年韶清本来就软绵绵的挣扎更是可以忽略不计了。
四爷心中很是窃喜,他就知道韶清是极爱他这张脸的,时常会看着他晃神,眼中不知不觉的就流露出痴迷之色。
四爷是属于中不溜秋的那一卦,不管是学文也好,还是学武也好,比他出色的都有,还有个康熙教出来的文武双全的太子。
亲爹亲娘各自有自己最偏爱的孩子,不说把四爷丢到一边儿,啥都不管,但肯定也没有那么多的心血投入进去。
臣子就更不用说,完全是一个“利”字当头,便是他的养母佟佳氏比起接触他这个名义上的养子都更多的是靠到太子或大阿哥身边,少有的没有靠到大阿哥和太子身边的还是转而投靠的八阿哥。
要说惨,七阿哥生来就有足疾,要说情况特殊,被太后养大的五阿哥去上书房的时候只会说一口流利的蒙语。
而四爷本人又属于比较自律的那一挂,所以就格外容易被忽略了,被忽略着长大的他倒有依靠他的妻妾,只是这时候大家画风都是偏向含蓄的,因此从来没有被一个人这么热切的崇拜,敬仰,喜爱的四爷其实很吃年韶清的这一套。
这样鲜活的人便是生气都让他觉得有滋有味儿的,说直白点儿,就是年韶清在他看来和外头的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因此就抱有了宽容之心。
在这份滤镜的代入之下,自然是啥都往好的那一方面看的,刚才还闹腾的不行的妮子仅仅自己一个露面就把她迷得七荤八素的,那一丝恼怒都化为了自得和轻快。
放软了声音的说道:“说了这会子话了,说的爷声音都哑了,才想着喝口茶喘口气,偏你这时候又问爷两件衣裙怎么样?
想着喝茶的事儿,爷一时没反应过来,就直接的说了,你穿什么都好看,没成想一句好话还引的你发了这么大的牢骚。”
是吗?就算不是,这时候也得是啊,四爷坚定的点了点头,表示就是你误会。
年韶清眼中闪过两丝愧色,挣开四爷的怀抱,狗腿的给他敲起了肩膀,那力道别说是锤肩了,就是打灰尘都有些欠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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