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辣椒小七
薄太后叹了口气,道:“沉鱼,这帝王家的事,从来就不由人。你心里在想什么,哀家都清楚,哀家只能答应你,哀家会尽力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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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傅维昭便闯进了长乐宫来,她顾不得去向薄太后请安,只直直冲到沉鱼房中,一进门便气喘吁吁的冲到沉鱼面前,道:“沉鱼,卫伉大将军下狱了!卫家所有人都被关在了天牢中,等候发落。”
傅维昭左右踱步道:“我们得想个法子……”
沉鱼目光坚毅,道:“你若真想救卫家,便该想法子弄清楚,到底是谁出卖了卫伉大将军。既然说他谋逆,那证据又何在?”
上一世虽也是在皇后寿宴上出的事,却是侍卫直接冲进大殿,将卫伉等人压下去的。而这一次,却是宴席散后才出的事,看样子倒比上一世温和多了。那是否就意味着,这一世的证据并非铁证?
也许,卫伉收到她的消息之后并非什么都没做……
沉鱼一夜未眠才想到这些,自然是傅维昭不能懂的。
傅维昭抿了抿唇,道:“我去想法子打听出来。”
她说着,抬脚就要离开。
沉鱼赶忙拉住她,道:“此事万不可操之过急,若是被舅父发现你牵涉其中,只怕对你不好。”
傅维昭道:“父皇跟前的长荣曾受过我的恩惠,我去向他打听,他不会瞒着我的。”
沉鱼听她如此说,也就略略放下心来。她松开了握着她衣袖的手,轻声道:“小心些。”
傅维昭点点头,很快离开了。
沉鱼收敛了心情,出门朝着博望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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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娘子!”门口守门的小太监见是沉鱼来了,赶忙笑着迎出来。
沉鱼见他眼圈红红的,一副喜极而泣的模样,不觉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
那小太监不过九岁、十岁的光景,听沉鱼问他,便忍不住大哭道:“昨夜侍卫们便来过一次了,把宫里翻了个底朝天,还对殿下不敬,说是陛下的旨意,让殿下禁足于此,非诏不得出。前面那几个侍卫便是守在这里监视殿下的,也就是您才能进来,早起六殿下来还被他们拦住了……”
话还没说完,便听得有人沉声唤道:“住口!”
那小太监吓了一跳,登时便住了口,只顾一抽一抽的哭着。
沉鱼抬头看去,只见傅恒之身边的锦荣不知何时已站在了他们身后。他面色阴沉,眼里难得的没了笑意,郑重道:“二娘子请随奴才来吧。”
“傅恒之呢?”
锦荣道:“殿下在书房。”
他只这样简短的答了,便不肯再说了。
沉鱼心里猛地揪了起来,道:“走罢。”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博望苑,锦荣见四下无人,方低声道:“昨日宴席之后,卫伉大将军身边的副将苏建向陛下进言,说卫伉大将军图谋不轨,有不臣之心,还拿出了几封卫伉大将军与匈奴单于往来的信函,以为证据。”
“卫伉大将军没分辩吗?”
“具体的奴才不知,只知道陛下昨夜大怒,命人连夜搜查了将军府,又派人将皇后娘娘的椒房殿和博望苑搜了个干净。殿下忠心一片,他们自是没搜到什么有用的,至于椒房殿中是否有异,奴才便不得而知了。只听说皇后娘娘与殿下一样被禁足在自己宫中,非诏不得出。”
沉鱼没说话,只是颇为担忧的望着书房的方向。
锦荣见沉鱼不说话,便也缄默起来。
沉鱼思忖道:“傅恒之他……”
沉鱼这话没问出口,出了这样的事,他自然是不会好的了。
她低叹一声,道:“可有试试求见陛下?”
锦荣道:“殿下闹了一整夜,陛下的意思只有两个字:不见。”
沉鱼道:“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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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急急走到书房门前,却不敢推开门。她怕。
怕看到颓废绝望的他,怕他知道自己早已知晓这一切,怕他怪自己没有告诉他,更怕他怪她的无能为力。
若重生的人是他,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吧?
沉鱼绝望的想着,将背靠在了门上,就那样一点点的滑下去,坐在了地上。
她想陪着他,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自己,若是他真的如上一世一般,那她该如何呢?
她的心一阵阵的抽搐着,半晌,门被缓缓打开。
她猛地回头,只见他正站在她面前,衣饰如往常一般干净,只是多了几道折痕,发髻微微有些凌乱,额角的发垂下来,坠在眉间,而最不同的是他的眼底,那里满是痛楚,让她不忍细看。
“沉鱼……”他蹲下来,深深的望着她,“你来了。”
他想伸手去摸她的脸,可刚伸出手来,又羞惭似的放了下去。
沉鱼一把握紧他的手,将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道:“是,我来了。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傅恒之摇摇头,道:“如今舅父出事,我和母后只怕也难逃牵连。你不必救我,你只要保全自身,知道吗?”
“不……”沉鱼猛地摇头。
“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了。以后,都不要来了。”
他说着,又深深的望了她一眼,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猛地站起身来,道:“还好,我们还未订婚。那婚约……你就忘了吧。”
他犹自说着,沉鱼只是静静的望着他,突然,她像是失去了耐心似的,上前一步捧起他的脸,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
她闭着眼睛,那样霸道热烈的占有着他的一切。
傅恒之怔在原地,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目光沉沉的望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她停了下来。
沉鱼睁开眼睛,与他贴的那样近,彼此的脸就在咫尺之间。
“等着我。”她轻声道,目光笃定,“你不会有事的。我绝不会让你有事!”
言罢,她便松开了他,转身离开了。
绕过回廊,正遇上锦荣带着鸢尾走过来,道:“二娘子,让鸢尾送您回去罢。”
沉鱼点点头,道:“公公,照顾好他。”
锦荣道:“二娘子放心。”
鸢尾担心的望着沉鱼,道:“太子殿下也太狠心了。”
沉鱼叹了口气,道:“不许胡乱议论,走罢。”
“诺。”鸢尾扶着沉鱼,刚要离开,便听得锦荣道:“二娘子,殿下这么做是……”
沉鱼道:“我明白。”
锦荣听她如此说,也就安下心来。他擦着眼角的泪,躬身道:“但愿殿下能平安度过此劫,到时,奴才再恭迎二娘子做这博望苑的女主人。”
沉鱼没说话,只款款朝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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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门,便撞见侍卫正拦着傅行之和傅维昭,他们见沉鱼出来,赶忙迎上来。
傅行之打量着沉鱼的神色,心疼道:“怎么弄得这么憔悴?眼睛怎么红了?”
沉鱼吸了吸鼻子,道:“我没事,你们怎么在这里?”
傅行之道:“大哥出了这样的事,我们怎么能不来看一看呢?”
他说着,瞪了那些侍卫一眼,道:“只恨他们狗眼看人低,死活不肯让我们进去。”
傅维昭给他使了个眼色,道:“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傅行之点点头,道:“沉鱼一看就是伤了神,我那里有新配的安神茶,去我那里吧。”
沉鱼道:“也好。”
傅维昭走在沉鱼身侧,道:“你今日没去读书,周太傅问起你,我只说你病了,他也就没再提了。想来是知道你与大哥的关系,便没细究。”
傅行之道:“沉鱼不去是对的,我都没心思去。也就是二哥,出了这么大的事还读得进去书。”
傅维昭道:“你自己没定力还好意思说别人。”
“什么没定力,我那是讲义气,重感情。我瞧着二哥今日和三哥他们很是说了几句话,倒比平日还活泛些,也不知道他高兴个什么劲。还不如周娘子呢。”
“周姒怎么了?”傅维昭白了他一眼。
“周娘子今日还问了我大哥的事,瞧着很是关心呢。”傅行之道。
傅维昭没说话,只撇了撇嘴。
沉鱼垂着眸,只觉心乱如麻。好不容易挨到了永寿殿,她才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软着身子坐在矮几旁。她知道,此事比她想象的要凶险,而傅恒之正是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才不得不出言与她断绝关系,好保全她。
她不得不承认,即使经历过两世,她的政治敏感性也远远比不上傅恒之。而傅恒之若是活着,只怕这皇位根本没谁争得过他,包括傅言之。
她这样想着,傅维昭和傅行之坐在她身侧,却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
傅维昭道:“我已去打听过了,原来卫伉大将军谋反之事父皇早有预料,之前就派绣衣使者盯着的。”
“绣衣使者!”傅行之惊叫一声,赶忙捂住嘴,又压低了声音,道:“我听周太傅说起过这个机构,被他们盯上的,都是十恶不赦之徒。他们行事狠厉周全,只怕……”
沉鱼强自敛了心神,道:“他们可有查出什么?”
傅维昭警惕的环顾了四周,见四下无人,方道:“怪就怪在这里,卫家众人就像早已知晓似的,行事都极其谨慎小心,他们查了多日,竟未曾查到什么。”
“这不是恰恰说明卫家无事吗?”傅行之忍不住道。
她看了沉鱼一眼,道:“是人哪能做到如此滴水不漏?父皇极震怒,怀疑是宫中走漏了消息,自然也就疑心到了皇后和大哥身上去。当然,卫家与皇后、大哥本就是一体,即便没有此事,他们只怕也脱不了干系。”
沉鱼心里“咯噔”一声,道:“那苏建是怎么回事?”
傅维昭道:“我也很奇怪,苏建明明是卫伉大将军的人,不知为何突然背叛了他,上书将卫伉大将军通敌、贪墨军需之事禀告了父皇。父皇大喜,也就没有怪他之前隐瞒此事的罪责,反而要擢升他的官位。”
“小人!”傅行之啐道:“靠出卖上官而获得擢升,着实是小人行径!”
傅维昭恨道:“苏建不过是马奴出身,若非卫伉大将军提携,根本走不到今日。他这哪是出卖上官,根本就是卖主求荣!”
沉鱼抿唇道:“维昭,可打听到昨日侍卫们在卫家和宫中搜出什么东西?”
傅维昭摇摇头,道:“长荣说卫家什么都没有,连绣衣使者都找不到的东西,侍卫们如何找得到呢?至于椒房殿、博望苑,因着涉及后宫之事,长荣也不得而知。只是瞧着父皇待皇后娘娘和大哥的光景,也不像真搜出什么东西的意思。”
沉鱼听着,一颗悬着的心才渐渐落下来。
还好,若只是怀疑皇后和傅恒之与卫家的事有关而无确凿证据,应该不会殃及他们的性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