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辣椒小七
这样,她便不必去匈奴和亲了吧?也就不会难产,不会死去了吧……
沉鱼闭上眼睛,想起上一世的傅灵。她一心想要鼓动淮南王谋反,为此不惜以身体为代价,为淮南王拉拢朝臣,后来,皇帝以雷霆手段平息了这场谋反,而整个淮南王府也因此覆灭。傅灵最终也落得自缢而死的下场。
如此看来,和亲匈奴大约也是不错的结果,起码能为大汉的百姓做些事。
“沉鱼,你在想什么?”卫铮温言道。
沉鱼抬起头来,望着他那样温柔的眼睛,道:“我想,总有一天,你会摘下这面具,沐浴在阳光之下的。”
卫铮笑笑,道:“会的,也许那一天很快就会到了。”
第49章 补偿
婚礼结束已是傍晚时候了, 马车一辆辆的停在宫门前,供宾客们上下。
薄太后拉着沉鱼的手,不舍道:“自你回侯府去, 倒少进宫里来了。哀家原担心这和亲的差事落到你头上去,便也不敢叫你进宫里来,如今此事定了,你可要常进宫看看哀家才是。”
沉鱼笑着道:“外祖母放心,我定会常常入宫来的。”
薄太后拍了拍她的手,又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卫铮, 月光之下, 他长身玉立,宛如翩翩佳公子,倒不似寻常的武将。
薄太后眯了眯眼, 意味深长的收回了目光, 道:“我听你舅父说,已封了卫铮为西域都护府的都护,想来不久他便要去玉门关上任了。”
沉鱼道:“为国尽忠, 应该的。”
薄太后道:“沉鱼,做将军的妻子可不容易啊!聚少离多, 担惊受怕, 都是常事。若是做皇子妃,日子可就舒服多了。”
沉鱼轻笑一声, 道:“外祖母说的我都明白,可人来这世上, 总不能舒舒坦坦的。即便是皇子妃、皇后, 亦或是到了您这个位置, 也有万般不得已。倒不如选个自己真心喜欢的, 这路就算走着艰难,也无半句怨怼。”
“当真就是他了?”
沉鱼点点头,道:“就是他了。他是将军,我便做将军的妻子,他是文臣,我便做文臣的妻子,他是平民百姓,我便做平民百姓,再无二话。”
薄太后听着,只低叹一声,道:“罢了,你想做什么,哀家都随你也就是了。”
沉鱼笑着挽住薄太后的手,道:“外祖母最疼我了。”
正说着,便见淮南王和傅灵走了出来,今日之事皇帝虽下令绝不许人议论,更不许将此事传出去,可宾客们大多已知道了,想来不出明日,整个长安城也就传遍了。
淮南王面色沉重,傅灵脸上也没了笑意,反而寥落得紧。
他们二人走到薄太后面前,朝着薄太后行了礼,淮南王又看向沉鱼,道:“沉鱼,灵儿过些日子就要动身了,舅父想劳烦你,这些日子抽空陪着灵儿去街上逛逛,帮她采买采买。”
沉鱼刚要开口,薄太后便道:“陛下既说了要你们静思己过,便不必出来了。”
淮南王面色一沉,道:“是。”
傅灵也娇怯怯道:“是。”
她抬起头来,看了沉鱼一眼,道:“表妹,我有些东西落在了侯府,明日我派人去府上收拾,可好?”
沉鱼狐疑的看了她一眼,道:“好。”
*
翌日一早,沉鱼刚梳洗好,鸢尾便走了进来,道:“娘子,淮南王府的郡主派了人来,说是有东西落在了咱们府上。”
鸢尾一脸的无奈,道:“前夕日子走的时候已收拾利落了,哪里还有什么东西落下?”
沉鱼起了身,道:“让她进来吧。”
“娘子?”鸢尾诧异道:“不用奴婢把她打发了吗?”
沉鱼淡淡看向门外,道:“无妨。”
鸢尾道了声“诺”,便转身退了下去。
不多时候,鸢尾便将那侍女带了进来,那侍女头上戴着帷帽,见到沉鱼也不行礼,只直直的站在那里。
鸢尾硬声道:“你们淮南王府没教过你规矩吗?”
那侍女这才福身行礼,道:“二娘子万福。”
鸢尾冷哼了一声,还要再说,沉鱼却摆摆手,道:“你先退下吧。”
鸢尾看了那侍女一眼,道:“诺。”
门被缓缓关上,沉鱼款款坐下来,道:“有什么话,坐下说吧。”
那侍女将帷帽摘下来,浅笑道:“表妹知道是我?”
沉鱼“唔”了一声,淡淡道:“我与表姐一向不算亲厚,实在猜不出表姐为何来寻我。”
她说着,看向傅灵,道:“表姐说说,你此来所为何事?”
傅灵走到沉鱼面前坐下,眼眸清冷,道:“我想请表妹帮我报仇。”
沉鱼端起茶盏来吃着,道:“表姐的仇人是何人?”
“王美人。”
沉鱼嗤笑一声,道:“我竟不知表姐树敌这样多。”
傅灵道:“表妹不必笑话我,我生来也不是为着与人为善的,树敌什么的,我倒不大在意。”
“王美人为何要害你?”沉鱼不解。
傅灵冷笑一声,道:“大约是我拿住了她的把柄,动了她的人。”
“你拿住了她什么把柄?”沉鱼这才来了几分兴致。
“这便是我今天来这里的原因。依着我看,表妹很讨厌王美人和二殿下吧?只要表妹答应帮我报仇,我便将此事告诉表妹,而好处我只要一个,便是表妹帮我复仇。”
傅灵目光灼灼的望着沉鱼,像是一个设好陷阱的猎人,在等着猎物一步步踏入她所设的陷阱,只不过,现在的她已失去了布置陷阱的能力,变成了一只只会张牙舞爪的猫。
沉鱼幽幽望着她,道:“即便表姐不说,我也知道表姐的底牌是什么。”
她说着,将茶盏放下来,道:“表姐还是请回吧,□□这种事,我不屑做。至于我的仇我的恨,我自己会讨回来,用不着旁人帮我。”
傅灵没想到沉鱼会这样说,她敛了笑意,道:“难道你不想知道我拿住了她什么把柄吗?”
“不想。”沉鱼站起身来,做出一副送客的表情。
傅灵急道:“你不想知道,为何贺兰止会愿意娶我吗?”
沉鱼冷笑一声,道:“就算你不说,我也大致猜的出来。表姐还是请回吧。”
傅灵道:“那卫皇后和先太子呢?难道你现在有了卫铮,便把先太子忘干净了?”
沉鱼神色微变,只沉沉看着她。
傅灵见她不语,便接着道:“我那日亲耳听到王美人和贺兰止说,是他们设计除掉了卫皇后和先太子,如今,再没有谁能阻止傅言之登上太子之位了。”
“口说无凭,你可有证据?”沉鱼冷硬着嗓音道。
她虽一早猜到了答案,可亲耳听着傅灵说出这样的话,她还是忍不住有些欣喜。
傅灵道:“那日王美人身边的木樨也在,想来她便是王美人的心腹了。”
“我明白了。”沉鱼眼眸微微一沉。
“那你,会为我报仇吗?”傅灵攥住了她的衣袖。
沉鱼不置可否,只看了她一眼,便径自离开了。
*
傍晚时候,沉鱼出现在了贺兰止面前。
沉鱼将面前的茶盏推到一边,道:“先生不必麻烦了,我就几句话,说完就走。”
贺兰止笑着道:“怎么了?生气了?”
他说着,将沉鱼推开的茶盏一饮而尽,道:“这茶入口是涩了些,我新得了些雪顶含翠,那茶温润,更合你喝。”
沉鱼望着他,道:“雪顶含翠,是进贡之物吧。”
贺兰止的眉心微微动了动,道:“你猜到了?我知道你是怪我手段下作,可傅灵咄咄逼人,又偏偏出身高贵,我不得不用些手段。”
沉鱼看着他,目光如潭水般清澈平静,道:“那雪顶含翠,是王美人给你的吧?”
“沉鱼,我要做成此事,便不得不借助宫中之人……”
“贺兰先生,从你一开始接近我,就带着目的吧?你的目的是什么呢?”沉鱼的眼眸一点点黯了下来,像是快要熄灭的山火,慢慢的走向了沉寂。
贺兰止的唇角溢出一抹苦涩,道:“你都知道了?”
“是啊。”沉鱼缓缓站起身来,道:“你的目的可达到了?”
贺兰止垂着眼眸,道:“也许吧。也许永远都达不到了。”
沉鱼遮住眼底的失望,道:“卿本佳人,奈何从贼?还是说,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根本就是你?”
贺兰止猛地抬起头来,仿佛只是一瞬间,他便疲惫了许多,他的唇角微微颤动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沉鱼缓缓闭上眼睛,道:“我明白了。”
她顿了顿,道:“从今日起,你我恩断义绝!”
言罢,她便作势要离开。
“沉鱼!”贺兰止望着她的背影,道:“我贺兰止这一生,从未做过什么伤害你的事!”
沉鱼猛地回头,眼眸红得几乎要滴血,道:“那傅恒之呢?他做错了什么?只是因为他是太子,只是因为他拦住了你们的路,你们便要置他于死地吗?”
贺兰止痛苦的望着她,道:“权力之争,本就不会顾惜谁的性命。”
沉鱼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到此为止吧。”
贺兰止道:“你放心,傅恒之的事,我不会对任何人说。”
沉鱼的背脊僵了僵,终是没有停留,便大步离开了。
贺兰止望着她离开的方向,突然自嘲一笑,继而大笑起来。
半晌,他捂着胸口,勉力撑住身子,一点点俯下身来,他喉咙一紧,竟呕出一口血来。
他伸手拂去唇角的血渍,望着那触目惊心的红色,苦涩一笑,道:“贺兰止,你自诩聪明,玩弄人心于股掌之间,这就是你的报应啊!”
*
沉鱼走到门外,只见卫铮已在等着她了。
他走到她身边,见她面色苍白,不觉心疼道:“可做了了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