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衣青箬
这么想着,闻人杰不甚热心地道了一声恭喜。
这时候,倒是没人给他泼冷水,就连温如谦也没提什么“以后如何”,“家长怎么应对”之类的话。贺子修的快乐是如此的明显,让人不忍心去让打破他的状态,让他面对这些现实。
就算要面对,也不是非要现在不可。
贺子修也没管他们是怎么想的,将这个好消息分享出去之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洗过澡之后,躺在床上,开始回味今天晚上的每一个细节。
以前他想到琳琅,总不敢深想,尤其是夜深人静躺在被窝里的时候,想多了容易出事。
但现在她已经是女朋友了,身份不一样,贺子修觉得自己可以更放肆一些。
——反正琳琅不会知道。
……
在幻想的世界里他可以尽情的浪,但回到现实,贺子修还是要老老实实地上课,然后听琳琅补课,努力提高学习成绩。
在昨天之前,他最主要的计划,还是出国,至于留下来上大学,只列在备选之中。
因为这是一直以来的计划,从来没想过要更改。
但是琳琅那样轻易地同意了他的提议,贺子修反而开始思考自己是否真的有必要出国了。
不管怎么说,想要拥有选择的余地,自己手里必须要有足够多的底牌,所以不论出不出国,好好学习总是不会错的。
这倒也不是贺子修有多么自觉,面对自己喜欢的人也完全可以做到心如止水。只是琳琅积威犹在,当她说起正事的时候,贺子修也不太敢当着她的面心猿意马,只能收束住诸多念头,把注意力集中在习题册上。
其实琳琅自己心里也没有这么平静,不过她很清楚,如果自己压不住,贺子修可能就要上天了。
所以她才选择用学习来让对方冷却一下。
看起来效果还不错,但一旦学习结束,贺子修的注意力从书本上移开,视线就会长时间地落在琳琅身上。纵然是她,也不免会有些困扰。毕竟这不是私底下相处,可以任由他们肆无忌惮,那么多同学还看着呢。
不过这是她多虑了,在同学们看来,两人早就已经是一对了,再怎么肉麻都不足为奇。
中午吃饭时,琳琅还打算跟大部队一起,贺子修终于忍不住了。以前名不正言不顺,当然人多一点比较好,现在已经是男女朋友,就不想被其他人打扰了。
学校毕竟是集体生活,虽然看起来一天到晚都在一起,其实也一直在其他人的视线之中,独处的时间并不多,需要自己争取。
“我们自己吃吧。”贺子修掏出饭卡,对琳琅提议。
见琳琅盯着他手里的卡,打算说话,他连忙抢着补充了一句,“不让你去打饭,我去总行了吧?”
他还记得自己上次上交所有的卡,琳琅第一反应居然是他要让她帮忙打饭,简直是奇耻大辱。必须要找机会找补回来!
所以两人坐下来吃饭时,他就开始琢磨着,怎么找个机会提这件事。
这么明显的心不在焉,琳琅当然注意到了。所以吃完饭之后,她终于大发慈悲地开口问,“你到底想说什么?吞吞吐吐了这么半天。”
“就……”贺子修默默往外掏卡片,“现在你愿意收下这些了吗?”
琳琅又好气又好笑,“……给我这个做什么?”
“我只是……”贺子修一时也无法详细描述自己这种心情,想了想,说,“想让你管着我,也希望你不要为了钱的事情而烦恼,以前我不能做什么,但以后,你可以不用那么辛苦,偶尔依靠我也可以。”
他自觉这番话充满了担当,但琳琅却听笑了。
“不用说得那么义正言辞,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她说。
贺子修自己都不知道,忍不住问,“那你说,我在想什么?”
“你想……”琳琅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旋即移开视线,盯着被摞起来的碗筷,“让我永远只看着你,只喜欢你。”
贺子修脸上本来还是“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来”的表情,听到这句话,不由面色大变,完全是被戳中了心事的样子。是的,他愿意给出一切自己可以给的,只求她的视线能永久地停留在自己身上,只看着他。
这么想是一回事,被对方点破了,又是另一回事。
贺子修不自觉地涨红了脸,张了张嘴,想要辩解两句,却又发现根本无话可说。
她确实……很了解他。
“其实……”琳琅突然开口,“也不是不可能。”
贺子修顿时眼睛一亮,期盼地看着她,目光炯炯,像是在无声地发问:我应该要怎么做?
琳琅也确实回答他了,“只要你永远保持优秀,始终是人群中最吸引我的那一个,我当然就会一直看着你。”她说,“这跟我是否需要你,是否依靠你无关,是人类的本能。所以,你应该多对自己提要求,而不是我。”
贺子修听到这番话,简直有种醍醐灌顶、豁然开朗的感觉。
他甚至觉得琳琅说的是她自己。她不就是这样吗?明明一直对他爱搭不理,但因为她是如此的特别,如此的与众不同,就让他无法自控地在意,被她吸引,无法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让自己变得更好、更强大、更有魅力,这才是能够留住另一个人的方式,而不是想方设法地将两人捆绑在一起。
贺子修知道该怎么做了。
不过,其实他和琳琅都不清楚,他之所以会有这种想法,希望琳琅始终看着他,固然是因为喜魄所代表的就是占有欲,但也是受到了哀魄的影响。
在上一个世界里,因为琳琅曾经离开过一段时间,所以凌天星对她一直盯得很紧,琳琅现在将哀魄带在身上,虽然没取出来过,但魂魄之间的情绪还是能互相影响,让这种占有欲加重,希望她一直待在自己的视线里。
好在琳琅所说的这番话,也能完全套入贺子修的这一套理解之中。
在上个世界,也是他努力变得更好之后,她就回来了。
所以贺子修才轻而易举地接受了琳琅的说法。
……
虽然琳琅已经尽力压着了,但毕竟是恋爱中的状态,需要更进一步亲密的,不仅是贺子修,她自己也一样,所以总有些时候,会忍不住对他心软。
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就难以受控地越来越亲近。
牵手,拥抱,亲吻,一切循序渐进、自然而然地发生。
琳琅成了他们宿舍的常客,甚至连钥匙都有了,比跟他们不是同一个班、大部分时候存在感薄弱的白蒹葭更像是那里的一员。
接触的时间长了,琳琅发现,白蒹葭和温如谦现在的关系非常微妙。据说之前他们已经在一起了,但现在相处起来,却更像是普通朋友,除了学习之外,几乎没有别的话题。
琳琅并不知道温如谦那番她太有心机的说法,更不知道那两人的关系就是因此而产生了裂痕,在纠结了一阵之后,双方都冷静了不少,决定维持这种不近不远的关系。
她更不知道,她给贺子修补课的举动极大地刺激了白蒹葭,让她将原本分到感情问题上的大部分精力,都重新集中在了学业上。
这是她的武器,也是她目前唯一胜过琳琅的地方,当然必须要保持住。
所以虽然跟温如谦闹僵了一阵子,但白蒹葭的成绩却一直很稳定,完全不像是原本的命运线里那样,不断上下波动,甚至一度险些失去学校提供的奖学金。
年级第一的成绩,让白蒹葭随时能失衡的心态得以平衡住,没有钻进牛角尖,时间长了,居然也可以心平气和地跟琳琅说话了。
琳琅对贺子修的宿舍这么熟悉,贺子修当然也来过几次她的宿舍。
因为高三年级的宿舍已经没有空房间,琳琅是跟高一年纪混住的,四人的套间只住了两个人,另一个女生每天早出晚归,虽然是室友,但琳琅对她完全不熟悉,所以平时一向是各管各的,互不干涉。
有时候琳琅要做衣服,贺子修那边也不能放下,就会让他到这边来补习。
琳琅的宿舍已经清空了不少,虽然拒绝了贺子修的好意,但她现在确实不缺钱,技术也已经熟练了许多,所以只留了几个单子慢慢做,没有再接新的单子。库存的材料用得差不多了,也就腾出了许多空间。
她终于把书桌收拾了出来,作为临时补课的地点。
临近期末考试,贺子修来得更勤了。琳琅打算在考试之前把最后一个单子完成,所以更加忙碌了一些。
这天贺子修过来的时候,琳琅正在收拾布料,就让他先等一下。
贺子修放下书包,见琳琅还有一幅刺绣才做到一半,摆在房间里,就不自觉地走过去欣赏。——琳琅手里的单子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他有种很强烈的预感,这正在绣的,应该是给他做的那套衣服。
既然是自己的东西,提前欣赏一下当然没关系了。
让他失望的是,目前琳琅才只打了个底子,贺子修横看竖看,根本看不出来绣的是什么东西。
他只好放弃,转头看到旁边放着一个小凳子,就顺势坐了下去。
下一瞬,他就嗷嗷叫着又跳了起来。
琳琅被这惨烈的叫声吓了一跳,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回头一看,见他在凳子旁边跳脚,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你怎么坐到那边去了?”她忍着笑说,“我凳子上放了针的,是不是扎到了?”
贺子修虎目含泪,几乎要哭出声来。怎么会有人把针放在凳子上这么过分?
他忍着疼,正要伸手去试探一下,琳琅看见了,连忙阻止,“你别动,让我来!我绣花的针很细的,万一扎进去就不好了。”
贺子修只好僵着身体,眼睁睁地看着琳琅走过来。
他还想挣扎一下,多少在她面前保留一点自己的形象,但琳琅已经干脆利落地伸手按住他,对着光检查起来。
好在贺子修被扎到之后就挑起来了,针没有扎得太深,问题不大,琳琅数了一下,确认没有消失不见的针,这才将扎在他臀部的两根拔了下来,重新放好。
这回贺子修忍住了没叫出声,但还是疼得抽了一下。
琳琅放好针,忍不住笑着问他,“很疼吗?要不要我替你揉一下?”
贺子修当然下意识就想反驳,但看到琳琅的笑脸,他又觉得反驳就正中了对方的下怀,反正他在琳琅面前丢脸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做好心理建设,他便咬着牙道,“那你来。”
琳琅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愣住。
贺子修越发得意,甚至出声催促,“快点啊,不是你说要帮我揉的吗?”
揉就揉。这种事情,先忍不住的肯定不是自己,琳琅见他一脸得意,就忍不住伸出了手。
贺子修果然立刻败下阵来,几乎是立刻就捉住了琳琅的手,反手抱住她,把人给禁锢住,这才松了一口气。
琳琅不由笑了起来。
贺子修见状,含恨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你还笑。”
他暗示般地轻轻顶了一下她,“到时候哭的是你。”
“我好怕哦。”琳琅棒读。
贺子修忍不住用她脖子上的皮肤磨了磨牙,轻声斥道,“你最好老实一点。你知道的,我在你面前本来也没什么自制力可言。”
“唔……”琳琅含糊地应了一声,压低声音道,“其实……如果你很想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贺子修深吸了一口气,更加用力地抱紧她,“祖宗,不要再点火了,我会当真的。”
“那你松开手。”
“不松。”不但不松,他还更加收紧手臂,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问,“你刚才说的是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琳琅说,“你当真,那就是真的。你觉得是开玩笑,就是开玩笑。”
贺子修闭上了眼睛。他额头上已经开始微微冒汗,伸手探进了琳琅的衣领里。
有一瞬间,琳琅都以为他真的要做什么了,而她也的确不打算拒绝。但最后,贺子修却只是手指一勾,将她一直戴着的链子勾了出来,解开,将更大一些的那枚戒指取下。
“这个归我了。”他说着,重新替琳琅戴好项链,终于松开了她。
他将这枚不值钱的戒指,郑重地戴在了自己的无名指上。
戒指的大小刚刚好合适,仿佛量身定做一般,让贺子修十分满意。他抬起头,见琳琅正看着自己,便若无其事地把戴着戒指的手背到了背后,轻咳一声,一本正经地道,“该上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