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衣青箬
“啊……”琳琅在被窝里翻了个身，“我今天不去可以吗？”
“什么？”戚重吃惊。大概是琳琅一直跟着自己的缘故，他从来没想过她其实是可以不去的。但事实上，琳琅到了那边，也只是待在一边看他训练，没有别的事可做，其实是很无聊的，根本没必要这样消耗时间。
只是虽然理智可以想得很清楚，但想到以后琳琅都不再跟他一起，自己每天要孤零零一个人路上来回，心情还是不自觉地低落了几分。
戚重第一次冒出了不那么体贴的念头：虽然很辛苦，但他的确很希望琳琅陪伴自己。
就算什么都不做，只是待在那里，他心里也是高兴的。
“为什么呢？”他隔着门问，“怎么突然就不想去了？”
要说很无聊，但一开始就很无聊，她明明坚持了那么长时间，他都已经习惯了，才说不去，这就让人很难接受了。
琳琅支支吾吾半天，才说，“外面好冷，不想出门。”
他们所在的这座城市，地理位置上非常尴尬，正好位于南北交界之处。遍及北方的暖气没有装到他们这里来，气候又不如南方那样温暖，所以气温一降，就很难受。
这是一个戚重无法反驳的理由。
他自己并不是不觉得冷，只不过身为运动员，动起来之后就没什么感觉了，甚至大冬天还能穿着一身短打，练到浑身出汗。但琳琅并不是运动员，她想在这种时候偷懒，戚重无法拒绝。
“好吧。如果你不想去的话，就留在家里吧。”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不过要是有人问我你为什么没去，我该怎么说？他们会不会以为我们是吵架了甚至分手了？”
琳琅想了想，还真有可能。
毕竟这种事，解释是解释不清楚的。就算戚重真的说出了她的理由，别人也只会觉得他是在找借口，不想承认分手的事。
何况这理由也不怎么能见人。
琳琅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从床上爬起来打开门，“我肯定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戚重想笑，又怕自己现在笑了她会恼，只能努力把翘起来的嘴角拉平，按着她的肩膀把人推进洗手间，“辛苦了，以后有什么事要做只管差遣我就好。”
“真的吗？”琳琅从镜子里看着他问。
戚重一怔，没想到她还真有事，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义正言辞地点头，“那当然。”
她的事，他本来也义不容辞。只不过现在力量微小，能为她做的事情也很有限。但凡是有什么他能为她做的，戚重自然都会去做到。
琳琅将牙膏挤在牙刷上，一边拿杯子接水，一边用“今晚吃火锅”的语气说，“这样好了，以后你每天晚上负责给我暖床。”
戚重吓得都结巴了，“暖、暖床？”
他一时竟说不好这到底是自己帮她的忙还是在占她的便宜。
“是啊。”琳琅叹气，“每天晚上刚躺进被窝的那几分钟可难受了。以后你就负责帮我把床暖热，然后我再去睡。怎么样？”
原来就真的是字面意义上的暖床。
戚重悄悄吐出一口气，“没问题。”
见琳琅高兴起来，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刚才应该是故意那样说的。
她最近故意的次数很多。
戚重越来越觉得，他那一点说不出口的心思，对方未必不知道，甚至未必没有同样的意思。因为他常常像现在这样，感觉到她好像是在故意逗他玩。
可是一个女孩会随便拿这种事跟人开玩笑么？
但是还不够……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还不足以让他对她做出承诺。所以纵然心里想得再多，戚重面上也不露半分声色。对他来说，确定对方于自己并非毫无感觉，哪怕只是知道这一点，就已经足够快乐，足够鼓舞他不断拼搏，去争取他想要的那种未来。
出门后，戚重注意观察琳琅，才发现她果然十分怕冷。
以前的她，即使是走路的时候，姿态也是端正的、舒展的，有一种十分协调的美感，让她走路的样子也跟普通人不一样。然而此刻，因为怕冷，她整个人都瑟缩了不少，双手插在外套的兜里，再看不出那种白天鹅一般的秀颀。
所以到了队里，他就主动让她留在室内，不用到体育场那边去吹风。
但即使如此，中午吃饭时，他碰到她的手指，也依旧是冰凉的。
“要不然，明天你还是不要来了。”他捏住她的手指，认真地说。那种自私的想要她陪伴自己的心态被满足之后，他又忍不住替她考虑，不希望她继续受这种苦了。
“你又不怕队友和教练误会了？”琳琅问他。
戚重低下头，“到时候我就跟他们说，天太冷了，我舍不得你在外面受冻。”顿了顿，不等琳琅问到，他就主动说，“那个……暖床也会继续暖的。”
“真的？”琳琅问。
真的，“戚重用力点头，以此展现自己的决心。
琳琅双手交握着放在鼻端，手肘支在桌上，摆出思考的姿势，片刻后才说，“算了，答应过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你不用担心，我有办法。”
她是真的有办法，下午她就叫人送了取暖器过来，放在房间里。不但可以取暖，而且还可以在上面烤东西吃。
这下子，就连教练组的成员都忍不住集中到了这边。这里视野好，可以看到外面训练的情况，还能烤火，还有东西吃，谁会不喜欢？
一群人坐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运动员们的状态来，琳琅混在其中，竟然半点儿也不突兀。戚重一组训练告一段落，不放心跑来看她，见到此情此景，不由得怀疑起来。
她真的是来陪他的吗？
以前可能是，但现在有点值得怀疑了。
但琳琅做到了自己说的，戚重当然也要履行承诺，每天给她暖床。这张床如今早已今非昔比，被琳琅折腾得十分舒适，因为足够柔软保暖，所以其实不会特别冷，戚重躺进去几分钟，就变得很暖和了。
只是琳琅天气一冷就手脚冰凉，所以自己捂热的话需要很久。
等戚重一出来，她立刻就躺进温暖的被窝，幸福地叹了一口气，羡慕地看着他，“火气旺真好。”
像这种时候，戚重又觉得她不见外到了仿佛没有男女之别的程度，一时又不能确定她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了。如果喜欢，怎么可能半点羞涩都没有呢？
想不通。
……
十一月，戚重顺利取得名额，去广州参加比赛。
琳琅当然是跟着一起去，她还特意给程灵清发了消息，让她也过来贡献一张门票。毕竟从戚重身上赚了那么多钱，总要花一点在他身上。
程灵清倒是很大方，不但自己买票入场，而且还准备了不少应援物品，到时候可以挂出来。
教练组对戚重寄予厚望，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戚重这段时间，偶尔也研究了一下那些著名的运动明星。身为运动员，要出成绩是肯定的，但有成绩，未必就有人气。身为运动明星，必须要足够特别，才能迅速被所有人记住。
有了足够的人气，才会有更多的合作代言，更多的收入。
所以这回归之后的第一次正式亮相，一定要够惊艳。对此，戚重自己心里已经有所规划。
上场比赛之前，他跟校运会上一样，拜托琳琅站在终点线等自己。他会第一个冲线，拿到足够亮眼的成绩，然后——送给她。
琳琅都已经习惯了，很干脆地答应下来，还跟他说，“加油，拿了奖我们跟教练请假，出去吃大餐庆祝。”
广州这边的美食当然比他们所在的城市更多，但是运动员们到了这里，一般而言都是不允许独自行动的，尤其不允许出去吃东西，免得影响状态。所以真的只有拿了奖，教练高兴了，才能请到假。
戚重点头答应，然后就跑去检录了。
琳琅跟周教练一起等在终点线，周教练还跟她开玩笑，“你往前站一站，这样戚重看得更清楚。他看到你，肯定拼命跑。”
结果玩笑话成了真。
戚重回归之后第一次在大型赛事上亮相，就成功跑进了十秒，甚至突破了他自己之前的最好成绩，达到了9秒94。虽然就进步了0.01秒，但是在十秒禁区之内，每一点进步都是弥足珍贵的。
这个成当然是毫无争议的第一名。
遗憾的是假没有请到，因为戚重跑得太好，周教练更关注他的状态了，生怕他出去乱来，吃了什么不该吃的，或者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了眼睛，影响到训练，所以不给他放假。
“放心，回去了给你放假，放两天怎么样？”为了安抚他，周教练又说。
戚重忍不住学琳琅的样子，叹了一口气。
不过有假总比没有好，他也就只能接受了这个结果。
“要不你自己去？”他问琳琅。她不是队员，不需要遵守他们的规章制度，是随时都可以出去的。
“算了，下次再一起去。”琳琅拒绝了，戚重不去，她自己一个人去有什么意思？吃饭吃的就是气氛，尤其是跟戚重一起，他吃得那么香，让人自然而然就有了好胃口。
她又不是来这里吃饭的。
“那回去之后再吃一次海鲜？”戚重又问。对他来说，1888一位的海鲜自助就是全部的诚意了。
琳琅摇头，“不要，回去我有别的安排。”
“那好吧，反正我有两天假，都归你安排。”戚重立刻道。
周教练明显是卡着时间放假的，但琳琅看他自己都不记得了，当然不会提醒他。接下来的两天，其他的比赛陆续进行，戚重和琳琅无事可做，就去看了其他人的比赛。但这一次，他们队的表现非常一般，只拿到了几个银牌。
这样一来，就显得戚重这个金牌鹤立鸡群了，就算周教练给他放假，也没人说什么。
回到家的这一晚，戚重照例去给琳琅暖床。——出门的时候他不需要这么做，因为广州气温比较高，也因为酒店里有空调。
其实他们也不是买不起空调，但两个人谁都没有提起过这件事。琳琅能给田径队那边添一台取暖器，却绝口不提给自己买的事，戚重就更不会提了。
这就像是他们之间一个小小的默契，暂时谁都不想打破。
第二天早上，戚重准时被生物钟叫醒，坐起来穿好了衣服，才想起自己今天不用训练。
不虽然是这样，但他都已经习惯了，突然不训练反而不习惯。而且周教练对他没有要求，系统的每日任务却是照旧刷新的。所以戚重只犹豫了一下，还是下楼跑步去了。
在家里不可能把所有的训练项目都完成，但基础的那些还是没问题的。
等他运动完回来，琳琅竟然还没起床。不过她有点认床，在广州的时候每天都睡得不好，回来当然要补一下觉。
戚重洗完了澡，随手打开洗衣机，准备把自己的脏衣服扔进去时，却发现里面还有洗好的衣服。是琳琅的，估计是昨晚太困了，衣服洗好之后忘记了晾，戚重既然看到了，当然就随手帮她晾上。
把衣服捞出来的时候，突然捞出了一件粉蓝色的内衣，他愣了一下，才陡然反应过来，琳琅跟自己不一样，而她的衣服里，除了正常的外衣之外，也还有其他的。
戚重站在洗衣机前纠结起来。
这衣服他是晾还是不晾呢？都已经晾完两件了，把剩下的留在里面会很奇怪吧？可是如果全部帮她晾好，感觉又很……
没法说。
他盯着洗衣机，就像是盯着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最后咬咬牙，还是决定都把衣服晾起来。
反正她应该不会开口问的，之后只要假装没有这回事就可以了。
晾完了衣服，他做贼一样地从洗手间里出来，见琳琅还没起床，这才松了一口气。
但心里到底有些忐忑，他在小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觉得坐不住，索性起来打扫卫生，把除了卧室之外的每个房间都擦得闪闪发亮，又把饭给焖好，正准备出门买菜的时候，琳琅终于醒了。
“去买菜吗？等我一块儿去。”她见戚重站在门口换鞋，连忙道。
“我去就可以了。”戚重说。
琳琅瞪了他一眼，“等我。”
戚重只好站在原地，等她洗漱好，两人才一起出门。
他原本还不知道琳琅为什么坚持要出门，到了市场，她开始买东西，他才恍然大悟。她应该是已经做好了购物计划，本来就要出来买东西，跟他一起只是顺便，可能还是为了多一个拎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