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衣青箬
以前聂光什么都没学过,打架也没什么招式,说白了还是靠身体素质横冲直撞。他不躲别人的招式,只抓住机会拼命还击。这种搏命的打法,大部分人都受不了。
第一次见面,琳琅借助技术优势,一上来就压制了他,没让他发挥出自己的优势,才能轻松解决。但这一次,戚重已经学会了很多套路,乍一看好像杀伤力降低了,但是要压制他,也变得困难。
两人有来有往地过了十分钟的招,聂光才再次被琳琅按在地上摩擦。
“进步很大。”琳琅松开手,评价道。
聂光平躺在地上,喘着粗气说,“你作为胜利者这么说,我觉得更像嘲讽。”
“我说的是事实。”琳琅在他身边坐下来,突然话锋一转,提起了之前的话题,“钱家的事,你原本是怎么打算的?”
“按照你说的,我原本打算聚集起自己的势和力,再去对付他们。”聂光说着叹了一口气,“不过事情显然不会总按我们想的发展。”
低调发展、默默蓄力的前提是钱家不知道他的存在,不会提前打压。
现在显然已经没有那样的先决条件了。
“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琳琅曲起一条腿,侧头去看他,“这是你自己的事,我可以提供一些帮助,但最终还是要你自己去解决。不过,我现在又不这么想了。”
“嗯?”聂光把手套摘下来丢在一边,用手撸了一把汗湿的头发,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他的头发长长了一些,看着少了几分凶狠,多了几分少年气。
他觉得琳琅这说法,只是在给自己挽尊而已,这已经不是他们想不想的问题了。
谁知琳琅还真有自己的想法,“这种事,拖得了对你自己也没什么好处。”她说,“仇恨就像是□□,会逐渐侵蚀掉你的心志,让你把精力都放在这件事上,对你的长期发展没有任何益处。”
任何过于激烈的情绪,都是双向的。尤其是负面情绪,能够伤到别人,当然也可以伤到自己。
那种大仇得报却发现人生变得十分空虚、没有目标的情况,也并不少见。
从健康成长的角度来看,早点解决钱家,除掉这个后顾之忧,对聂光来说是有好处的。所以哪怕现在动手会遇到很多困难,但既然局面已经变成了这样,不如积极地去设法解决问题。
聂光偏过头来看着她,忍不住问,“姐姐,你究竟希望我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琳琅想了一想,还真的给出了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希望你高大英俊、成熟稳重、能力出众、受人尊敬,同时又能按照自己的心意,活得自由。”
聂光虽然觉得她是在异想天开,但琳琅期待中的那个自己是如此的完美,生活在一个只有美好的世界之中,让他也忍不住心生向往。
甚至脱口问道,“到时候,你会喜欢那样的我吗?”
琳琅笑了一声,玩笑一般道,“我的择偶标准可是很高的。”
“有多高?”
“不管国内还是国外,至少都要名校起步吧?”琳琅想了想,说。
聂光睁大眼睛,“不是二本吗?”
“那是对弟弟的标准。”对择偶对象,当然又是另一个标准了。
这个答案太真实,聂光一时安静了下来。他静默地注视着琳琅,很想开口说,“在我达到你的标准、变成你喜欢的样子之前,能不能别急着找对象?”
可是这种话,他没有任何立场去说,最后只能继续保持沉默。
琳琅见他不说话,就把话题转回了钱家的事情上,“钱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但要有动作,也没那么快。这段时间,试着想个应对方式怎么样?”
聂光明白她是希望自己能参与建立。他很感激她并没有因为他年纪小,就以“为他好”的理由把他摒除在自己的事情之外,于是立刻振奋起精神,应道,“好,我会想出办法的。”
“加油。”琳琅拍了拍他的肩膀,站了起来。
“等等。”聂光见她要走,忽然想起一件事,连忙从地上坐起来,开口把人叫住,“我的生日礼物呢?”
今天聚餐之前,其他人都送了礼物,就琳琅没有。她之前明明说过会准备,聂光不相信她是忘记了。经过了钱斌的事之后,他也不想再猜来猜去,索性就直接问了出来。
“在你房间里了。”琳琅笑着回答了一句,开门出去了。
在房间里?聂光顿时升起好奇心,也跟着爬起来,把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去洗了个澡,就迫不及待地回房间去了。
一张拳击比赛的门票静静地躺在他的书桌上。
下面还压了一张纸,因为比赛不在本地,琳琅还给他定了机票、酒店和餐厅,明显是要让他出门见见世面的意思。
聂光看完之后,又将视线放回那张门票上。
他之前听人提过一耳朵,以后他们的拳击馆也要往培养职业选手的方向上发展,只有打出名气,才能形成良性循环,不断发展壮大。但对聂光而言,那始终是距离自己很远的事,他眼前的是语数外理化生。
没想到琳琅会送他这样一份生日礼物。
第60章 双刃剑
“我自己一个人去吗?”第二天,聂光问琳琅。
琳琅反问,“你需要人陪吗?”
长这么大没出过远门,没乘坐过火车、长途汽车和飞机等交通工具,更没有看比赛的经验,这一趟所有的一切,对聂光而言都是陌生的,他心里当然希望有人能跟自己作伴。
但听到琳琅这么说,他立刻就明白了。
这一趟就是为了给他增加经验,如果让人陪他一起去,各种琐事都交给别人去安排,那就没有意义了。
“不用。”他毫不犹豫地回答。
因为聂光要出门去看比赛,所以琳琅替他将假期又延长了两天,但是相应的,让每一科的老师都给他留了一张卷子。仔细一算,假期的时间其实比上课时还紧。
所以聂光出门时,背包里除了一套换洗衣物之外,就是卷子。
在候机室里等待的时候,他闲着没事,就拿出了一张卷子。以至于来来去去的旅客,都忍不住多看他一眼,没想到居然还能在机场看到这么努力的好学生。
琳琅远远地看到这一幕,对系统说,“如果他一直保持这么自律,说不定明年就可以高考了。”
聂光的智商是没有问题的,学习进度也还算不错,要在一年时间赶上别人六年的进度虽然难,但也不是不可能。毕竟琳琅给他提供的学习环境,也是大部分人所没有的。
“他未必会同意。”系统说,“明年高考说不定只能考二本。”
琳琅:“……”
她沉默了一会儿,为自己挽尊,“他可以上大学之后考名校的研究生。”那也算是名校毕业了。
“也对。”系统面无表情地道,“反正就算他考得很差,你也会给他找理由,帮他把退路准备好。”反正在她这里,聂光早就通过了,琳琅只是暂时不打算跟他谈恋爱而已,未来还是要谈的,跟他的成绩没有太大的关系。
没见人出个门都这么不放心么?明明说让聂光自己去,结果还偷偷跟上来了。
“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是意识交流。”琳琅突然开口。
所以系统在“想”什么,只要稍微集中一下精神,她就能听到了。
系统却并不怕她听见,“我说的是事实。”
“我只是怕他那个暴脾气,会跟人起冲突。”琳琅道,“不过你说得对,孩子第一次出门,确实让人不放心。不过不放手他就长不大,还是让他自己去闯吧。”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很显然,小说里那种心有灵犀都是骗人的。从头到尾,埋头写卷子的聂光都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
他一直写到广播通知自己的航班开始检票,才将东西收拾好,戴上口罩去排队。结果排了一会儿就发现,广播明显通知得有点儿早,排队也且得一会儿,索性拿出耳机,开始听听力。
琳琅自己被贺子修补过课也给他补过课,经验十分丰富,虽然这次不是自己给聂光上课,但还是把笔记整理了一份出来给他。
因为都是贺子修用过的东西,聂光用起来也非常顺手,有了这套笔记之后,感觉听起课来思路都清晰了不少,进步神速。英语自然也是渐入佳境,目前正在一边积累词汇,一边练习发音,争取齐头并进。
学习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聂光除了飞机起飞时抽出了几分钟的时间看了看机舱外的风景,又拍了几张照片之外,别的时候都在埋头苦学,不知不觉就到了地方。
从机场出来,乘大巴到市区,再转公交车去酒店。
很累,但是这一路所见的都是前所未有的新鲜风景,也让聂光的精神忍不住振奋。
比赛需要场地,一般都是在体育馆,但也有一些是由当地的拳击俱乐部承办。这种承办当然是有资质审核的,对俱乐部和拳击馆各方面的要求都很高。
聂光听琳琅说过,以后他们的拳馆逐渐发展起来,也要考虑承办乃至自己主办一部分赛事。只有这样,才能吸引更多人到这里来,也可以打响在业内的名气。
不过目前来讲,这些都还太早了,只是纸面上的东西,需要一点点去落实。
但聂光还是打算帮琳琅去考察一下这边的拳击馆和俱乐部,看看有没有可以学习借鉴的地方。所以他没有留在酒店,安顿好之后就背着包出发了,一边见缝插针地学习刷卷子,一边将自己所见所闻的东西都记录下来。
比赛就在当天晚上。
聂光还没进体育场,就先被这里巨大的人气给震了一下。
场馆外面简直称得上人山人海,喧哗声、叫卖声乃至各种应援的声音充斥耳畔,热闹得让人忍不住被这种气氛所感染。这还是在外面,到了场馆内,就更夸张了。
聂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感受着四周那种几乎要爆炸的热情,刚开始还不太习惯,但很快就融入了进去。
尤其是比赛开始之后,跟大家一起为选手呼喊加油,因为场上的风云变化而跟着情绪变化,注意力高度集中,几乎注意不到别的。等到最后分出结果的那一瞬,支持的选手胜利的自是欢呼雀跃,支持的选手失利的,也忍不住骂骂咧咧,发出巨大的嘘声。
整个场馆简直像是一锅沸腾的水,没有一刻能安静下来。
聂光身处这种环境之中,也几乎耗光了自己最后一分力气。短短半小时的比赛结束,他从场馆内出来,甚至有种被掏空了的空虚感。
他在广场上的花坛边坐下来缓了一会儿,才渐渐将剧烈的心跳和亢奋的情绪平复下来。
感觉很神奇。
在这一刻,远远眺望着灯火通明的体育馆,聂光突然意识到,他知道该怎么对付钱家了。
……
“出去一趟就找到对付钱家的办法了?”琳琅坐在聂光对面,听他一脸严肃地说出这件事,一时也有些愣怔。但她并未将之当成少年人的狂言,很快反应过来,“说说看。”
聂光其实还有些忐忑,但是琳琅的尊重极大地缓解了他心里的紧张。
既然琳琅觉得他能独自想出一个方案,他就应该做到。就算他的想法不全面,有所偏颇,但总归是个办法,说不定能给琳琅带来一些启发和思路。
“现在我们既没有势,也没有力,那就只能向外面借了。”聂光说,“那天你报警,就是想要借力吧?”
琳琅点头,“的确。”
“力可以向国家执法机关借,因为我们的敌人站在不义的那一边。”聂光看着琳琅,缓缓说出自己的计划的关键,“而势,要向广大群众去借。”
都说人民群众的力量是很强大的,但是聂光始终对此不是很明了。
直到那天看比赛,亲眼看到几万人坐在一起,为同一件事欢呼呐喊,那种震撼,直到现在回想起来,也依旧觉得很了不起。
这是聂光第一次看清楚所谓的“势”。
如果也有几万人知道钱家的事,为自己摇旗助威,钱家就算再有手段,再有人脉,估计也使不出来吧?
如果人数扩大到几十万,几百万呢?
如果让全国人民全都来关注这件事呢?
他们的确是小人物,无权无势,但无数个小人物联合起来,也能形成巨大的、可以影响局面的势。
“听起来很有道理,具体的计划呢?”琳琅点了点头,问。
“人的底线一旦退了,再想拉回去几乎不可能。再说,尝到了特权的便利和好处,也很少有人能放开。所以我的事,不会是钱家做的第一件,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件。”聂光表情沉肃,“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尽可能多的受害者,把所有人联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