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非
就好像对方的所有注意力,都在你身上,离开你一刻都不可以。
如果是相恋的情侣,这当然非常美好。
但问题是,他们不是啊。
他们只是彼此卑微的炮-友罢辽。
但是李妮妮自认自己已经把头发输成了大人模样,是一个通晓人情世故的成熟大人了,当然是不会当面把这么伤人的话说出口的。
于是她委婉地说:“神殿祭司都是清修出身,条件艰苦,床铺也有点小,两个人睡,我不习惯。”
达玛太子看了她良久:“主殿里面有大床,我马上让他们换一张大的。”
李妮妮为难地说:“这样不大好,我身为主将,怎么可以带头搞特殊待遇?”
“这也算特殊待遇?”
达玛太子下巴搁在李妮妮腿上,指尖缠绕着她的长发,慢慢向上望了她一眼。
那一抬眼的风情,连李妮妮都被震撼了一下。
达玛太子的眼睛,原本是清冷上挑的眼型,类似于双凤眼。
但是在李妮妮面前,那一丝半点的清冷,似乎都会化成摄人心魄的春水。
就像是银瓶乍破,寒冰初融。
他慢慢用指尖梳理着李妮妮的长发。
“没有为你烽火戏诸侯,又算什么特殊待遇?”
李妮妮:“……”
她这种段位的初学者,又怎么扛得住这种级别的风情攻击。
一时间全身鸡皮疙瘩都爬了起来,头皮也觉得过电般微微发麻。
她终于忍不住,尴尬地拂开达玛太子的手,直接从他怀里钻了出来,朝外边走去。
边走边说:“就这么说定了,如果你不想搬的话,就我搬出去好了。”
达玛太子抿着唇,不说话了。
神殿内账慢低垂,李妮妮背影拂过层层的帐幔,分花拂柳一般,走到门边,打开门。
然后头也不回地跨出去,还直接将门关上了。
达玛太子:“……”
他眼眸紧紧盯着李妮妮的身影,看着她走过一格一格纸糊的窗户,就像古代的画皮影戏,最后慢慢消失在他舞台的边界里。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石块碎裂声在大殿中响起。
刹那间,整间大殿内雕刻着精细镂空花纹的长柱和玉砌的桌台发轰然碎裂。
达玛太子唇边那丝笑意慢慢敛下。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那扇关上的门,眼眸漆黑得望不见底。
又一次。
再一次。
每一次,不管他如何调整与她相处的节奏,也不管他如何遮掩自己本来的性情,最后她都会因为这样的或者那样的理由,开始慢慢疏远他。
是他又做错了什么?
还是她找到了……比他更能引起她兴趣的东西?
“殿……殿下……”一边的“那个声音”抖抖索索地说:“现在该怎么办?”
达玛太子缓缓站起身,闭上眼,好一会儿才说。:“王后现在的情绪波动是多少?”
“那个声音”抖得更厉害了:“没有情绪波动。”
达玛太子垂下长眸,睫毛静止了一般。他的眼珠慢慢转向一边,留下侧边一道冰冷的眼白。
他望着那空旷的、没有一物的角落,轻声重复了一遍:“没有情绪波动。”
“那个声音”战战兢兢地伏地道:“对,没有。”
“离开了我,抛弃了我,她却没有半点心绪不宁。”
达玛太子唇边露出一点微微的笑意,语气也悱恻柔和。
只是那笑意,却与平时他展现给李妮妮的没有丝毫相同。
虽然都是笑,但是一个能让人想到雪山上圣洁的光,一个却只能让人感觉到雪山下冻死的累累白骨。
“是我做的还不够好吗?”
他喃喃道:“她说她喜欢听话的、爱笑的,还说我干涉太多,让她感觉不到自由……是我不够听话,还是我笑得不够多?”
“那个声音”心道:可能是你给她自由过了火。
但实际中,它什么都不敢说。
它一路看着达玛太子压抑着自己残酷的性情,用那双原本指挥千军万马的手,每天洗手羹汤,洗衣擦地,甚至连内衣裤都帮李妮妮洗好晾好。
那违和的居家感,每每吓的它一个电脑程序都不敢放心地充电了,生怕达玛太子哪天克制不住,情绪爆炸,让它被强大的电流直接烧到硬盘损坏。
以前觊觎李妮妮的男人,哪还能活着看到第二天的太阳啊。
现在李妮妮身边的男人可都活得好好的,到目前为止居然才死了一个而已。
简直不可思议。
但是就算这样,居然还是没有用。
就算一个普通男人,天天弯腰为你擦鞋绑鞋带干家务,你不说动心,至少有那么一丝丝的动容吧。
但王后不仅没有产生任何的感动,她甚至想离家出走了。
事情到了这份上,连“那个声音”都想劝达玛太子,强扭的瓜不甜,要么咱们换一个瓜算了。
达玛太子走到寝殿中央。
他脚下走过的每一块砖头,跟着他的脚步,一步一步地碎裂开来。
达玛太子伸手摸着那扇被她关上的门,把侧脸靠上去。
“西伽蜜多……”
他的长发蜿蜒在脚下,轻声又念了一句:
“西伽蜜多……”
这头李妮妮完全没有体会到达玛太子的心情。
她从寝殿开始就神清气爽,火速安排好了新房间,并让人把新的被套,枕套全都搬了进去。
啊,自由的味道。
她召来了普沙密多罗·巽伽。
青年刚被砍掉了一根手指,现在正是脸色苍白、柔弱无助的时候。
他一手托着自己断了一根手指的手,在李妮妮面前虔诚地跪下。
“大人。”
李妮妮拿着一个苹果,坐在床边慢慢地削皮,听到人声,头也不抬地说:“我砍了你的手指,你对我可有怨恨?”
普沙密多罗·巽伽半跪着说:“我的命是大人的,别说一根手指,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只要是为了大人,我都愿意。”
李妮妮:“那我要交代你做一件事,但这件事情不能让‘代神’知道,你可以做到吗?”
她说的‘代神’指的就是达玛太子。
普沙密多罗·巽伽全身伏地,用一种压抑着仰慕的目光望着李妮妮:“神明不曾救赎我,是大人救赎了我,我不忠于神明,我只忠于大人。”
“很好。”
李妮妮坐在半新不旧的床铺上,手里的刀稳稳的削下了苹果皮。
那长长的一圈果皮,居然一点都没有断裂。
她将削好的苹果,递到普沙密多罗·巽伽眼前。
“我不仅要推翻达摩神殿,我还要拆掉达摩神殿的地基,我要你仔细筛查达摩神殿的每一粒沙子,但凡里面发现了任何人为的遗迹,都必须悄悄地越过所有人,告诉我。”
普沙密多罗·巽伽抬头望着眼前的苹果。
他的视线慢慢上移,落在了李妮妮脸上。
片刻的寂静后,普沙密多罗·巽伽并没有伸手去拿苹果,而是微微侧过脸,直接就着李妮妮的手,在李妮妮的苹果上咬了一口。
“如你所愿,大人。”
从第二天开始,李妮妮敏锐地发现,达玛太子好像不再粘着她了。
以前每天早上清晨的时候,她一醒来就会看见达玛太子单手支着额头,侧躺在一边,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然后他会用扇子尖抵着她,俯身过来亲她。
早餐一定是她喜欢吃的东西,非常丰盛,而且一直保持着刚刚好入口的热度,也不知道他是每天早上是几点钟爬起来做好的。
但神明需要睡觉吗?
李妮妮对这个问题感到无解。
就像她对达玛太子浓烈的爱意到底是从何而来这个问题,也感到无解。
难道只是因为她收了达玛太子一颗小珍珠的“聘礼”、阴差阳错跟他躺过一个棺材,就被达玛太子单方面视作他的“继室”了吗?
除了这个理由,李妮妮真的想不到别的。
但是今天早上,李妮妮醒来的时候,床上空无一人,只有她自己。
出了门,也没有看到任何早餐的痕迹。
她昨天换下的衣物,还堆在杂物篓里,并没有人捡起来洗。
地板也是脏脏的,能看到她昨天晚上掉下来的头发。
李妮妮略微有一点不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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