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花一梦
近来能令清河公主闹心的无外乎是驸马薛晖以及那个她不曾见过的外室。
赵骊步入勤政殿,见她的皇兄赵崇从侧间走出来,疾步走上前。
“薛晖的那外室是不是被皇兄放走的?”
“皇兄可知那个小娘子怀上了薛晖的孩子,怎么能这样随意将她放走?”
薛晖那个外室不知去向、不见踪影,清河公主想起自己母妃的劝告,猜出应当是自己皇兄所为。唯有是自己皇兄把人放走的,她才会怎么查也差不出半点消息。
赵骊又气又怒,实在压不住脾气,想要当面问上一问。
赵崇却没有理会她这些话,而是道:“可想好了哪日同薛晖和离?”
赵骊一怔,转而醒悟,自己母妃对她一劝再劝,要她与薛晖和离,实则乃是她这位皇兄的意思。
和离?和离以后,放薛晖去潇洒自在吗?
“皇兄,我绝不会同他和离。”
赵骊的语气比在静安太妃面前时更为坚决,她扯了下嘴角,“他想离了我去逍遥,我才不会让他称心如意。”
“这些日子没有出够气?”
赵崇撩了下眼皮,他知道最近赵骊日夜折磨薛晖,念她在此事上受委屈,心里有气,当不知情。
赵骊别开脸,冷笑:“我没让他从此变成太监便是他的福气。”
赵崇说:“尽早与他和离才是正经,你既觉得他背叛你,何必让他继续占着你驸马的名?”
“好。”
赵骊沉默中忽而道,“只要皇兄告诉我那外室的下落,我便同他和离。”
这个人活在这世上一天便是一天在抽她的脸。
她堂堂清河公主,难道比不上个乡野村妇?这叫旁人怎么看她?
赵崇沉下脸:“你同薛晖和离之后,朕自会降他的罪,往后他再烦不到你。可若他是你的驸马,朕便不能不顾及静安太妃和你的颜面。难道你留恋着他不成?”
“笑话,我怎么可能留恋他!”
清河公主咬牙恨恨说,“这等被旁的女子用过的脏男人,我才看不上!”
话出口后,赵骊反应过来自己失言。
薛晖不过养着个外室,她的皇兄可是三宫六院……三千佳丽……
眼见赵崇眉目森然,赵骊脸上一白,想解释,又觉得越解释越奇怪,唯有咬唇再次别开脸。
但她心下不认为自己的话有错。
她为何如此生气?
便是因为她对薛晖有过真心,曾将薛晖看作共度一生一世的那个人。
真心对待一个人,怎么可能看他与旁人有染全无芥蒂?
任凭是谁皆是绝无可能忍受的。
赵崇眉心微拢,听着赵骊这番心声,脑海中不觉浮现云莺的脸。
她,有过芥蒂吗?
第53章 反常
因为清河公主赵骊的失言, 勤政殿内陷入一片寂静中。
赵骊缄默不语,赵崇也没有开口说什么。
直至夏江的又一声通禀方打破赵崇和清河公主赵骊各自的沉默。
“陛下,静安太妃求见。”
赵骊微讶中望向夏江:“母妃怎么过来了?”
夏江躬身回答道:“静安太妃说听闻公主殿下在此,故而寻至勤政殿。”
来寻她?
赵骊抿一抿唇, 大约明白是怎么回事, 对赵崇行个礼道:“皇兄,我先行告退去见母妃。”
“朕也去见见太妃。”
赵崇说罢, 抬脚朝殿外走去, 赵骊连忙跟上。
静安太妃长居长春宫礼佛,自先帝驾崩后便不曾踏出过长春宫半步。
此番踏足勤政殿, 赵骊如何不知与她同薛晖的事有关?
想来是母妃得知她气冲冲赶到勤政殿, 怕她要闯祸才会过来……
但似乎, 仍来晚一步。
比起薛晖那点事情,赵骊更懊恼自己昏头的口不择言。
看皇兄脸色, 显见将那一句话听进心里去了,可她又不是傻子,她只是对自己的驸马有这样的要求罢了。
赵骊跟着赵崇从勤政殿出来时已无最初怒气冲冲的模样,徒留两分颓然。
静安太妃此时便候在廊下。
一看自己女儿的表情便知其多半在皇帝面前说出过不该说的话。
静安太妃不动声色含笑冲赵崇一颔首, 温声道:“陛下诸事忙碌,清河不知体恤前来打扰,还请陛下见谅。”
赵崇道:“过得新年,清河便要二十岁了。”
“这般年岁却依旧事事莽撞,少不得要叫太妃费心。”
赵骊低下头,也不敢多说什么。
她知道方才的几句话确实惹得她皇兄不喜了。
静安太妃看一眼赵骊,收敛笑意, 想一想道:“陛下说得是。新年将至, 这些时日倒正好让清河随我抄写佛经, 为陛下、太后娘娘祈福,也收一收性子。”
须臾,静安太妃带赵骊离开勤政殿。
却不是带她回长春宫,而是得皇帝允准后,送赵骊回去公主府。
直至从宫里出来,坐上马车,静安太妃方才问起勤政殿内发生过的事情。
赵骊便将事情与自己母妃说了。
静安太妃起初听得直皱眉,待到听见赵骊居然在皇帝的面前说出那些荒谬之言,几乎头风发作。
她手中一串佛经捻得飞快,说话仍不疾不徐:“是你父皇同我将你惯成这般不知分寸、目中无人的性子,可你也晓得你父皇早已驾鹤西去,你如今最大的倚仗便是陛下,怎可如此肆意妄为?”
“而今我尚在人世,陛下看在我的薄面上待你包容。”
“但你这般,往后有一日,我也不在了呢?”
垂着头的赵骊闻言猛然抬起头来,着急道:“呸呸呸!母妃何必说出这些不吉利的话,白白让我伤心。”
静安太妃说:“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有何说不得?”
“母妃,我已经知错了。”
她抱住静安太妃的胳膊蹭一蹭,将脸埋在她臂弯,瓮声瓮气,“我只是不甘心陛下偏向外人。”
“外人?哪个外人?”静安太妃轻笑问。
赵骊默一默:“陛下将薛晖那个外室悄悄地送走了。”
“送走不对么?”静安太妃毫不留情拆穿,“若那个小娘子留在京城,落到你手中,指不定哪日你便犯下了错事,造出杀孽。何况连我都知,难道你如今不知,全是薛晖强迫的那个小娘子?”
“你不愿颜面受损,把人远远送走,一样不会叫你颜面受损。”
“说到底全是为你考虑。”
赵骊心里不服气,但没有反驳。
静安太妃又道:“我从前不曾插手过你公主府的事,如今打听一番,才知你几次三番因薛晖惹你不喜,叫他跪在庭院里大半日,非要他哀求你宽恕才让他起身。你是清河公主,他作为驸马礼让你是应该的,但你这般叫他在下人们面前脸面全无岂是好事?”
“不过归根结底,本以为你同薛晖会是一桩好姻缘。”
“如今看来,他同你没有缘分。”
赵骊以为自己母妃又要劝她和离之事,撇撇嘴道:“女儿实在受不了变成那些人口中的闲篇。”
静安太妃徐徐道:“你若不愿意,便不同他和离了。”
赵骊讶然,半晌才回过神来:“母妃……怎么突然肯同意……”
静安太妃却叹气。
“当初以为他是个温文尔雅的性子,但以他做下这些事,便知其心性狭隘、暗藏奸诈。如今你贵为清河公主,他在你跟前受气,不敢开罪你,故而去别处发泄,犯下那些罪孽。若一朝你变得落魄,他那样的性子定会加倍报复。”
赵骊疑惑:“母妃想说什么?”
恰逢马车到得公主府,赵骊扶静安太妃下得马车,往府里走去。
静安太妃慢慢道:“钱嬷嬷是我身边的老人,陛下既然说你这般年纪依旧行事莽撞,我便留下钱嬷嬷,让她代我再教一教你规矩,直到你规矩学好为止。”
“钱嬷嬷。”
她侧眸瞥一眼,被唤作钱嬷嬷的人立刻走上前来,钱嬷嬷道:“是,奴婢谨遵太妃之令。”
赵骊去看那钱嬷嬷,见其容长脸儿,眉眼也算慈祥,心下稍安。
“清河又劳母妃费心了。”
在赵骊眼中,这位钱嬷嬷同抄写佛经一样,是为了让她皇兄能够息怒,不多计较她今日的失言。却不知钱嬷嬷住进公主府后,薛晖的身体一日较一日差起来,半个月时间便已下不得床榻,多少太医来瞧过皆束手无策,其后缠绵病榻三个多月时间,终撒手人寰。
但这些也都是后话了。
赵骊虽然随静安太妃离开勤政殿,但赵崇却将她的话惦记许久。
纵使一时撇开这些,待傍晚去往月漪殿,见到云莺,也瞬间重新记起来。
心里记着事情,赵崇有两分食不知味,只看云莺欢喜喝着红枣乌鸡汤,到底没有搁下筷子。
直到云莺差不多吃饱喝足,他放下手中银筷。
云莺见状跟着也收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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