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番茄菜菜
钟厂长也在犹豫,“就算不跟省里汇报,涉及到出口哪能一声不吭?”
还是得说。
“那就打个申请嘛,说不定省里觉得这个模式好,还打算上报中央推广全国呢。”
南雁的乐观让钟厂长哭笑不得。
他可没这么乐观。
“报告我来写,您递过去就行。”
南雁当初挺讨厌写报告的。
层层审批的报告当真需要走那么多环节吗?
要真是用来明确职责也就罢了,关键是很多时候就成了领导推脱责任的不二法宝——
他们总是能够找到理由下面在哪个环节出了错。
也可能是她当初事业命途不好,总遇到这么一些不靠谱的领导。
现在的领导南雁十分满意——
有担当有胆色,更重要的是有干劲不会跟你打太极。
甚至南雁觉得领导动作稍稍有点慢,她乐意效劳来写这个报告申请书。
得好好想想,怎么才能让省里飞速同意她的申请书。
其实省里头也不是那么难讲话。
高邮和苏州的工厂都乐意跟他们合作,何况消息更为灵通的省里呢?
不管怎么说,朝廷有人好做事,南雁大可以借这个势来行事。
谁让她现在就是个小兵,只能用这种办法呢?
折腾了一圈,最后又绕回到肉联厂的生产经营上,钟厂长有意见吗?
换作其他人,大概是有的——
我不就是生了个病,怎么回到厂里家都被人给偷了?
但他一点不这么觉得,只要对厂里对国家有好处,有些事情该做的做,不怕承担责任。
他一贯不怕这些。
“你先写,回头我递上去。”
南雁乐意折腾,那就让她折腾去。
天塌下来有他这个当厂长的在呢,没什么好怕的。
南雁得了指示,麻溜的去折腾这个报告申请书。
第二天就交给了骆主任,钟厂长去医院做定期检查,人不在厂里。
骆主任听说这事有些傻眼,“这么快?”
“兵贵神速,而且咱们真要做猪排的话还得弄两台设备。”
现切的猪肉还得稍稍处理一下,除了工厂这边忙活,还得找包装厂,让那边给弄包装袋。
猪排要独立包装,不能像过去的大块肉那样。
“事情多着呢,哪是加个工艺增加条加工线这么简单的事?”
骆主任没出过国,不知道外国人吃饭还这么麻烦。
不过他知道事情轻重,迅速的将这报告申请书看了一遍,这位做事一贯老道的办公室主任笑了起来,“你这报告写的真漂亮,我要是领导肯定也批。”
就拿捏住了。
别说国家整天搞斗争不搞经济,是国家不想搞吗?欧美齐齐封锁你有什么办法?
当初跟苏联亲哥俩似的好,后来撕破脸北边要求还账,一般老百姓可能不清楚,骆主任还不知道那咄咄逼人的气势?
要不是因为卧榻之侧有这么一个威胁,国家用得着花那么大的力气搞三线建设?
钱多了烧得慌吗?
本来经济已经稳定发展,甚至可以再往好处去的。
人家不想要你好过你能怎么办?
想起这些年来发生的事情,骆主任就难过。
他没什么政治眼光,看不到未来会什么样。
但美苏的威胁从未间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阴影。
也许把希望寄托在南雁这个年轻的小同志身上并不对,但他像是溺水者,总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抓住一点希望。
近在咫尺的希望。
这是光这是热,是他支撑自己走下去的动力之一。
“等厂长回来我就把这申请书给他看,应该没问题。”
骆主任稍稍修改了几句措辞,这申请书还得再重新誊抄一遍,上面稍作修改也不要紧。
“谢谢骆主任,那您忙,我先回去了。”
南雁从办公室离开,脚步轻快的往左拐,一扭头就看到了孙秀梅和汪解放过来。
冲着两人打了个招呼,南雁正要走,听孙秀梅说道:“行了先这样,你先去忙,回头我再做安排。”
说罢,看向南雁,“小高同志有时间吗?跟你说两句话。”
竞选工会主席过去许久,但隔阂已然形成,又哪会轻易消失?
南雁这阵子忙,连周末回家都是奢望,就更别提和孙秀梅和解之事。
原本想着陈部长快要调走了,人走了之后矛盾自然消失,也不存在需要和解之类的事情。
以至于当对方先表示友好时,她也没拒绝就是。
会议室里没人,孙秀梅落座后随口说道:“看你前阵子出差半个多月,倒是挺辛苦的,有什么事情的话也别一个人扛着,该找人的找人。”
南雁笑着应下,“谢谢孙主任关心,我挺好。”
孙秀梅不是特别喜欢南雁,可能是因为跟她家老陈对着干的缘故,又或者是因为这个小同志刚来到肉联厂就治了汪解放一个没脸。
谁都知道,汪解放是她孙秀梅罩着的人。
权威被挑衅,怎么可能有好感?
这无关性别对错,只讲立场罢了。
然而这个并不为自己看好的人,也不需要她的看好。
她做的十分出色,当真是长江后浪,把所有人齐刷刷的打在了沙滩上。
孙秀梅是不愿承认自己老了的,但又被南雁逼着不得不承认——
就算她年轻那会儿,也做不到如此。
找南雁谈话倒也不是单纯的想要和解,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自己马上要跟老陈离开。
即便为了前程,她也不会再跟南雁过不去。
“之前都说今年要评选三八红旗手,没想到还是没能重启,不过马上就劳动节了,省里的劳动模范你肯定能拿到。”
这年头提倡的劳动劳动再劳动。
五一是劳动人民的节日,表彰的也以劳动者为主。
南雁固然做出了不小的贡献,但和生产一线的牵扯没那么大,全国劳动模范有点困难。
但省里头肯定会给一个奖励。
大大小小也是个荣誉,这种荣誉多了,回头年龄再大点,全国劳动模范也就是囊中之物。
孙秀梅的小道消息应该保真,不然那也太过丢人了些。
跟自己说这个是卖好,毕竟大大小小是个荣誉嘛。
虽然南雁对于这种荣誉没啥追求——
当然如果成为全国劳模能够去首都,跟总理又或者主席见面的话她还挺乐意。
“谢谢孙主任,当不当劳模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能够给厂里给国家做点事,是对我最好的肯定。”
这种话孙秀梅听得多了,有时候都分不清真假。
可年轻的面孔干净,一双眼睛如此澄澈,写满了赤诚一词。
多一分怀疑都是不对的。
孙秀梅讨了个没趣,末了也只是敷衍的夸赞了几句,“好好干,厂里不会亏待你。”
目的没达到,她有些郁闷。
依照老陈的说法,高南雁是个擅长审时度势的年轻同志,可面对她时这人就变得极为“糊涂”,自己这示好该不会被她私底下嘲笑吧?
算了,过几天就走,管她呢。
南雁也很快得到小道消息——
武装部陈胜秋五月份要到闽省那边任职。
这几天就要走。
这份工作还是陈部长给安排的,南雁觉得自己怎么也要过去一趟才是。
马上就要广交会,她到时候得去一趟广州那边。
这几天指不定就有什么事情,万一再抽不开身……
趁着现在有时间,南雁打算现在就过去。
还没出门,就看到褚怀良风风火火的抱着东西进了来,“成了,这次总算没问题了。”
从刘焕金那里得到第一床鸭绒被,这段时间一来褚怀良就被这鸭绒被折腾的睡不好。
不把这东西弄好他有什么脸面对父老乡亲?
然而这又不是简单的做个高分子树脂涂层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