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番茄菜菜
贺红棉看着蒸腾着热气的烤鱼, “是不是太辣了, 你们怎么不吃呀。”
林辰不太会哄人, 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合适。
她有些不知所措。
“味道刚好,这烤鱼比我们在部队弄得好吃,您这是怎么做的呀。”
石磊忽然间开口, 试图用一些问题转移贺红棉的注意力。
实际上他也做到了。
“主要是刷酱料, 你得先把这鱼给腌一下……”
贺红棉很是认真的讲解整个制作工艺,没怎么吃饭。
等着两位秘书离开, 家里头只剩下她跟南雁时,她有些沮丧的看着南雁, “我是不是表现的很明显?”
即便是早就没了法理上的牵扯,但她还是没能斩断情感上的那一丝羁绊。
“赫尔曼说,如果可以的话想要来中国定居,他这几年也试着了解一些东方的传统文化, 觉得很有意思。”
贺红棉和前夫还有联系,在首都再次碰面后, 她不止一次收到赫尔曼的信。
那是个极为执着的人。
即便贺红棉的回复不及他来信的十分之一, 但他还是一封封的信送来。
仿佛不是隔着太平洋,他们之间只隔着一条街道似的。
“可我知道, 他的身份怎么可能呢?不过是给我们彼此描绘一个看起来分外美好的梦, 他在骗我, 何尝不是在骗自己。”
贺红棉抓住了那一滴落下来的泪水,“我有时候在想,他这辈子究竟有没有为自己而活过。”
他真正的快活过吗?
贺红棉尚且还有为自己而活的时候,愉快的工作得偿所愿。
赫尔曼·希克斯,他有过真心快乐的日子吗?
然而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赫尔曼·希克斯死了。
贺红棉擦去眼角的泪,“希望他生前没什么遗憾。”
这事,南雁说了不算。
傍晚时刻,南雁打电话到首都那边。
“我打听到的也不多,不过听说那个科迪·加尔文陪他度过了最后的时刻,你要是有什么问题,兴许可以问问那家伙。”
加尔文家的小少爷,这两年也是声名鹊起。
高级餐厅走出硅谷,在美国的诸多大城市落户开花。
因为合作者是尼克松家族的女儿,不免受到各方的关注。
而科迪·加尔文不止是一个精明的餐饮商人,还是南雁的朋友,更是赫尔曼·希克斯昔日的邻居。
只不过在芜湖这边打越洋电话有些难,具体的还要等南雁回到首都才行。
“美国那边发了讣告?”
“已经在筹备葬礼,听说死因是器官衰竭。”
再具体的就不知道了。
褚怀良思忖一二,“你什么时候回来,要我去跟贺兰山说一声吗?”
这事贺兰山不见得知道。
“得过些天,这边工作还要整合下。”不止芜湖这边的工作要处理,过两天还要去一趟上海。
褚怀良深呼吸了一口气,显然南雁并没有去参加这位大科学家葬礼的打算。
那么贺红棉贺兰山母子呢?
“小贺的母亲跟我说了挺多,尘归尘土归土,如果你在美国那边还有什么朋友,方便的话送一束蓝色矢车菊到希克斯教授家门前吧。”
贺红棉说,那是赫尔曼最喜欢的花束。
南雁记得,她早些时候一位德国客户似乎也喜欢矢车菊。
那似乎是德国的国花。
当然现在两德分裂,大概也无法再代表他心目中的那个德意志。
褚怀良应下,但还是提醒了一句,“你还是尽快跟贺兰山说比较好,那毕竟是他的父亲。”
且不管贺兰山到底什么反应。
他都有知情权。
“怕他跟我生气?”
“严肃点。”褚怀良没结婚但不代表不懂得夫妻之间的事情,部里头成家立业的占据大多数。
鸡毛蒜皮的事情都能吵架,何况是死了爹这么要紧的大事呢。
南雁简直能想象出褚怀良那一本正经的模样,“我心里有数,等下我跟他打电话说这事。”
贺家母子对赫尔曼·希克斯的感情极为复杂。
尽管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贺兰山都把这人当海绵来按压,恨不得能从这位德裔美籍的父亲那里多弄一点钱。
但对于任何一个人而言,没什么能超越生死。
嘴上轻松的南雁,等待许久之后这才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贺兰山最近工作不是那么忙。
他们的项目团队实现技术突破后,心态上没有早前的患得患失,平和的进取的心态,有助于研究突破。
现在的贺兰山,不用动不动就加班。
甚至偶尔还会跟同事们一起去参加些活动。
练习国标,又或者组织一个小的合唱班、乐队之类的。
偶尔还会去福利院,给那里的孩子讲课什么的。
虽然不像是在美国那样丰富多彩,可以英姿飒爽的狩猎,又或者西装革履的去剧院看演出。
但眼下的生活他十分满意。
如果爱人能够与他一起参加这些活动,贺兰山会更高兴。
当然,他知道这有些痴心妄想。
但南雁的身份,这辈子大概都不太可能了。
电话打来时,贺兰山正在准备晚饭。
接到南雁的电话,他有些开心,“吃晚饭了吗?我这边打算做油泼盖面,高副部长想不想来一碗?”
“好啊,不过在开动前,我要跟你说件事。”南雁想自己也挺残忍的,明明知道贺兰山很高兴,却还是要让他被噩耗袭击。
“你父亲去世了。”
她的话极为简短,没有给贺兰山太多的准备时间。
话音结束,南雁没有从那边听到什么动静。
她有些懊恼的抓了抓头发,“贺兰山,你还好吗?”
“不是很好。”贺兰山努力吸了一口气,他还没能刚才的消息中回过神来,“抱歉,我现在心情有点糟糕。”
这可真是个糟糕的消息,让他胃口全无。
那个曾经如神祇一般为自己所崇拜的男人,死了。
原来他不止苍老了,也在与他告别。
“我母亲,她知道了吗?”
他知道南雁现在在芜湖,所以这件事……
“知道了,她现在睡下了。”
赫尔曼·希克斯不是一个好的丈夫,也不算是完美的父亲。
然而过去二十多年总是好的。
他和高家父母不一样。
其中差别,南雁又怎能视而不见。
“她的情绪现在稳定下来,我更担心你现在如何。”南雁直白的说明自己的心情,“我看不到你,不知道你什么样的表情,贺兰山,我很担心你。”
“那你能回来吗?”
“不能。”南雁的回答不假思索,“我这边的工作还要处理,过两天还要去上海,大概到月底才能回首都,抱歉我现在不能回去。”
这样的回答,很高南雁。
工作总是在第一位。
“但我现在在,你有什么都可以跟我说。”
互联网还不曾在国内铺开,她没办法与贺兰山视频,能做的不过是连通电话,无线电波告诉他——
我在。
我一直都在。
贺兰山觉得自己有很多话,但一时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茫然的看着窗外,夜色渐浓,长夜将至。
“你是不是要过生日了。”
三十一岁的生日。
不是整生日,也没几个人会记挂着。
即便南雁也不会刻意记着日子。
倒是贺兰山,总会想着,会送给她生日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