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五朵蘑菇
忽然,又一只手伸过来,嗒的一声,将银锭拍到陈宝音面前。
“二哥?”陈宝音惊讶看去。
陈二郎翘着二郎腿,抖啊抖,一副豪爽模样:“给你!二哥说过,有朝一日每月有二十两零花钱,就给你一半。虽然二哥还没有,但一半可以先给你!”
陈宝音惊呆了。陈二郎的举动,着实出乎她的意料。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只听“嗷”的一声尖叫,孙五娘发疯似的朝陈二郎又抓又挠:“陈二郎!我跟你拼了!”
凭啥啊?
凭啥啊?!
凭啥啊!!!
那银子可不仅是他一个人的!
看着她撒泼的样子,杜金花没眼看,直撇嘴。
陈宝音忙把银子推回去:“二哥,没这样儿的。你还是等挣到二十两,咱再说吧。”
“二哥说给你就给你。”陈二郎不接,扭身躲着媳妇的抓挠。
陈宝音看着都替他疼,摇头道:“你敢给,我可不敢要。”见陈二郎脸一板,就要训人似的,她又道:“玩笑话,二哥莫当真。”
然后看向孙五娘,说道:“二嫂,你莫恼。这银子,我不会要,也不该要。”这是琳琅给家里人的,她的家里人,不包括自己。
见状,孙五娘不挠陈二郎了。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坐好后,说道:“宝丫儿,不是二嫂小气。这十两银子里,可不单是他陈二郎一个人的。”
“是。”陈宝音点点头,“二哥,二嫂,金来,银来,都有一份。所以,我不能要。”
孙五娘愣了一下,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把金来银来也算进去。两个小屁孩,能有他们什么事儿?但宝丫儿这样说,不知道为啥,却让她有些惭愧。
“倒也不能这么说。”她有些不好意思,抿抿头发,眼神无处安放,“那什么,这里面有我和金来银来的份子。不单是陈二郎要给你一半,还有我们的一半。”
孙五娘懒得算,反正他们都给她一半,那就是十两银子里拿出一半就是了。
“宝丫儿,咱们‘一起’给你!”她强调道,“给你五两!”
说着,她横了陈二郎一眼。什么好人都让他做了,想得美!
“二嫂?”陈宝音惊讶到了,没想到一向又贪又抠的二嫂,居然大手笔的给她五两银子。心中动容,她不禁笑了,“好,那我就收下了。”
孙五娘差点“啊”出声!怎么就收下了?不客气客气?
虽然客气过后,她还是坚持给,但宝丫儿省略了这个过程,让她心里好痛,缓不过来,倒在了陈二郎的身上。
“出息!”杜金花好气又好笑。
第40章 支摊
今天分银子, 家里人的表现,让杜金花很满意。不管怎么说,比上回可好多了。
“我找不开。”陈宝音握着银子,对孙五娘道:“明日我进城一趟, 买些东西。等兑开了, 回来还你们。”
孙五娘一听进城,恢复了两分:“我也去, 咱一起去。”
“你去干啥?”杜金花拦住了, “在家做饭!”盖房子的男人们很能吃,她和大儿媳两个人根本忙不过来。
孙五娘一下子灰了心:“哦。”有气无力的, 看向陈宝音,“宝丫儿, 给二嫂捎点东西, 成不。”
“成。”陈宝音点头。
孙五娘便道:“那一会儿你来我屋,我跟你说。”
“好。”陈宝音应道,又看向钱碧荷, “大嫂, 你要捎啥不?”
钱碧荷本来想说不捎啥,但陈宝音道:“你和兰兰的衣裳都旧了。要扯些布,做身新的不?”
做一身衣裳, 怎么也要一二百文钱。从前是舍不得,现在还是舍不得。但兰兰的衣裳该做了, 孩子很懂事, 又孝顺, 她和陈大郎可以不做, 兰兰该做一身。
犹豫了下, 她道:“那一会儿你来我屋, 我给你拿钱。”
“不用。”陈宝音道,“还不知道用多少,我先垫上,回来你再给我。”
钱碧荷倒也不跟她客气,占宝丫儿许多便宜了,这时候再计较,倒显得见外了:“好,那就劳烦宝丫儿了。”
“客气啥。”陈宝音笑眯眯道。
又看向陈有福和杜金花:“爹,娘,有啥让我捎的不?”
陈有福想买烟杆,话刚起个头,被杜金花喝止了:“你以为自己是地主老爷哪?白面馒头吃上了吗?抽烟,抽个……”忍了忍,“不许抽!”
今天分钱,大家都高兴,她就不骂人了。
陈有福被驳回了想法,也不恼,垂头想了想,又说道:“我想吃芝麻面饼。宝丫儿给爹捎两个,不,三个回来。”
“好嘞!”陈宝音应声。
最后她问杜金花:“娘,你要我捎啥不?”
杜金花没啥要的,她看着闺女穿的衣裙,也算不错的料子,比她两个嫂子穿得好。但是,跟她来时穿的那身比起来,差远了。
又看了看她头上,来时戴的那根珠钗,被她收起来了,陈二郎给她削了根荆条,她别在头上了。乌鸦鸦的头发,漂亮得像绸缎一样,一根寒酸的荆钗,真不配。
“你给自己买就行。”她说道,摸摸闺女顺滑的头发,“胭脂,发簪,都买。看到喜欢的布料,也买,买回来娘给你做衣裳。”
陈宝音笑眯眯回答:“好。”
她现在手里攥着三十五两银子,家里人都知道,但是没有人盯着她的钱。她想买啥,就买啥。
曹铉还想给她安排个人家。啥样的人家,比得过她的亲人们?
刚分了银子,大伙儿没有睡意,陈宝音叫过金来、兰兰,给他们传授新的知识。确保他们掌握好了,便一人一块冰糖,说道:“明日上午,你们带其他人读书,能办好不?”
“能!”金来率先自信回答。
兰兰便也抿抿唇,秀气地回答:“能,姑姑。”
“嗯。等我回来,要检查的。”陈宝音笑眯眯道,“如果你们做得好,以后有机会还找你们。”
两个孩子的眼睛都亮了亮。
就算没有冰糖,能够当小老师,他们也愿意!
“去睡吧。”陈宝音拍拍两个孩子的小脑袋。
等两个孩子走了,她伸了个懒腰,也准备睡了。今天是漫长的一天,也是值得的一天。京城,再见了。侯府小姐,再也不见了。
这才是她应该过的生活。
第二天清晨,陈宝音跟二堂嫂结伴去镇上。同行的,还有两个婶子,臂弯里挎着篮子,头发抿得整齐。
“三婶。五婶。”二堂嫂叫道。
“三婶。五婶。”陈宝音跟着叫道。
两个婶子看着她,脸上露出和蔼表情:“宝丫儿也去镇上啊?”
“要去买些什么啊?”
陈宝音便回答道:“家里的油盐不多了,要补一些。大嫂托我扯块布,给兰兰做衣裳。”
“兰兰啊?是该做身衣裳了。”五婶说道,“这孩子从小没穿过一件好衣裳,都是大人的旧衣改出来的。”
三婶反驳道:“哪有,你记错了。兰兰小时候还是穿过的,自打她三岁后,才没再穿过。”
陈宝音听着两位长辈说话,慢慢知道了,以前大嫂很喜欢兰兰。毕竟是第一个孩子,养得很珍惜,小时候的兰兰并不是现在这样头发枯黄、面色干瘦的模样,而是水灵灵的,白嫩嫩的小娃娃。
“生不了儿子,她心里难受。”五婶唏嘘,“她从前多骄傲的一个人?”
童生的女儿,识几个字,被杜金花求娶回来,嫁的是高大英俊的陈大郎,当年羡慕她的人可多了。
直到一年又一年,始终生不出儿子,钱碧荷的脸色日渐灰暗,兰兰也从白嫩嫩的小娃娃,长成现在这样。
“我听说他们夫妇到镇上抓药吃?”三婶凑近过来,问道:“看的哪个大夫?花了多少钱?药吃着咋样?”
对于三婶知道大哥大嫂抓药吃这件事,陈宝音不奇怪。村子就这么大,家里又不是从不进人,每日熬药的味道飘出去老远,瞒是不可能瞒住的。
“看的是和春堂的丁大夫。”陈宝音答道,“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三婶没有纠缠,大脸盘子上露出关切:“老天爷保佑,千万要治好。这女人哪,若没个儿子傍身,老了没依靠哟!”
陈宝音作为一个未出嫁的姑娘,此刻微微低头,不言语了。
倒是二堂嫂,跟三婶五婶有许多话说,叨叨自己家的事,说说村里人的闲话,很快到了镇上。
“待会儿办完事,咱们在城门口会和。”三婶说道。
陈宝音和二堂嫂应声:“哎。”
三婶和五婶走了,陈宝音和二堂嫂也进了城。
陈宝音要买的东西很多,跟二堂嫂重合的不多,于是她道:“咱们也分开吧,不然耽误不少时间。”
“那你仔细些。”二堂嫂看着她漂亮的面孔,有些不放心。
陈宝音笑笑,点头道:“我晓得的。”
二堂嫂自己也有东西要买,见她并不惧怕的样子,就叮嘱两句然后走了。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陈宝音迈步向前,走向第一个目的地。
龙凤银楼。
“客官,您要买点儿什么?”进了门,小伙计便热情地迎出来。
此时,清水巷。
顾亭远背着书箱,走出院门。顾舒容挎着篮子,跟在他后头走出来。
“你忙完事情,回家来,买菜有我呢。”顾舒容道。
顾亭远点点头:“嗯。”
吃了阵子汤药,顾舒容不肯再吃了,顾亭远请丁大夫给她把脉,说是没什么大碍,但还是要养着,注意温补。
姐姐操劳多年,累垮了身体,才会在这个冬日,一天比一天虚弱,最终去了。这次,顾亭远不会再粗心大意,注意不到姐姐的不适。而很重要的一点是,家里要有银子。
前世姐姐病了也不说,除了怕他担心之外,也是因为家里银钱不算多。虽然也不少,勉强够他读书的,但姐姐节俭惯了,总想着咬牙撑过去,结果就是……
顾亭远画了几幅画,打算拿去卖。
他有个同窗,家中经营字画铺子,前两日说好了,他可以把画儿寄放在铺子里售卖。
除了几幅画之外,他还备了笔墨纸砚,打算支个摊子,给人写家书,写诗词,给孩子起名字等,赚些银钱。
姐姐不同意,但他说:“我只上午如此,下午和晚上仍旧读书。姐姐,便让我歇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