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谢朝朝
姜锦攥着凌霄的手,一刻也不敢松,试图以这样的接触给她一点支撑。
凌霄面色苍白,精神却还好。她抿着下唇,说:“果然。”
果然这一片山野之中,已经再找不到任何发生过打斗的痕迹。
“这背后必有蹊跷,不可能只是劫镖那么简单,”灭口二字太残忍,姜锦没有说出来。
她看向凌霄,问出了心底一直以来的疑问,“我相信你也看得出来,那为何……前世你从来没有想过去报仇或者是如何?”
凌霄其实是非常温柔的长相,垂下眼帘的时候,整个人仿佛都被淡淡的忧伤笼罩住了,她说:“我爹临死前,拉着我,要我不要报仇。我答应他了。”
怪不得……
姜锦明了。她爹肯定是了解这个女儿的,以凌霄的性格,若非如此,恐怕最后也是不死不休的结果。
凌霄抬起头,强颜欢笑道:“我们走吧,在这里耽搁也没有什么用了。至少这一次,我还有机会再见到二哥。”
再空乏的言语安慰也是无用,只有让她尽快和亲人重逢,才是真正的安慰。姜锦点了点头,没再多言,两人一道下山,启程去往范阳。
姜锦虽然才来过范阳,但先前她那是被打晕了塞在车里,算不得真正来过。
节度使的府邸在此,城中的守备显然就比云州要强上很多。城头上可见列卫守候,正值中午,姜锦甚至还正好看到他们在换岗。
姜锦和凌霄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没有商量,但是彼此很快就达成了默契。
是夜,月黑风高。
卢府别院里,裴清妍静坐在窗前发呆。
成婚数日,她还没有见过自己丈夫。那个据说青面獠牙的家伙没有回来,而她就只能惴惴不安的等待。
她折腾的那些事情,卢府的人自然也都知道了。裴清妍不愿讨嫌,左右卢家也没有多在意这桩亲事,连新房都是现辟的,一点人气都没有。她就借口自己水土不服身子不适,先去别院中暂居。
别院里人口稀松,倒给姜锦和凌霄行了方便。
夜色下,她们自檐上悄然走过,敲晕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鬟两个,放倒了不中用的护卫若干,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溜了进去。
几乎没有任何阻力,她们就这样潜入了这间别院,长驱直入前往内间。
近似于猫踏在落叶上的声音传来,窗前的裴清妍不以为意,还以为是丫鬟来劝她吃午饭,恹恹道:“你放下吧,我还不饿。”
“裴二小姐。”
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裴清妍猛然回神,她腾地站起来,才看清外面来的是谁。
“怎么是……”她嘴唇翕动,下意识往后退,想要叫人,才想起自己身边的丫鬟都已经被她屏退了。
姜锦瞧出了她的害怕与心虚,原本心里那一点怀疑此刻也没了。她心下感慨,悄悄叹了口气,还是道:“才多久没见,裴二小姐不认得我了吗?”
裴清妍哆哆嗦嗦地往椅背上靠,“你……你你是来报仇的吗?”
姜锦身后,她不认识的那个年轻姑娘忽然嘲讽地开了口:“有贼心也得有贼胆,下手的时候怎么就不知害怕了?”
姜锦压住了凌霄的手背,对裴清妍道:“二小姐,今日我并非来算什么账,只是回来找人。”
“找人,找什么人?”裴清妍一愣,好在她脑子没坏,反应还是很快的,“你是说,之前那两个镖师吗?”
姜锦点头。
她原以为还要费些口舌,或者小小的恐吓威胁一下这个坏心眼的小丫头,没曾想裴清妍很快就打起了精神,主动站起来要给她们带路去找人。
裴清妍自知理亏,见是姜锦来了之后连抬眼多看她一眼都不敢,一路缩着脖子,哪还有之前骄矜的样子。
她咬着牙,道:“那两个镖师,吃的酒太多了,中药之后昏了两三日吧,我就把他们带过来先安置着了。”
凌霄拳头都捏起来了,一面是因为担心自己的哥哥,一面却还是因为姜锦,她没忍住,怒道:“下那么腌臜的药,裴小姐真是好手段!”
裴清妍起初没明白,她偷偷斜眼觑了姜锦一眼,见她神色如常后猛然一惊,急急道:“什么腌臜药?我……我没有!”
“我那日在酒水里下的,千真万确,只是蒙汗药而已!”
作者有话说:
凌霄:>p<狗男人下线第一天,撒花花
——
? 第32章
姜锦脚步一顿, 她抬起略带讶异的眼眸看向裴清妍,“蒙汗药?”
“我……”
裴清妍原本只是不小心把真话脱口而出,可当她看见姜锦的表情像是一点也不在乎, 立马真的急了, 心一横, 恨不得拽上姜锦的手跟她解释。
“我……我原本想的, 只是把你、把你迷晕了送来这里。千真万确,我并没有其他的打算,也更没有说下那些脏东西给你。”
姜锦眉梢微动, 面上却没有什么波澜。
倒不是她快要立地成佛,被摆了这一道也一点都不介意。
如果是一个陌生人对他下手,她都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受,但偏偏裴静妍前世同她算得上有旧,这才是最让姜锦难以接受的。
姜锦叹了口气, 压下蠢蠢欲动的凌霄,她说:“裴小姐, 我们先去找人, 好吗?”
她不气恼,只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摆在眼前。
裴清妍碰了个软钉子, 喉间想要继续解释下去的话忽然就说不出口了。她紧抿着嘴唇,脸颊上青一阵红一阵, 就像是有火在烧。
她捏紧拳头, 沉默了一会儿, 还是走在了姜锦前头,低声道:“我知道再说什么你们都不会相信我的, 但真的不是我, 我一定会查清楚还有谁谁在里面捣了乱。”
姜锦没再多话, 凌霄倒是深深地望了裴清妍一眼,眼神扑朔,不知在想什么。
这处别院的装潢并不精致,从头到脚都透露着武将世家的粗犷,又因为裴清妍刚搬进来没多久,很多地方还来不及打理,眼下走过,触目所见甚至可以说得上萧条,和她从前在云州时的住处简直是天壤之别。
单看这处住所,就知卢家的人对她是什么态度。
姜锦心下感慨。
很难说裴清妍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她好像坏也坏的不纯粹,反而把自己折腾到了如此尴尬的局面。
不过,君子论迹不论心。无论上辈子裴清妍心里到底是怎么盘算的,至少并没有害她,所以姜锦不会否定上辈子的交情。
但这一世,抛下心里的芥蒂,像从前那样和她成为朋友?姜锦扪心自问,她做不到。
裴清妍垂头丧气地耷拉着脑袋,一路领着她们走到了一间厢房。
她指了指里头,道:“那天的蒙汗药下得有点多,他们又把壶底的酒都喝得干干净净,足足昏了三日才醒。醒了之后,我原本是想要把他们放走的,可我又觉得你还会回来找他们,就先暂且把他们留下了。”
裴清妍以为姜锦至少会和自己发脾气,可是并没有,无论她说什么,她都只是安静地听着。
裴清妍忽觉没趣,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妇人发髻,沉默了。
三人先后走进了这间厢房。
咔哒——耳畔似有什么奇怪的动静,姜锦与凌霄对视一眼,循声走了过去。
这间厢房正中有一棵两人合抱都抱不过来的大树。冠盖如云,树荫浓密,树冠间似乎有人影耸动。
“老金、老金,你小心些。啊——有人——”
凌峰和金水两人,以为自己是被扣住了,正在试图爬树逃走。听到有人进门的动静,凌峰脚下一滑,哐一下从树杈上跌了下来。
已经爬到檐上的金水瞄了一眼,见势不妙溜之大吉,“兄弟!你垫后,我一定带人再回来救你!”
好在这棵树不算太高,树底下也是松软的泥土而非青砖。凌峰灰头土脸地从树底下爬起来,他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忽然就被人一个飞扑给扑倒了。
凌峰一个趔趄又跌坐在地,摔了个屁股墩。
“谁啊,啊——”
凌峰抻着脖子,刚试图掰过正死死抱着他的这位看清楚是谁,忽然就听见了哭声从他颈侧传来。
“二哥……”
这个声音,凌峰可再熟悉不过。他一愣,“小妹?小妹你怎么来了,你怎么会在这儿?是爹和大哥要你来找我,对不对?”
“我前几日就想去找你们的,可是先前被下了药又被绊住了脚,走不了。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小妹,小妹你怎么不说话?出什么事了,你怎么在哭?”
“是不是凌云那混球又欺负你了,你和二哥哥说,二哥哥帮你找他算账。”
凌峰从未见过自家妹妹这幅模样,只是哭,一个字都不说。他越说越急,整个人都手足无措了起来,“妹妹,小妹……”
一叠声的“小妹”里,凌霄颤声开口:“二哥,只有我们了。”
凌峰瞳孔一晃,像是一瞬间就坠入了无底深渊。
他打着哆嗦,问:“凌霄,你在说什么?”
凌霄没有再开口,只是把他抱得更紧,紧到连肋骨都快要拥断。
十几步外,姜锦已经不忍再听,她别过头去,可还是能听得清清楚楚。
其实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他也姓凌,眉眼间仔细看能看得出和凌霄生得相似……
她退了出去,没有搅扰他们兄妹的重逢。
裴清妍只是跋扈任性,并不是看不懂脸色读不懂气氛的蠢人,她不明就里地打量了一眼院中抱着的兄妹两人,也和姜锦一起出去了。
兄妹两人聊了什么,姜锦不得而知,直到日头偏斜,她才听到里面的男声说:
“你答应了爹不去报仇,可我没有。”
——
小茶楼人声熙攘,二楼窗边的雅座,裴临听着元松元柏哥俩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你是没看见裴刺史那表情,哎呦喂,可真的是太精彩了。”
“三郎不是要你别明着送去吗,你怎地还看得到他的表情?”
“虽不是我亲手送的,但这种好戏我怎么能错过?我戴着斗笠,就蹲在旁边。我第一回 见人的表情能垮成那样,啧啧,想叫又不敢叫。”
裴临在旁边,安静地喝着自己的茶。
元松元柏本就是一母同胞的双胎,后来又一直跟在他身边,打娘胎里生出来,这还是他俩第一次分开办事这么久。
元柏是弟弟,性子反而沉稳些,他咕咚咕咚牛饮了整盏茶,便开始和裴临禀报正事。
“三郎,您让我查的那云州书院,这些日子已经查的差不多了。”
“都不是什么秘辛。那些从云州书院走出去的仕子,都叫什么名字,去了长安之后又被举荐到何处任职,我都整理出来了。”
裴临接过元柏递来的名册,一目十行地翻了几页。
果然,和前世时的情形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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