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谢朝朝
前路危险,然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她们没再耽搁,姜锦上了卢府派来的马车,而凌霄目送着她的背影,最后也不得不走。
凌峰在旁提醒,“小妹,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凌霄眼神一冷,她说:“再等等,我还有一件事要做。”
——
薛靖瑶是一个说做就做的人。
待姜锦去到卢府之后,她便又差人把她叫了过去,这一次事无巨细,她要姜锦把所有与裴焕君有关的事宜,事无巨细都叙述了出来。
姜锦其实很佩服薛靖瑶。
她对于还没有发生的危险、可能的威胁便如此重视,更不要提范阳其他的大事小情了。
在这里,真正主导一切的,不是什么刺史长史,也不是什么凶名在外的卢节度,而是这个看起来再寻常不过的妇人,一个寡妇。
薛靖瑶同样也在审视着姜锦。
聪明人不会喜欢蠢人,却更不会喜欢满脑子心机盘算的人,所以那日试探裴清妍,她的表现反倒叫薛靖瑶觉得尚可容忍。
而姜锦的性格,更是恰到好处地对上了她的胃口。
薛靖瑶依诺,在她的私兵中寻了空缺。
姜锦欣然接受了这个安排,她挽起长发,将烦恼丝高高竖起,换上了难辨雌雄的打扮,也不曾因为这个空缺的位置高低而有什么想法。
不过月余,在例行的考校之中,姜锦展露头脚,所谓补偿之外,薛靖瑶也终于把姜锦的本事看在了眼里,重新在正经军中为她安排了个副尉。
与此同时,一则消息也在城中和军中都传了开来。
早前,传的是——
“听说了吗,真的有人赶立军状揭榜,要平范阳境内五十里的匪患呢!”
“早听说了,那人据说身高八尺、样貌不凡,可惜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吹牛说只要五十个人。”
“我看呐,这五十个人也要搭进去,谁知见过他之后,大夫人竟然允了。”
再过一阵,传的是——
“先前那人还真有两下子,我婆姨说了,最近她家后山那伙土匪,就跟蒸发了似的,再找不到踪影。”
“嗨,何止啊,我同你说……”
姜锦没听见谁提起过他的姓名,可是这个人是谁,她再清楚不过了。
裴临会这么做,表面上是为了崭露头角、剿灭匪患,但实际上,前世在他去找薛靖瑶的时候,其实只提了一个要求。
平定范阳的匪患之后,他不需要任何奖赐。他只要了一样东西——
那就是这五十个人及他们日后,皆归他管束。
在这乱世之中,他想要积蓄自己的力量。然而各地皆有群雄割据,这样拥兵的机会,逐渐积累,才是裴临真正想要的。
薛靖瑶答允了他的要求,与尚未弱冠的裴临击掌盟约。
算算时间……姜锦想,她应该不久就能听到裴临那传来的好消息了。
果不其然,满打满算前后两月,城中的便开始传,那黄毛小子带着五十个人,真的剿匪完回来了。
想看热闹的人不在少数,这五十一号人回城的那天,城门口人头攒动,挤得是不可开交。
姜锦本不想来,可惜被同僚连拖带拽一起拥入了人群。
她手痒得很,正捏着两只骰子玩儿,一时没注意,城门已开,马蹄声声踏在主路的石板上,颇为飒沓。
春光正盛,日头也盛,迎面的风都是暖的。
一缕鬓发被风糊到了眼睛边上,发梢还钻进了嘴里,姜锦呸呸两声,闭眼把头发吐了出去。
有光恰巧闪过,姜锦下意识眯起眼睛,再抬眸时,她很快便反应过来是什么东西的光了。
——他骑在红棕的骏马之上,甲胄在烈日下折射着畏人的银光。
有些刺眼。
姜锦却没有偏过头去,而是坦荡地看向他。
他的银甲、他飘逸的额发、他自负的神情,与她印象中的上一世终于渐渐重叠。
许久未见,原本对他的记忆无论好坏都模糊了,姜锦终于能坦然地、以不带任何情绪的眼光来看待眼前的一切。
裴临五感敏锐,他像是察觉了什么,眼神拨开嘈杂的喧闹,直直往人群的一角探去。
作者有话说:
? 第36章
骤然又搬了地方, 裴清妍知道自己择床,想来也没什么觉好睡,故而干脆撑着眼睛到了夜半。
窗棂前, 月明风静, 裴清妍坐在被窗格分割成菱形的月光前, 漫无目的地发着呆。
迷蒙的黑夜里, 她对未来前所未有地感到惶恐。
王氏此番前来,最重要的目的便是替她抱住这桩亲事,这里真正说了算的卢大夫人都拍了板, 所以尽管此时此刻,她们连卢宝川的面都没见过,也无人在意。
裴清妍觉得好笑,一时间连她那据说青面獠牙的丈夫都不害怕了。
有什么好怕的?
再凶神恶煞,也不过是任他母亲摆布的乖儿子, 和她又有什么分别?
裴清妍没有留人值夜,不知是不是心虚的后遗症, 她只有孤枕时才好眠, 但凡感受到有人在,便闭不了眼。
碎玉和另外一个丫鬟都被打发走了, 裴清妍实在无聊,只能坐在窗前发愣。
月色绵延, 她的思绪也绵延, 窗外树影婆娑, 凉飕飕的春夜里,她着了迷似的迈过门槛, 走到树下喝冷风, 仿佛这样就可以令她清醒一点。
只可惜这样的宁静没有持续太久。
夜色下, 一支羽箭破风而来,穿过横斜的树冠,竟直朝她的面门而来。
裴清妍本就意识恍惚,哪来得及反应。等到她瞪圆了眼睛,下意识急急后退的时候,箭意已然避无可避。
她猛地一退,后脑勺磕上墙的瞬间,箭镞穿过她的发髻,把她给钉在了墙上。
裴清妍额前瞬间迸出了冷汗,她颤颤地偏过头,发髻随着动作散落下来,她这才敢确定这支箭没有穿过她的脑袋。
射箭的人没有隐藏自己的踪迹,直直从树影后的檐角跃下,裴清妍猛然抬头,便见来人她竟是才见过面的。
“你……”
凌霄的面孔冷漠,声音也冷漠,她说:“裴小姐,我们见过的,就在昨天。”
裴清妍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往墙沿上靠。虽然方才觉得人生惶惑了无意趣,可这么一来,她还是发现自己还没那么想死。
“你……你想做什么?我记得你,你和姜锦一起的。”
凌霄手上还拿着那把小弓,不大,正适合她如今的身量,所以威力也不足,拉半满的一箭最多也就能刮破油皮,擦破些血肉。
但这样的弓箭,吓唬一个闺阁小姐还是足够的。
“是,我是随她一起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凌霄莫名弯了弯唇角,她说:“她好性子,不与人计较,可是我一想就很介意。”
如何不介意?只消一点差错,哪怕只是那酒多饮下一些、或者药多下一点,即使没有旁的事情发生,失去意识也足够恐怖了。
她的二哥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半壶下肚都昏了三天。裴清妍没有下蒙汗药的经验,一下就下猛了。
“裴小姐,若这样的事情还有下次,我不保证,下一箭会不会悄悄的……在夜里射穿你的脑袋。”
凌霄的表情并不冷酷,相反,她说这话的时候,眼里眉梢还带着有些轻佻的笑意。
可就是这样才可怖。明知是威胁,裴清妍还是肩膀一缩。
或许不是威胁,或许这是她想做却没有做的事情。
她鼓起勇气,问道:“是她叫你来的吗?”
凌霄嗤笑一声,她说:“她有仇从来不过夜,当时不计较,便是真的不计较。可我不一样。”
眼看着凌霄又掂起了她手上那把弓,裴清妍背绷得笔直,死死抵在墙上,连连摆手道:“我、我断然不会再做那么下作的事情了!你放心……你先把家伙收一收……”
凌霄没说话,她眼风一扫,见墙根下靠着两根小腿粗的木棍,像是开春了要搭藤萝的爬架,她顺势伸手拿来一根,凌空挥出一拳,当即把它劈成了两段。
断裂处的木质化作粗糙的粉末腾空而起,裴清妍吓得动都不敢动,紧接着,便见凌霄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裴清妍还是要面子的,方才被拿捏着小命,尽管腿软也没瘫倒,这会儿人走了,她才后知后觉地顺着墙根跌坐在地,手捂着心口,好容易把气喘匀。
不知为何,她忽然很羡慕姜锦。
可能是羡慕有人这么珍重她,也可能是羡慕她是自由的。
裴清妍说不清楚,但她知道,自己也有一点嫉妒。
她没有闹起来叫人,只扶着自己一点点站起来。
裴清妍惊魂未定,所以也没有发现,隔壁黑黝黝的小阁楼上,有两双眼睛正看着这里。
“底下有两个人,你说哪个是我娘给我娶的媳妇儿?”
“当然是回去的那个……将军,你不会以为那飞檐走壁的才是吧?”
年轻男子重重地叹了口气,“唉,玩笑罢了,我能不知道那是个娇小姐?”
他又道:“方才发现那女子潜入,我还以为是来卢府刺杀的,跟了过来,没曾想就轻飘飘放了一箭。没劲,回来真是没劲透了!”
“走吧将军,您突然回来,还没去给大夫人请安呢。”
年轻男子不由打了个哆嗦,“走走走,快走——”
“回来了不先去请安,叫娘知道,我可就完了。”
——
范阳如今兵强马壮,周遭势力莫敢来犯,城中尚武的气息也与之相应变得愈发浓厚。
这其实算不得好事。
到底还打着陪裴清妍的幌子,姜锦并没有整日都呆在军中。不过,有前世的经历,她对军营倒是适应良好,也不觉得气氛污糟浑浊。
有前世的积淀在,重新熟悉了这些兵器以后,姜锦的武艺同样是突飞猛进,在她看来,旁的情啊爱啊都是虚的,只有手中兵刃永远不会背叛她。
她很珍视如今能拿得起枪提得稳剑的日子。
当然,薛靖瑶虽答允了姜锦的要求,却不可能把她贸然就放到军中,起初只把姜锦安排在护卫卢府的私兵中,监视的意味反倒更重。
而后,她大概是查清楚了姜锦那日所言并无半字虚假,相信了她是被牵连进来之后,又听底下人回报姜锦的表现,这才起了爱才之心,将她放到城防军中,担了个副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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