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甜心菜
他不太想理她,但她视线一直盯在他脸上, 仿佛要将他盯出一个洞来。
南宫导掀开布帘走了出去:“那就放着不管,只要你不嫌憋得慌, 冷静一下, 过会儿自己就好了。”
黎谆谆跟在他身后:“你出去干什么?”
“我不出去,难道跟你继续吗?”他脚步一顿, 不紧不慢道,“你觉不觉得自己定力太差了?”
明明是轻软的嗓音, 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 却暗含讥诮。
她面上没什么表情, 淡淡道:“你别忘了,这是你的身体。”
就算是定力差, 也是他自己禁不住诱惑。
南宫导没理她, 坐回文福椅上, 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润了润唇。
即便他从一开始面上便毫无波澜,身体却很诚实地沉溺其中。到了此时,他胸腔内那颗滚烫的心脏还在砰砰有力地鼓动着,身体里仿佛被填满了躁动因子,连呼吸都是灼人的。
真是怪了。
往日跟黎谆谆交往时,也不是没亲过嘴,但从没有过一次,可以如此挑动起他的情绪,令他头脑空白,气息紊乱。
不,也不对。他刚刚亲的人灵魂虽然是黎谆谆,但实际上躯壳是自己的。
这样说来,他情绪有所波动,大抵是因为第一次跟自己亲嘴,一时激动,和黎谆谆应该关系不大。
南宫导正失神,听到黎谆谆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必须赶紧换回来。”
他抬眸乜了她一眼,呷了口茶:“刚才试也试过了,你便是再急,也得找对了方法才能换回来。”
问题就在于这里,他们两个人根本不清楚到底是因为什么互换了身体,这样毫无头绪的尝试下去,也不过是在浪费时间。
黎谆谆坐到他身旁的椅子上去,迟疑了一下,问道:“你刚刚到底怎么挣开了……链子?”
她昨夜沐浴时,有仔细研究过符修秘籍。符修所画出的符纸威力有所大,取决于两点:一是符纸和朱砂原料的贵贱好坏,另一个是符修本身的修为高低。
但对于入门阶段的符修来说,前一点符纸和朱砂原材料的好坏更为重要。也因此,大多是修仙界里出身名门世家的富家子弟,才有资格去选择符修。
毕竟符纸和朱砂是消耗品,没点家底的人根本当不起符修。
符修门槛低,上手快。黎谆谆让小二买来的符纸和朱砂都是上好的,这一张符纸贴下去,最起码能维持三五天不是问题。
可贴在南宫导身上,才不过两个时辰,他怎么会变回去,又怎么能在她眼皮子底下挣开链子,忽然消失不见影?
假如互换身体的关键不是亲吻,那很可能就跟他出现在试衣间之前,所做了什么事情有关系。
南宫导眸色沉了沉,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你站在那里走神的时候,布坊外立着一个黑衣服带斗笠面纱的人……”
“他一抬手,我就从布坊门口消失了,再睁开眼,已是不知到了哪家院子里。他将我变了回去,还问我有没有见过黎不辞。”
他嗓音一顿,看着她:“紧接着,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你召了回去。”
黎谆谆从中捕捉到一个关键词:“黑衣服?”
就如她先前报名时,那两名修士身着青衣一般,这个修仙世界对于衣着服饰很有讲究。
炼气期,筑基期的修士可身着青、蓝两色,金丹期以上的门人则可以穿黑、白、红、紫等颜色。
但说是这样说,修仙界很少有修士身着黑衣,放眼望去,五岳六洲各个宗门里金丹期以上的修士都是一水的白衣。
听闻天道数千年前,曾现身过修仙界。他出现时便身着白衣,后来引得各个宗门纷纷效仿,仿佛能着白衣便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耀。
反倒是魔界之人大多身着黑衣,久而久之,在修仙界中,除了个别标新立异的奇葩,又或是从人界来不懂规矩的菜鸟,没人愿意穿黑衣与魔界为伍。
南宫导之前身着玄衣,背着她来到鹿鸣山上时,走在外城里回头率几乎是百分之三百,只要是人都要抬头看他两眼。
好在他身上没有魔气,旁人看归看,只当他是从人界来的,便也无人置喙。
若是按照南宫导所言,他在布坊外看到黑衣人,又张口便是来打听黎不辞,难不成是魔界来的人?
思及至此,黎谆谆走到布坊门口,弯腰拾起地上方才拴着南宫导的铁链子。
几乎是伸手触碰到铁链子的那一瞬,沉甸甸的铁链子上浮现出一抹黑色煞炁,仿佛电流般从指尖涌入四肢百骸,直击心脏。
她控制不住打了个颤,倏而将手中的铁链子远远扔了出去。
“怎么了?”南宫导见她神色有异,起身走向她。
黎谆谆抿着唇,太阳穴突突跳着,感觉体内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那铁链子上的煞炁,一看便是魔界之人残留下来的。假如她方才的设想没错,那来者必定不是魔界中的等闲之辈。
百年一次的宗门大比就要在鹿鸣山举办,前段时间她在天山搞出动静,让人以为她是被黎不辞劫走,以至于各个宗门皆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这个时候,鹿鸣山必定会严加防守,若是有黑衣魔界之人出入外城,看管城门的仙署怎会毫无察觉,任由他大剌剌行走在外城中。
黎谆谆在脑海里,搜罗着记忆中有关魔界的剧情。她记得魔界建立在无妄之海,那处本是人界与修仙界交界处,曾坐落着一座城池,名为无妄城。
黎殊将黎不辞收为徒弟后,遭人唾弃,索性便带着他离开天山,去了无妄城隐居。
无妄城人口稀少,三面临海,土地肥沃,像是人间世外桃源。此处的百姓自给自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无权势压迫,无灾祸降身,人人友善和睦。
直到黎不辞与黎殊决裂那一日,山崩地裂,狂风暴雨,海啸袭来,将无妄城吞没,成了一座沉没海底的地下城。
黎不辞本就是天生魔种,他凭一己之力复活无妄城中被淹死的百姓。只是此举逆天,百姓们复活后皆堕入魔道,再不入轮回六道,成了他所统治的子民。
魔界向来强者为尊,各处妖魔鬼怪闻风寻来,甘愿俯首跪地,奉黎不辞为魔界至尊。
自此无妄城更名为无妄之海,成为了人人惧怕,恶名远扬的魔都。
后来黎不辞四方作乱,至天下生灵涂炭,满目疮痍,天山掌门花悲联合五岳六洲的大小宗门,给黎殊施压,要求她自行清理门户。
黎殊心中挂念天下苍生大义,她没有推辞,抱着必死决心,孤身一人闯入无妄之海。
尽管黎殊是千万年不遇的修仙天才,遇到上古魔种的黎不辞亦是毫无胜算,已是大乘期的她与黎不辞只过了三招,便败在了他的业火之下。
黎殊成了黎不辞的囚虏,但她有备而来,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之势,将食之剧毒的山魈草研磨涂抹在肌肤上,待黎不辞亲近她时,便会悄无声息侵入他的五脏六腑。
她知道黎不辞对她有情,也知道黎不辞是不死不灭之身,那山魈草于他而言不值一提,不过任何毒素积少成多,总能等来削弱他实力的那一天。
黎殊在无妄之海被囚了整整三年,没人知道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只是黎不辞没再祸害六界,三年之间未曾踏出无妄之海一步。
三年后,黎殊忽然向修仙界传信,道是黎不辞会在八月十五月圆夜失去业火,让各个宗门前来相助,协力封印魔头。
到了十五月圆之夜,各大宗门的弟子出现在无妄之海附近,可黎殊见到他们后,才发现宗门们派来相助之人,皆是修为低下的外城弟子。
换而言之,他们根本不相信黎殊所言,生恐听信了她的话,万一落入魔头黎不辞的圈套陷阱,岂不是白白送死。
但他们皆是名门正派,既然黎殊传了信来,他们总不能视而不见,传出去落得名声总是不好听的。
为保全声名,各个宗门的掌门一合计,每人从外城弟子中挑选出灵力低微的十个冤大头,到了日子送去无妄之海。
总之是送了人去帮忙,黎殊先前又没说一定要修为高的弟子才能前去相协。
黎殊不忍这些修为低微之人白白牺牲送了性命,护送他们原路折返,却也因此暴露了自己传信的举动,惹得黎不辞大怒。
两人在这一夜撕破脸皮,从无妄之海战到天山,直至天明。然而黎不辞明明在天亮后恢复业火,最后还是被黎殊封印在天山之下,黎殊也因此付出惨重代价,陨落千年。
自此之后,魔界便群龙无首,失去昔日风光,渐渐没落。数百年后,无妄之海突然冒出一个自称是黎不辞义子的少年,率旧部魔界子民,继统魔尊之位。
这魔头义子黎望,虽然不敌黎不辞强大恐怖,却也不是个善茬,千年之间,他所过之处皆是鸡犬不宁,不得安生。
原文中,黎望在封印破除后,便一直四处苦寻黎不辞的下落,却无意间与董谣相遇,并在几次相处过程中渐渐对董谣生出好感。
黎谆谆挑起眉来,望着那条浮着黑气的铁链子:“我好像知道是谁了。”
南宫导却没兴趣追问她黑衣人是谁,总之不管是谁,跟他关系都不大。
黎谆谆也没有继续多说,她听到寂静的布坊内传来一声低哼,循着声源看去,视线落在了试衣间内。
大抵是张淮之发出的声音。
他毕竟和旁人不同,乃是天道化身,那能让大乘期修士昏死三天三夜的迷魂散,于他而言,效果微乎其微。
黎谆谆估摸着,张淮之很快就要醒过来了。
她没时间跟南宫导继续尝试下去,也不清楚他们互换是不是跟黎望有关系,原文里并没有南宫导这个角色,自然也没有互换身体这一茬。
这修仙界之大,无奇不有,如今时间紧迫,只能先将眼前的事情糊弄搪塞过去,再去想如何换回身体了。
黎谆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赤着的胸膛,以及身上的运动裤,经过这片刻的功夫,紧绷之处已是恢复如初。
倘若这几日暂时换不回来,那她可能最近都要跟在南宫导身边,以防出什么岔子。
她总不能穿着这身衣服出现在张淮之面前,视线在布坊里左右扫了一圈,走到柜台处,挑选起了布坊中裁剪好的男子成衣。
布坊开在外城里,而外城弟子大多都是炼气期和筑基期,为了迎合外城弟子们的需求,裁剪好的成衣大部分都是青、蓝两色。
黎谆谆取了一件青衣,对着镜子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这件青衣怎么样?”
南宫导瞥了一眼,评价道:“像是从泥地里刚挖出来的青萝卜。”
黎谆谆:“……”
她又拿起一件蓝色衣袍:“这个呢?”
南宫导道:“像是海边搁浅晒了半天的蓝色鲸鱼。”
黎谆谆:“……”
她沉默一瞬,竟是被气笑了:“那你觉得我穿什么颜色像个人?”
“黑色。”他顿了顿,想起上次在蜘蛛窟里见她穿红裙的模样,又添了一句:“红色也凑合。”
黎谆谆懒得理他。
她想穿红色还穿不了,他多大的脸,又是黑色又是红色的,明明一点修为都没有,还在这挑拣上了。
她随手放下那件湛蓝色的绸缎袍,从成衣里选了一件苍绿色的衣袍,没再过问南宫导的意见。
黎谆谆正准备换上,一抬眼却发现南宫导在看她,她疑惑地看了回去:“你盯着我干什么?”
“我为什么不能看?”南宫导闻言挑眉,“这是我自己的身体。”
黎谆谆一想也对,而且他应该在运动裤里面穿了裤衩子,她又看不到什么不该看的,便也没什么可害羞的。
她褪下运动裤,伸手去拿放在柜台上的苍绿色长袍,转个身的功夫,视线无意间对上了两条腿上凹凸不平的皮肤。
大概有巴掌大小,两条腿上都有,看起来像是烫伤,红色的肉跟周围白皙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从膝盖蜿蜒而上,略显狰狞。
黎谆谆跟南宫导在一起相恋的那三年里,她从未见过他穿短裤,即便是炎炎夏日,他仍是捂得结结实实,万年不变穿着长裤。
她也曾问过他原因,但他只是说自己习惯了穿长裤,她便没再追问。
如今看来,他大概是怕人看到腿上的伤疤。
黎谆谆像是没看见似的,敛住视线,神色自若地拿起苍绿色衣袍,并不准备开口询问。
就如南宫导不关心布坊外掠走他的黑衣人是谁,她也不想知道他腿上的烫伤是怎么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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