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表姑娘 第35章

作者:梨鼓笙笙 标签: 励志人生 甜文 穿越重生

  或许前世白九娘卖的糕点在京城盛行后,原东家眼红了便将人赶走了,不过她总该有些银钱进项,有了名声,再盘下一家铺子也不是什么难事,也不知中间到底是生出了什么样的波折。

  见她落落大方,脚踏实地,丝毫没有得陇望蜀与攀附富贵之心,晏安宁一时间倒是生出了惜才之意,正巧晏氏在京城还没有什么点心铺子,倒是可以为她所用。

  “姑娘若不嫌弃,我家还有几间生意算不上好的铺面打算改做旁的生意,您用了这铺面,让我入这糕铺四成的干股来交换,如何?”

  她是生意人,瞧见了一定会大受欢迎的机会,哪里有放下的道理?更何况,说不定转投她门下后,白九娘便不会在京城销声匿迹了,也不失为一桩善缘。

  白九娘镇定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裂痕。

  她还当这位是久居闺阁,不通晓世事的千金大小姐,却不想一开口便是要入她这店的干股,听这口气,似乎手中能使动的铺面还不少。

  她有些受宠若惊,又有些疑虑晏安宁的眼光是否好——毕竟连她这个亲手做糕点的人,都没把握换了铺面生意一定能兴旺发达……

  “这事有些突然,不知姑娘可容我考虑几日?”她推脱道。

  晏安宁笑了笑,也并不沮丧或是生气,转头命招儿取来一张大红烫金纸来:“……年关将近,我也不便出门了。等开了年,姑娘若是打定了主意愿意同我合作,便拿着这张帖子,去四象胡同顾家寻我。”

  白九娘已经惊呆了。

  她同邻家婶子去给四象胡同的一家大人家送过新鲜的菜,整条胡同只有一家姓顾,便是那位为天下执宰的顾相爷的府邸。

  这美貌的姑娘,竟然是顾家的姑娘么?

  这样的人,居然要和她合伙做生意?

  白九娘恍若被一个天降的大饼砸晕了,迷迷瞪瞪见送了晏安宁出门,瞥见那马车上悬挂的铜牌果真是顾家的纹样,又是一怔。

  等再回过神来,却是自家哥哥抬手往她脑门上敲了一下。

  “哎哟!”她捂着脑袋,跺脚道:“哥,你要是再这样,我就半夜把你手折了,让你哭着上考场!”

  白彦允闻言也只是笑笑:“那你折吧,正好我闭门苦读多日,累得不行了。”

  哪知一听这话,白九娘比他本人还跳脚:“你敢不好好读书,你试试!”

  白九娘抛头露面开铺子做生意,其实很大原因是因为白彦允读书很耗银子。兄妹二人自小父母双亡,一道相依为命长大的,见兄长读书很有天赋,白九娘便早早想各种法子做生意。开这糕点铺的一年,算是白九娘进项最稳定,手头也最阔绰的一年了。

  如今,眼瞧着生意还在蒸蒸向上,兄长也走到了春闱这一步,她心里头实然是极其欣慰的。每每瞧见风度翩翩又饱读诗书的白彦允,都颇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感。

  女伙计早习惯了兄妹俩独特的相处方式,也在一边呵呵地笑。

  白彦允生得也极好,皮肤白皙,丹凤眼,虽然年轻,眉宇中却已经透着一股沉稳干练的气质。一双瞳眸炯炯有神,望着人时目光明亮而坦诚,一身书院学子的青衫穿在身上并不显寒酸,反而更添几分丰神俊朗。

  兄妹俩打诨了几句,白彦允想起方才来寻妹妹时意外瞧见的惊鸿一瞥的身影,问:“刚才店里来了贵客?”

  白九娘看他一眼,点了点头:“确实是贵客,而且生得还很漂亮。”

  白彦允并未得见,不过端看那姑娘的背影,便能想象出是个如何出类拔萃的美人儿。

  白九娘转了转眼珠子,推推他:“哥,别想了,人家是顾家的姑娘,说不定还是顾相爷的女儿呢,等你金榜题名,再考虑那些达官贵人会不会榜下捉婿吧!”

  “胡说八道。”白彦允斜睨她一眼:“顾相爷不过而立之年,哪里会有那般年岁的千金,即便真是顾家人,那也是顾相爷的侄女之类的人物。”

  论及京城哪家哪户的马车牌子,他或许不及妹妹知晓得多,但若说起士子中人人崇敬的顾相爷的事迹,他却是如数家珍。

  “真的呀,顾相爷那么年轻呢。我还以为要当上相爷,起码也得四五十岁了呢。”

  白九娘有些惊讶,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事,那些高官贵人的事情离她太遥远,她也不感兴趣,她只要盯着兄长好好完成科举,就算了了爹娘的遗愿了,“即便不是顾相爷的女儿,那也是尊贵的千金小姐,还是那句话,哥,好好读书……”

  白彦允无奈地一拍她脑袋:“我不过是问了一句人家的来路,哪儿来这么多话?没得败坏人家姑娘的名声。”

  他瞳眸是偏浅淡的颜色,一派的温和平静。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罢了。

  不识好歹不知进退的事,眼下的他,便是为了妹妹,也是不会去做的。

  权当是仕女图上的仙女路过他身边,若有缘分,或许还能梦中得见。

  女伙计在后头无奈地摇头笑。

  要说这兄妹二人也都是相貌不俗,尤其东家,套着粗布衣衫,竟也是娇滴滴如水葱般的样貌,若非她常在后头忙活,怕是得叫许多客人看得黯然销魂,不知今夕是何年了。

  但大抵是血亲总是相看两厌,凑到一块儿去,倒是全然瞧不见自家人有半点长处。

  *

  白家兄妹的窃窃私语晏安宁无缘得知,这日回了府,便也老老实实遵照着府里的规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做个名副其实的闺秀了。

  眨眼间便到了除夕。

  到了这一日,祭祖过后,顾家三个房头的主子们都得过来陪太夫人吃年夜饭,包括妾室们。

  太夫人坐在厅堂里笑吟吟地接受了一群子孙辈的磕头行礼,旁边服侍的嬷嬷婢女们便依次给了打赏,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氛。

  官府封印前事务繁多,晏安宁也有好些时日不曾见到顾文堂了。此刻再瞧他,眉宇之间依稀有些疲惫之色,大约最近并没怎么养足精神。

  隔着人群,垂眸喝茶的男子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抬头望过来,洞明的眼中因循守旧般地残留着的漠然和平静迅速消退,薄薄的唇角依稀能辨出些笑意。

  这一面仿若是对她独有的似的,晏安宁垂下眼睑,心口像被拨动的琴弦一般微微震了一下。

  太夫人仍拿她当小孩子,轮到她时,笑眯眯地给了个厚厚的红封,里头全是兔型的小金裸子。

  而她的属相,正是兔。

  晏安宁被这一对母子弄得眼角都有些湿,背过身去瞧瞧拿帕子沾了沾才在人前没露出异样来。

  吃饭时,太夫人和儿子媳妇一桌,孙子辈们一桌,姨娘们一桌,她本在迟疑着是坐姨娘身边还是去同金氏她们坐一块儿,太夫人却将她喊到了身边坐下。

  她心头一跳,还以为太夫人是不是发觉了什么异样,却见明钰拉了拉她的袖子,眨巴着眼:“晏表姐,我想和你坐一块儿。”明钰尚小,又颇得太夫人宠爱,是坐在太夫人身侧的。

  原是借了她的光,晏安宁抿唇笑了笑,和一众长辈们见了礼,便挨着小丫头身边坐下。

  而她的左手边,正是顾文堂。

  婢女们鱼贯着将热腾腾的饭菜一道道呈上,看得人眼花缭乱。

  却无人注意到,圆木桌下,隔着桌布,男人宽大的手掌将美人如葱段般的纤细玉指全然握在掌心,带着薄茧的指尖摩挲着她细嫩的肌肤,暧昧与缱绻的滋味无声蔓延。

  作者有话说:

  埋个线

第39章

  吃过团圆饭,众人便围坐在桌前闲话。太夫人精神尚好,便叫上两个儿媳妇并孙媳妇陆氏陪她打叶子牌。

  本也叫上了晏安宁,只是吃饭时她和长辈们坐在一桌已经够扎眼了,这会儿论资排辈起来连金氏都不能第一时间坐上去,她去陪着就更不妥了,于是只笑着推脱道自己不会。

  太夫人便笑眯眯地道:“哟,还是头一回听说安宁丫头有什么不会的。”

  顾文堂在太师椅上坐着,闻言,用茶盖轻轻拂了拂飘在粉彩盅面上的嫩叶儿,一副漫不经心抬眼的样子:“那娘可孤陋寡闻了,她还是个臭棋篓子。”

  没想到顾文堂会评论一个小辈,一群人愣了一下,继而都哄笑起来。

  太夫人是觉得晏安宁娇憨可爱,马氏和梁氏是为了太夫人的心情在凑趣,至于金氏,则是颇为愉悦地看着她被三叔“奚落”的模样,终于感觉到前些时日被挤兑了一番的自己没那么可怜了。

  晏安宁面上一副羞赧不好意思的神情,暗地里悄悄瞪了悠闲自在的某人一眼。

  她才发现,这人竟这么恶趣味,竟然在人前这般打趣她。

  实然她与顾文堂下过棋这事便有些逾矩,只不过他是闻名于世的大儒,又是她名义上的三叔,一时间倒没人往旁处想。

  晏安宁悄悄松了一口气,在临窗大炕上坐了下来,笑盈盈地给顾文堂沏了一杯滚烫的茶水。

  那人毫无防备,接过小啜一口,眸光立时微微一变,但碍于在人前,仍旧装得平和淡然,却将手里的茶盅放下了。

  倒是够能忍的。

  晏安宁在心头腹诽,见他眸光幽幽地望过来,不慌不忙地也迎上去,露出一种无辜的眼神。

  这厢两人的暗潮汹涌并未引起注意,倒是太夫人打着打着,皱起了眉头,看向马氏:“昀哥儿的病怎么还没好全,你也该上上心了!”

  今儿是大年三十,顾昀竟都没有在人前露面,说是病还没有好全。

  马氏生怕在妯娌面前落下个苛待庶子的名声,忙道:“娘,我库房里的人参补药不知送了多少过去,可大夫说了,只是普通的风寒,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眼下昀哥儿已经能下床行走了,只是怕过了病气给您,这才没出来。”

  太夫人还是有些不满意:“既然能走了,这样的大日子便该出来,孤零零的待在院子里,多可怜……”尤其是瞧见明眸皓齿的安宁,想起孙儿还病着,她这心里就更觉得失望了。

  瞧上去倒是般配,却不怎么在她眼前一道出现。

  “珍姐儿也在陪着她兄长了,倒也不至于孤单。”

  太夫人听了,还是怏怏不乐。

  一旁一直十分安静的梁氏听了这些,笑了笑:“娘,小五也是担心您被过了病气,即便您觉得自个儿身子骨康健想见孙子,明钰不也还小吗?再者这寒冬腊月的,从侯府过来这边,若是风寒再加重了,可就是罪过了。”

  梁氏说起话来声音很温柔,听着便让人忍不住屏息静气地听她娓娓道来,太夫人闻言面色稍霁,微微颔首:“贞娘说的也有道理。”

  马氏松了口气,感激地看了寡嫂一眼,后者只是笑笑,并不居功。

  等到晏安宁提着茶壶来给她们续茶时,太夫人就拉着她的手道:“……这样也不是个事儿,虽说是有规矩在,可他这样,多半也是有心病。过几日你去瞧一瞧,或许见了你,真能好得快些。”

  晏安宁实然并不想去,但也不忍让老太太大过年的不高兴,便乖巧地点头应下了。

  外间忽然变得喧闹起来,原来是有高门大户在外头放烟火,顾家亦有,孩子们得了长辈允准,便由顾晔带着在外头的庭院里放起烟火爆竹来。顾文堂却似乎嫌吵闹,不多时便起身告辞,道要先回去休息。

  太夫人瞧着三儿子眉宇间淡淡的倦意,也是心疼得不得了,反正顾文堂也不是宗子,便点头让他早些回去了。

  晏安宁看了一眼安安静静坐在西次间,低头扶着肚子,神情算不上愉悦的姨母,怕外头一声响过一声的烟火声惊了胎,也忙对太夫人道要先送姨母回侯府去。

  太夫人欣赏她的孝心,看了马氏一眼,后者自然是宽和地点头允准。

  ……

  送完姨母,回到卿云小院附近,外头的爆竹声还没有停。

  冬日的月光辉渺茫,她走在青石板上仰头望着漫天的烟火,越发走不动路了,索性在院门前的石桌旁坐下,同招儿一道看着遥不可及的天际。

  主仆俩都在看烟火,并未察觉有个人影靠近,等晏安宁低下头瞧见那玄袍皂靴,却是对众人道因疲乏而早早休息的顾文堂出现在了她眼前。

  他束着白玉发冠,负手立在花树下,安静地望着她,已是不知道默默看了她多久了。

  这样该同自己最亲近的人待在一块儿团圆的日子,他瞒过众人,悄悄来寻她,且并不是单单贪恋她那点容色,而是那样平和温柔地远远望着她,晏安宁的心中蓦然就生出些难言的欢喜来。

  一种被重视,被视若珍宝的欢喜。

  顾文堂望着她,仅仅是远望着她,便觉得浑身的血液都静默地燃烧了起来,她坐在那里,恣意地仰头望着满城烟火,淡淡的月辉照亮她半边面颊,是一种何等深刻独特的美丽。

  见她也望了过来,眸光明显地坠入了星辰,顾文堂唇角的笑意忍不住加深,上前几步,低声问:“怎么在这里?今儿是除夕,还以为你会留在怡然居。”

  她看着他,眨了眨眼:“……只是在想着,或许,有人想陪我一起看烟火呢?”

  明明想见他,却不说想他,非要道是他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