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女的科举拜官路 第96章

作者:西沉之月 标签: 宫廷侯爵 平步青云 女强 穿越重生

“大小姐,小的们是奉老爷夫人的命令来请您回家的,您看您住在这连个自家马车都没有,多不方便。”梁大娘紧迈几步上前赔笑。

许清元没搭理她,径直走到被挤得头发散乱、衣衫皱成一团的倪慧凝身边,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表姐您回来了。”倪慧凝将头发挽到耳后,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稍微得体一些,“我没事,这位大娘说要见您,不巧您没回来,我们就在门口说了一会儿话。”

得,人家撑腰的人回来了,自己可不就得低头吗。

好在倪慧凝给了台阶,梁大娘就坡下驴,忙告罪:“大家玩闹起来没有数,冲撞了表小姐,老奴给表小姐赔礼。”

“大娘您千万别这么说,”倪慧凝并不计较,“闹着玩而已,何况我一点事儿也没有。”

里头的脱雪听见动静,将门打开一道缝隙,见到果然是许清元回来了,便忙开门出来,护在她身前。

许府来人不过是想把自己带回家去,让她不要再顶这个不孝的罪名,但许清元之前承诺过无论如何不会连累本家,所以她必须得跟家中闹翻。

外面围观的人还没有散,许清元指着梁大娘命她给倪慧凝磕头谢罪,并叫人拿来扁担当众责打二十余下,让她丢尽了脸面不说,此举也完全没有把许长海和梅香放在眼里。

如她所料,今日的这番举动被御史大书特书,一连几日在朝堂上参奏。许清元无法否认自己确实做过此事但却极力辩称自己无罪的模样看起来十分狼狈。

监察御史把之前奢靡浪费的罪名继续强加到许清元身上,公主接手本案后下令搜检许府,查没账本。

她对众人解释道:“若有贪腐,必加严惩。若两袖清风,也可还许学士一个清白。”

奉命搜检的官兵将许家和许清元在怀杏坊置办的宅邸搜了个底朝天,许清元对自己家的财政状况了解的一清二楚,她知道任他们翻出花来也绝对不可能搜到任何足以定罪的证据,就算有人要诬陷栽赃,上下都有公主的人把控,他们也是白打算。

这是证明许家目前干净清白的最好方法。

搜检官员家虽然只是查案的手段,但羞辱性太强。经过这么一遭,就算他们家是再世晏婴当代羊续,在官场中的声誉也要折损大半。

一番搜查过后,公主按照实际情况回禀皇帝说许学士一家清正廉洁并未贪腐,甚至许家家产在同品阶的官员中堪称倒数。这样的复命结果是不能令皇帝感到满意的,所以公主又揪住许清元有父别居的不孝之举在朝堂上对其大加贬斥,令百官侧目。

“……因此,儿臣以为,许学士犯《大齐律》‘父母在,子孙别户、异财’之例[注],应徒三年。但其属“八议”之列,罪降一等,应施以杖刑二十。”公主铭记许清元的嘱托,表情严肃,言之有据,皇帝没有再听百官扯皮,直接按照公主的意见对许清元定罪惩处。

内阁大学士遭受杖刑可是本朝从未有过的事情,更重要的一点是,受罚者需要在县衙剥去中衣后接受杖刑。如果真的照此实施,许清元丢的可不仅仅是脸。

不过接下来公主的话给幸灾乐祸之人泼了一盆冷水:“许乃内阁大学士,为保朝廷命官的颜面,还请皇上开恩以廷杖惩戒。”

顾名思义,廷杖就是在宫廷内施行的杖刑,一是可以不用脱去中衣,二则也不会有太多人围观,比实打实的杖刑宽宥许多。

皇帝深以为然,大赞公主仁厚。许清元顺着皇帝的话感谢公主为自己说情,虽然有人等着看许清元的笑话,但通过这件事两方都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培养了公主许久的皇帝认为女儿终于学会在打压权臣的同时又令其感沐天恩,而许清元借此跟本家彻底闹翻,许长海深受刺激大病一场,清醒后第一件事就是将大女儿扫地出门,命她独自居住于怀杏坊中,无论婚丧节庆都不能回家半步。

施行廷杖的监刑官是公主提前吩咐好的,根本不敢下大力气。但即便如此也不能忽视杖打的威力,假模假式挨完二十下,许清元也回家趴了好几天。

实话说这段时间反而是许清元最清闲的时候,她感觉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无所事事过。虽然现在她也要考虑许多事情,但以往许清元可是边在内阁玩命儿看奏折边干这事,所以一旦不用去内阁点卯,她的空闲时间瞬间多令自己罪恶。

好在没几天宁中书那个老狐狸就打着看望下属的名义上门给她解乏来了。这回是真下了血本,许清元看着他送来的礼品数量心中啧啧感叹。

虽然隔着屏风,但宁中书的演技好到她光听对方的声音还以为来人是自己的亲爷爷来关怀孙女的,他的语气那叫一个亲切疼惜,话里话外都透着对公主和皇帝处罚不公的不满。

该演戏的时候就得演,况且许清元就等他来呢。思考该怎么跟宁中书交锋才能让他相信自己跟公主真的闹掰了也是这两天她的主要工作之一。

作者有话说:

sorry各位小天使们,我想努力日个3000的,但是连上七天班我已经日不动了,救救救救救,我真的需要休息……但是周六还要去加班啊啊啊啊啊(打工人疯狂流泪)

第164章

面对宁中书话中设下的陷阱, 许清元一个都不肯踩,反而说道:“我朝以孝治天下, 下官年轻气盛, 做法确有不当之处,况且皇上和公主只是小惩大诫,下官受教还来不及, 万不敢有不服之心。”

“别户却未别籍,京城文武百官谁敢说自家没出过这样的事,你是倒霉才被人盯上发难。”宁中书叹气, “朝堂上绝不能纵容官员打击报复之风。”

屏风内侧的许清元听到此话后,沉默的时间有点长, 宁中书放轻声息,等待对方的回复。

“不瞒您说, 从进入官场以来, 下官从来都是顺风顺水,又凑巧做成了几件小事, 自此便将别人一概看扁, 认为自己是朝廷里数得着的眼明心亮之人, 朝政大事我更是责无旁贷。”许清元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灰心,“说句玩笑话,从前我看见案桌比看见山珍海味还稀罕,恨不得在短短几年的时间内让天下百姓们都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呵,这算是我栽的第一个跟头吧。经过这遭也我算是明白了, 没有什么众人皆醉我独醒,只是下官还没有看清形势罢了。”

许清元说完忍不住叹了口气, 声音虽轻, 但宁中书却听得真切。

他忙劝慰道, “你在我手下这些日子,我知道你上进,一心为民。你千万别灰心丧气,放心,哪怕是看在宁晗的面子上,我这个做上峰的定帮你出这口恶气。”

“大人千万别为我动干戈,”许清元急声说了一句,又叹,“让风波就此过去吧。”

见对方态度坚定,宁中书也没有坚持,略聊了几句闲话,他便要起身告辞,走前还道:“东西别舍不得用,你自己注意身体,年纪轻轻的别留下病根。”

“多谢大人体恤关怀,下官一定尽快养好身体回内阁为您分忧。身体不便,请恕下官失礼。慧凝,好生送一送宁大人。”许清元冲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的倪慧凝摆摆手,对方会意出去相送。

其实许清元想了这么久也没有想出一定能让对方相信自己与公主已经反目的方法,方才的话语和表现已经是她深思熟虑后的选择。许清元全程没有透露出任何对于皇上和公主的不敬之意,甚至赞同他们的处罚,并将所有原因归结在自己身上。表面上淡然看开,但如果真是如此,后面她就不该再因为这件事失意纠结,言谈间又露出一副锐气尽消的模样。

归根到底,还是心有不平。

甚至最后也将明显压手的礼物照单全收,她既然不贪,那就是不愿得罪人,想给自己找后路。

许清元希望方才自己给对方留下了如此印象,或许他一时还不能确定,但只要能疑心有这种可能,后面她还有别的手段强化此种印象。

而这边宁中书回府后没多久就收到有人拜见的帖子,他叫小厮将人带来后,自己却盘玩着手中一对百岁子闭目养神。

“宁大人,许家搜检出的账簿小人仔细看过,她确未贪私。”一名书吏模样的来者行礼禀道。

“账簿之外呢?”宁中书缓缓睁开双眼问道。

书吏再拜:“回大人,没有搜查到与法人有关的新笔墨。”

宁中书靠回椅背,眼睛看着屋梁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方道:“你去吧。”

“小人告退。”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既然分不清,便无需再分。”宁中书说着话,又缓缓闭上了眼睛。

身体恢复后,许清元等了几天才回到内阁。经过受罚一事,她隐约察觉出无论是同僚还是下属对她总是在不经意间泄露出一丝轻视,而她选择装傻充愣,视而不见。就连公务上也远远没有了之前的拼劲,到点上下值,绝不多留一刻。

如今即便是上朝时,许清元大多数时候都异常沉默,偶尔被皇上点到,她的言语措辞也变得不愠不火谨慎小心,像是十分害怕得罪他人。

人人都在背后传她经过一回廷杖学乖了,但议论间却将她踩得更低。人善被人欺,瞬息万变的官场更是如此。

许清元就这样过着不咸不淡的日子,即便后续还有其他人再行报复之事,她能忍则忍,宁吃小亏也绝不闹开,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退出众人的视线范围。

直到有天她去某个相交不错的人家吃喜宴,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许清元要了碗醒酒汤在边上慢慢喝着,一位打扮华贵的年轻夫人从远处走到她身边,眼睛直直地看着她:“许大人,我有话要同您说。”

许清元并不认识此人,但她绝对不可能问出“请问夫人您姓甚名谁”这样失礼得罪人的话,所以她微笑着点点头,跟在对方身后来到了亭中落座。

不想对方却先开口道明自己的身份,倒是省了她一番猜测:“我是明海省布政使司陶大人之女,也是张闻庭的夫人。”

“陶夫人。”许清元笑问,“不知夫人找本官何事?”

之前许清元曾经向陶大人暗示过他们一家被张闻庭利用,但过去这么久,陶家一直蛰伏不动,她还以为陶大人为了女儿以后在夫家过得顺心这样的事也能忍,却实在没想到他们家再次找上自己的人居然是陶夫人。

“我是内宅妇人,不懂什么大道理,也不会你们那些弯弯绕,我就问一句话,张闻庭到底有没有在新婚当天利用我的病设局。”

这么直白的问话一下子还真叫许清元不好回答,她看着对方那副强自忍耐的模样移开了自己的视线,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夫人不信也可以去问公主。”

“畜生!”陶夫人双目瞬间赤红,“亏我还感激他不嫌弃我的旧病,一直躲在家中不敢出门怕给他丢脸。即使后来父亲跟我说当晚发生的事我仍不信,原来竟都是真的。”

她恨道:“他怎么好意思用夫妻情分让我拿嫁妆贴补他,怎么有脸让我找父亲帮扶他!”

虽然是夫妻,但也是世界上最容易产生龃龉的两方。其他关系中掺杂利用或许还能照样维持下去,但婚姻是感情的结合,如果在这个前提下继续保持利益为上的观念,那对于自尊心强的两人来说这段感情距分崩离析也就不远了。

安慰了对方几句,许清元作势要离开,陶夫人又叫住了她:“许大人,你需不需要他们的消息。”

他们?看来张闻庭跟宁中书又重新站到了同一边,恐怕这次他要吃不少亏吧……

但许清元现在可是‘对争权夺利心灰意冷’的状态,表面上跟公主也已闹掰,况且谁知道陶夫人究竟是真心献计还是双面间谍,她不能轻易露馅。

“本官还有事先走一步,夫人慢慢吃茶。”许清元装作听不懂再次抬步离开。

见许清元似乎是真心不想再跟她多交谈,陶夫人狠狠心,站起身拉住许清元贴近对方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

“十六卫里有人投靠了张闻庭。”

许清元差点破功,她努力恢复平静的表情,仍避之不及般道:“本官失陪。”

“我听父亲说是你透露给他张闻庭利用我的事,所以我不管你跟公主是怎么回事,消息我给你了,以后也只给你一个人。”陶夫人低声说完才放开了拽着许清元的手腕。

如果陶夫人所言不假,南衙十六卫可是受刑部管辖的禁军,如此竟也被宁中书找到了突破口,她原先的推测似乎并不成立,北衙军队不是他们的第一选择。

那宁中书掌握南衙禁军的目的是什么呢?许清元分析,第一种可能是通过他们打开皇城门并武力掌控皇宫,借此宫变登基;第二种可能就比较大胆了,让南衙府兵去跟北衙抗衡,到时候无论北衙禁军实际受谁控制,都能大大牵制住对方的主要兵力,他们便可更容易地夺取皇位。

虽然现在皇帝行事昏庸,但从他对公主和张闻庭的处理方式上就能看出一些端倪,他没有完全昏头,或者甚至现在的表象都是装出来的。无论如何,许清元能肯定的是他对北衙禁军一定具有相当的掌控力,才敢如此大胆地在公主和张闻庭之间玩平衡。

能想到这一点的宁中书选择了拉拢十六卫,同时他更绝不可能忽视武库的作用,相比起公主在侍疾期间用尽各种方法才最终确定武库位置,他或许对此早已了然于胸。

不是许清元多思多想,取法乎上得乎其中,只有算无遗策才能万无一失,在这种关键的时候,对方在许清元眼中都必须有这样的谋算。

至于陶夫人的话是真是假,许清元比较倾向于她是真的想报复张闻庭。不仅因为她名义上的丈夫在婚礼当晚的恶毒算计,更是因为她话中透露出来陶大人是在得知此事一段时间后才跟女儿挑明的。

这是不是代表了陶大人曾经确实有过忍让的想法,但却因为张闻庭的得寸进尺最终忍无可忍了呢?

她将陶夫人提供的信息通过览文亭传递到公主手上,同时注明了此条消息尚且存疑以及自己的分析。

作者有话说:

第165章

“夫人, 到了。”帘外车夫的声音响起,丫鬟先一步下了马车, 又转身去扶后头的陶夫人下马车。

丫鬟从门房手中拿过一盏琉璃灯笼, 替两人照着路前行。但奇怪的是她作为一个下人却主导着主子的行走方向。陶夫人被带领至张闻庭的书房后,丫鬟替两人关上房门守在外面。

目光一直看着门口方向的张闻庭见妻子回来,忙搀扶着她坐下, 关怀问道:“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再犯恶心?”

陶夫人不去看他的脸,而是靠在对方的胸膛上开口:“幸好没有, 我这肚子里的孩子倒是老实得很。”

张闻庭继续嘘寒问暖几句才进入正题,他试探着问:“今天宴席上见到许清元了?”

陶夫人慢慢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丈夫, 对方眼神里面不自觉流出来的算计反而让她今天第一次恶心起来。

墙角放着痰盂,她紧皱着眉头捂着嘴快步走过去俯身呕吐, 张闻庭赶过去拍打着妻子的背, 过了好一会陶夫人才缓过劲儿来。

吐完后,陶夫人被搀扶着走回来坐下, 她擦擦嘴角说道:“见到了, 也按照你说的透给她了, 我这会儿身体好像不太舒服,想先回去休息。”

“快去吧,”张闻庭伸手扶上妻子尚未显怀的肚子,喃喃道,“为了咱们的孩子, 辛苦你了。”

恶心感再一次泛上心头,陶夫人强忍着笑道:“我是你的妻子, 孩子的母亲, 当然要为你们着想”。

目送陶夫人的身影远去, 方才一直跟在她身边的丫鬟被张闻庭叫了进来,他问:“你看见她跟许清元说话了?”

丫鬟回道:“夫人确实与许大人私下见面聊了几句,不过我不在跟前,未曾听清。”

“许清元什么反应?”

那丫鬟又将自己看到的情形向张闻庭描述了一遍。

“知道了,下去吧。”对方退下后,张闻庭关上门,来回踱步,自言自语,“难道她真的跟公主闹翻了?”

另一边陶夫人已经吹熄了蜡烛上床休息,室内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