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女的科举拜官路 第99章

作者:西沉之月 标签: 宫廷侯爵 平步青云 女强 穿越重生

人多力量大, 不过一两次后, 门内晋府众人明显支撑不住,加之此时他们心中难免惶恐害怕,更加溃不成军。

曲介焦急不已, 他在心中把皇天后土各路神仙都求了个遍,但援兵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大门绝对无法抵抗再一次的冲击,众人脸上浮现出绝望之色。

但门外的铺兵却迟迟不再动手, 反常地安静下来。

一个兵卒从远处跑来,对铺兵头子道:“隔壁几条街的人怎么都在这?我们头说一大伙人已经从附近街上冲过去了!”

“什么?”铺兵领头人脑袋里嗡地一声, 他大叫一声“不好”,带着手下往附近急赶, 没人再顾得上管晋府如何。

葛高池听见外面的声音, 等人走光后,小心打开门走出来, 他见其他人家也有出来看情况的, 但就是不敢离家门口太远。

街尾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来, 葛高池看见那些本应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工匠们拿着各式各样的家伙事正往公主府方向赶,前头二十几个装备齐全、武功高强的,正是公主府的护卫们。由他们打头阵,能尽量减少人员伤亡。

“走,快跟上他们。”葛高池带着部分人手汇入队伍, 朝公主府方向跑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仍留在公主府的许清元听到府外嘈杂声乱成一片, 她站在风洗堂门口问侍女:“你去看看外面什么情况。”

侍女应声而去, 不过片刻便回转, 对许清元道:“公主府的护卫带着一帮工匠家丁正堵在门口跟铺兵厮杀,他们是来接应您的吗?”

许清元转头看她一眼,侍女面上异常焦急:“您快去吧,他们人手虽多,但大多数人手无寸铁,支撑不了多久的。”

——

眼下已经是酉正时分,夜幕尚未完全落下,一队装备精良的四十人禁军堂而皇之地骑马奔行在大道上,从皇宫赶到公主府只用了不过短短一二刻钟。

为首者路过府中东南角时特地留意关注,果见到一方粉色手帕被挂在竹节枝条上,他心中一定,叫下属架好梯子,从后院方向翻了进去。

如宁中书所料,公主已经将所有能用的人全都派了出去,此刻府中守卫力量薄弱。又为了避开可能来接应的大批人手,他们特意让内应做好标记,如今进入府中后果然一路无人,他们很快找到了风洗堂中。

屋门禁闭,窗户也关得严严实实的,里面寂静无声,似乎并无一人。

“踹门。”为首者一声令下,在这么多身强体壮的禁军面前,木质雕花门扇仿佛纸糊的一般,几下便被踹烂在地。

里面漆黑一片,一名禁军点起火折子往内走去,他摸索到烛台将其点燃。屋内亮堂起来,藏在屏风后影影绰绰的身影立刻显形。

那禁军看见上峰的眼神,几步上前一把将屏风掀翻在地,露出后面两个人来。

这其中一人虽然身穿宫中内官的服饰但却十分脸熟,正是大名鼎鼎的文渊阁大学士许清元,为首者虽然疑惑她怎么还在这里,但注意力却不可避免地被旁边头戴帷帽的中年妇人吸引了过去。

顾不得许多,他一手抽刀直指许清元面门:“让开,看在以往的交情上,我还能放你一马。”

“梁统领,几日不见,脾气火爆了不少。”许清元冷冷地看着来人,那不是本该守卫皇帝安全的梁统领又能是谁?

梁统领面露不善,丝毫没有妥协退让:“我没有时间跟你废话,再不闪开,你许大人的命可就要交代在我手上了。”

不对劲,许清元泰然自若的态度让他心觉不妙,他转头看向门外,果然从院外涌出来几十号家丁,将他们围在了屋内。

“你不会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到我吧?”梁统领觉得许清元实在是太天真,不说两方人数相差无几,一身装备更是天差地别,“把那头戴帷帽的人抓过来,再去东西两房把张景生找到,大家马上就能撤退离开。”

话音刚落,这队禁军便行动起来,一人将刀架在许清元脖子上限制她的行动,另外几人三下五除二将她旁边的帷帽妇人押至梁统领跟前,只是去搜索张景生的人迟迟未归。

外面那些家丁打手恐怕也知道己方没有多少胜算,即便看到对方动手也不敢上前。

几个禁军从两房出来,将一个光着头的孩童推在地上,握拳回禀:“大人,没有发现张景生,只有这个小尼姑方才在床上趴着发抖。”

梁统领眉心一皱:“再去仔细搜。”

他忍不住看向不挣扎呼喊的妇人,对方袖口露出来的一双手黑瘦苍老,一点儿也不像养尊处优的贵人的手。

“不对!”梁统领突然低语一句话,他伸手拽住对方的帷帽就想掀开,说时迟那时快,他突然觉得心口一凉,低头一看,一柄禁军专用的绿鞘方头腰刀刀尖滴着鲜血,从他的胸口直穿过来。

禁军们被眼前的一幕惊得不知该如何是好,而被一刀穿心的梁统领忍着剧痛扭过头看向身后。他脸上全是不敢置信,满口鲜血含糊不清地念出对方的名字:“白鸿朗……”

被念到名字的白鸿朗松开手,冷漠地看着他缓缓倒地,弯腰将对方握在手中的腰刀夺过放入自己的刀鞘里。

一旁妇人伸手将帷帽掀开,那面容哪里是梁统领要找的皇后,分明是乔香梨。

“皇后在哪……张景生呢……”地上的梁统领怎么都想不明白,全城戒严的情况下两人是怎么被偷梁换柱的?

“兄弟们都听到了,梁贼想搜捕皇后,此乃谋逆大罪!我今日此举是为国除害,你等可愿意随我一战,诛杀张闻庭,保护皇上和公主安危?”

白鸿朗眼神凌厉地扫过周围的禁卫,往日与他关系亲厚者立刻单膝跪地,回持刀柄握拳行礼,声音洪亮:“小的等誓死追随白大人,杀闻狗,护公主!”

其余人反应也很快,马上跟着跪下来喊道:“誓死追随白大人,杀闻狗,护公主!”

“对不起,又把您拖下水一回。”许清元走到乔香梨旁边,伸手将她扶起来。

“少说废话。”乔香梨翻了个白眼,“时间不等人。”

一只托着兵符的手伸了过来,许清元接过兵符看向手的主人,态度有刻意的放低:“多谢白大人。”

“下官不敢。”白鸿朗精气神饱满,一点都不像刚刚杀死了自己顶头上司的样子。

“正如乔进士所说,时间紧迫,有什么话路上再说,咱们准备出发吧。”许清元将兵符仔细收好,道。

“好,大人会骑马吗?”

“会一点,我尽量不掉队。”许清元留下乔香梨看护公主府,跟在白鸿朗身后出府骑上马,朝皇宫行进。

有了武功高强装备精良的禁军开路,他们一路上几乎是畅通无阻,骑术不精的许清元甚至还有精力想别的事。

方才在公主府发生的一切自然不是白鸿朗临时起意倒戈,他跟梁统领之间的矛盾存在已久,只是很多事情不足为外人道,所以大多数人不知情,还以为他们是工作上的绝好搭档,生活里的多年老友。

实际情况是梁统领身处在那个位置上处处压白鸿朗一头,这么多年下来后者免不了有心中不平的时候。而且无论白鸿朗干得多么优秀出色都无法越过梁统领不说,梁统领也有点不顾别人的前程,紧抓着他不肯放人,让白鸿朗这些年错失了好多“跳槽”的机会。

都说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那对于为官之人来说,堵住晋升通道不让人家走的性质,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表面看上去梁统领对副手白鸿朗很好,但那也不过是小恩小惠而已,每一回得到这种优容,都相当于一次次地提醒白鸿朗他被夺走了什么,怎么能不心生怨恨。

上次黄嘉年案件过后,白鸿朗便多次上门与许清元攀谈,话里难免透露出想要另谋他路的意思。

而自她从王镇和陶夫人等处得知梁统领已经投靠宁中书时,就开始刻意拉进与白鸿朗之间的关系,最终将他策反成功,为己所用。

“快到宫门了,许大人小心。”

远处传来兵械相撞的铮铮声和惨叫、怒吼声,许清元最后走了一下神:公主进宫已经将近一个时辰了,不知道现下情况如何。

作者有话说:

第169章

偏殿的窗户被夜风吹得发出微微响动, 给站在此处已经等候半个多时辰的公主心上更添焦急。

门口有侍卫看守她不能轻易出门走动,更远处似乎传来嘈杂的响动, 但仔细一听却又似乎是寂静无声的。

如果是平常时候, 清珑不介意慢慢等下去,但是现在她被关在此处,跟外面断了联系, 外面多少人都在为了她将生死性命置之度外,自己又如何能坐得住。

这样下去不行。

公主悄声走到门前,突然一把将门推开, 两个侍卫瞬间拔出刀来交叉架在门口,阻挡住去路。

“公主, 请您耐心等待皇上召见。”侍卫的声音如同井水一般波澜不惊。

“你们是哪一卫的,本宫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们?”清珑没有关上门, 反倒是就这么站在门口跟他们说起话来。

两侍卫目光都不曾偏一下, 但却不再言语。

其实清珑也早发现这俩侍卫都不是两支千牛卫的人,他们身上冷肃凶狠的气质跟那帮从贵族家中挑选出来子弟根本不一样。

从她视线的死角处传来一人的脚步声, 然后田德明出现在偏殿门口, 在他的眼神示意下, 侍卫将刀收了起来。

田德明道:“皇上宣见,清珑公主请。”

不过迈出偏殿几步路,清珑公主就敏感地察觉到皇宫中的气氛十分不同寻常。比如衣角无意擦碰上落灰,四盏石灯只亮了三盏,路过水边时里面传来若有若无的腥气……

要是放在以往, 除非宫人脑袋不想要了,否则这种事情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虽然德阳宫内不至于出现到处逃命的宫女内官, 但某些细节却无不在提醒着她, 宫中已经大乱。

到了正殿门口, 田德明请清珑进去,自己关上门留守在了外面。

公主回身望了一眼紧闭的殿门,转过头来发现殿中竟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正殿中放有一个燃着的黄铜火盆,与此时此景极不相称。

她屏住呼吸,放慢脚步走到东暖阁看了一圈,里面却是空无一人。

正当她在犹豫要不要过穿堂去后殿的时候,前殿西面传来皇帝老态毕现的声音:“尔容,父皇在这。”

尔容,正是清珑公主的名讳。自她出生有记忆以来顶的都是清珑的封号,连至亲之人都是如此唤她,更遑论其他人。久而久之,连她自己都差点忘记了这个名字。

“是,父皇。”清珑走到西面书房,看见自己的父皇正襟危坐在椅子上,虽然他的头发已近全白,但令人意外的是对方的精神却根本不像外面传的那样差,看起来起码再撑个几年没有问题。

要知道现在许清元等人很可能正在南门厮杀,想要以武力控制皇宫,而宁中书那边,自然也是相似的做法。

她心中突地慌了一瞬,不禁猜想之前所有传闻父皇快要驾崩的消息是不是都是假的,他把她们所有人耍得团团转,最后要借机将她们一网打尽?

不对。清珑很快找到了这种想法的不妥之处,父皇没道理做这样于国于社稷无益的打算。他应当深知自己年岁已大,迟早有驾鹤西去的一天。如果把她和张闻庭都废了,又要上哪里再寻一个合适的新继承人呢?

想到这一点,清珑便又不动声色地去观察对方的神色。

父皇的眼睛虽称得上有神,但面颊凹陷,皮肤在灯烛火光的映照下有几分遮掩不住的苍白,双手都得微微撑在案桌上维持现在的姿势,这样的形容,让她很难不想到那四个字。

回光返照。

难道这才是他让自己在偏殿等那么久的原因?清珑猜测。

再往下看,父皇面前的案桌上并不是空无一物,他两臂中间放着两份明黄锦布,上面布满了祥云纹,分明是圣旨的模样。

清珑艰难地将视线从圣旨上移开,看向自己的父皇。

皇帝敏锐地捕捉到女儿的视线和神态变化,他难得露出一个笑,说道:“你来了,父皇甚是欣慰。”

“父皇传诏,儿臣自然要来。”公主小心答道。

“可是张闻庭却没到。”皇帝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丝失望,“朕予他那么多方便,可他还是斗不过宁中书,始终成不了器。”

这话让清珑公主不知道怎么接,只能沉默。

“好在还有你,尔容不愧是朕的女儿,身上流淌着朕的血,今天这个时候敢入宫来,便证明你比张闻庭要有胆识的多。”眼神看着右手边的圣旨,皇帝道,“朕知道许清元未必就真的被你拿捏住,但哪怕是装样子,也总能骗过那些糊涂人。至少现在许清元的声望已远不如她推行摊丁入亩法那个时候了。”

清珑神情一震,原来她们的计算根本没有逃过父皇的法眼。

皇帝拿起茶杯灌了一口茶水,嘴角却留下了点点水渍:“你现在倚重她,或许把她看的比父皇还要重,这没什么可稀奇的,想当初朕对待申国公又何尝不是如此。只是等到你坐到父皇如今的位子上,自然也会做跟父皇做过的一样的事。”

“女儿不敢。”前半句话可不能承认,清珑立刻跪地叩辩,但同时她的内心也为对方话尾透露出的意思激荡不已,自己原本以为要费上许多功夫才能得到的认可,竟来得如此顺利。

“从前或许不敢,但是以后你做了君王,便是俾睨天下,一言九鼎,莫要如父皇当初一般再被臣子掣肘。”皇帝身体一抖,皱着眉缓了好一阵子,然后才又开口,“路已铺好,不要辜负父皇的托……”

一句未完,皇帝再也支撑不住般仰靠在椅背上,双目放大,瞳孔散失,显露出临死之人的模样。

或许曾经真切地怨恨过父皇对她的种种不公,但到了这一刻,公主心下却难免地泛出深刻的悲凉。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模糊了她的视线。

“父皇……父皇……”清珑用衣袖擦干眼泪,冒着不敬走到对方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