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楚潆
大唐女子穿男装是寻常,但那不是为了隐藏身份,而是一种偏好,所以她们着男装的时候,脸上也照样描眉画目,不掩女子面貌。
“小......公子,牡丹园到了,这会儿还早,您是进去逛逛,还是就在外边的酒肆坐着等?”程飞在外面替她打起帘子。
洛泱下了马车,看看那家露天酒肆,扇子一打,抬腿便沿着花墙夹道走:“到里面看看,我还没见过冬天开花的牡丹呢。”
走了有百十步,这才看见一道拱门,门外站着茶水博士打扮的两个仆人。
他们躬身笑问:“哪家公子来得恁早,做东的裴二公子还没到呢。”
“苏家公子。”程飞报了个名。
“苏家?苏家有位四郎君的名儿,不知可是这个苏家?”那茶水博士都不用看名单,张嘴便来。
四兄要来?我这装扮可骗不了他。洛泱笑道:“既然主家未到,我到外面转转,迟点再过来。”
“正是、正是。”茶水博士也不留她,笑眯眯的看着她离开。
原来这牡丹园并不是人人都能进,里面的亭台楼阁都是原来王府时的模样,也就是洛阳的贵族官宦们才能进去,一些白身的文人,要有帖子,也能进去。
园子进不去,那就只能坐在外面的露天酒肆等。
好在很快就看到了裴家的马车,裴二胖穿着金光闪闪的栗色锦袍,大步走了进去。
洛泱被他的衣品吓了一跳,这才想起,李奏衣袍虽精致,但颜色都比较低调,那天看他穿松石绿,衬得还蛮像个小鲜肉的。
正在美滋滋的胡思乱想,眼见又陆续走进去几个人。
洛泱瞟了一眼不远处毫无动静的县公府大门,坐在对面的程飞不动声色提醒到:
“在山墙上。”
李府门楼的山墙上,坐着个身穿灰衣的人,一动不动,和灰色的屋顶浑然一体。那不是阿冽是谁?
还没来得及发笑,她便听到有人在打招呼:
“韦主簿,久违久违!”
“哎呀,杨宣义郎?久违大教。”
“不敢不敢。”
韦岂的官阶低,但他父亲和岳丈,都是朝廷重臣,就算是杨庆远这个比他高两级的文散官,见了他也要毕恭毕敬。
“宣义郎怎么在外面坐着不进去?”
韦岂住得近,这“寒樱狮子”他早看好几遍了,不过闲着也是闲着,反正又不用他请客,谁叫他都来。
“我出门走得急,扇子忘带了,差了小厮回去拿,在外面等他一等。韦主簿,我正有点私事想打听不知方不方便?”
“好说好说,宣义郎请讲。”
两人说着,顺势就坐在酒肆的空桌边上。
洛泱默默的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茶:好家伙,还以为你就简单粗暴来两下,没想到这半天功夫,你还能折腾出前有埋伏,后有追兵。
果然,追兵到了。
只听李府的门“嘭”的被什么撞了一下,里面有了喧哗之声,很快,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夺门而出。
等等......衣衫不整?!
洛泱气血上涌:难怪让我莫当真,你们演得还真细微入至。
李蕊没跑两步就跌到了,府里两个侍卫追了出来。李蕊喊道:“我不回去,我不回去......”
“别在这丢人现眼!”侍卫拽着他的胳膊就往府里拖。
旁边酒肆里坐着的几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谁敢让县公府的婢女衣衫不整,那还不是巢县公本人?
巢县公到了洛阳一直默默无闻,这婢女可是把他肮脏的心灵撕开了一个口子。
杨庆远摇头叹道:“年轻人就这样不懂得爱护自己......可惜啊。”
“哎,他不是腿瘸了吗?怎么还能......”韦岂连李奏的面都没见过,就是听说他被圣上打断了双腿。
“我听说,身有残疾之人,对那事才特别残暴......哎呀!那位准备庆成节给他指婚,你不知道?”
“指婚?宣义郎说笑了,这事怎会轮到我这么一个位卑言轻的主簿过问。”韦岂又看了还在挣扎的李蕊一眼。
“这事你应该知道啊,这跟郑府有关,指给这位的就是你大舅子的闺女,你的亲外甥女啊。”杨庆远掩住嘴低声道:
“我是听宫里传出来的话,千真万确!”
“啊?”
韦岂看看挣脱了侍卫的手,又再次向他们这边跑过来的李蕊。
这婢女十六七岁,模样长得很清秀,一双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盯着他们俩,似乎在向他们求救:
“二位郎君救救我......”
这事可不好管啊。
韦岂见杨庆远扭头,他也想别过脸去,突然,两匹快马奔过来,飞身下来一位少年郎,他看清了正在挣扎着被拖走的婢女,大步走上前去拦住了那侍卫。
“你们是县公府的侍卫?”
“回苏四郎君,正是。”
苏元植上下打量李蕊,心里猜想了一百遍前情回顾,对她笑道:
“你是李府的婢女?昨儿来传话还好好的,怎么今儿成了这副模样。六表兄平时冷冷冰冰拒人千里之外,没想到关起门来,也......”
他抬头对那两个侍卫道:
“你们回去对公子说,苏小娘子唤李蕊过去问话,苏四郎把她带走了,一会儿公子气消了,本公子再把她好好送回来。”
他知道李奏在意自家妹子,这么说,就是提醒李奏,自己可以去告密。
侍卫、李蕊都没反应过来,元植便把李蕊抱上马,自己也飞身跳了上去,拍拍马走了。
在场的人都看愣了,只不过愣的内容各自不同。
山墙上的阿冽很快不见了,这意外出得措手不及,赶紧下去报给公子才是正事。
韦岂半天才回过神来,对杨庆远拱手道:
“宣义郎慢坐,某家中还有急事,不便久留,就此告辞。”
圣上居然动了心思,想把外甥女指给这样的一个身残心坏的宗室,他得赶紧去向岳父大人报告。
杨庆远起身跟他告辞,等韦岂急急忙忙走了,他也不等仆人拿什么扇子,径直走了。
酒肆里,就剩下洛泱和程飞面面相觑。
“四兄怎么认得李蕊?”
程飞摇摇头。
“他把李蕊带到哪去?”
程飞又摇摇头。
“走,咱们回府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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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八章 生情
洛泱回到府里一问,四郎并没有回来。
他不会把人拉到哪里去做傻事吧?洛泱觉得这个想法不靠谱,四兄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元植只不过是想利用妹妹,为这个婢女李蕊挡一挡李奏,当然不会将她带回府里。他带着李蕊到了南市旁边的思顺坊。
这里住着不少粟特人,酒肆、茶楼云集,也有一些清倌艺馆。
元植拉着李蕊的手臂,进了一家叫做“云卷阁”的清倌。这地方他来过几次,都是和朋友打麻雀牌,点几个茶娘在旁边烹茶煮酒、弹琴说笑。
“妈妈,叫人送套新衣裳过来,这位娘子遭了山贼,衣服破了。”
四郎也不看身后已经羞得无地自容的李蕊,只管拉着她往最里边的一间包房走。
“好嘞,四郎稍等片刻。”那妈妈不过三十来岁,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进了包房,元植松了手,兀自在坐榻上坐下。很快有茶娘送了茶水进来,瞄了一眼李蕊,吃吃直笑。
李蕊的脸“腾”的红了,讷讷道:
“四郎君,您怎么可以把我带到这种地方?”
本来说好在韦岂面前挣扎两下,让他觉得李奏禽兽不如就回府的,没想到半路杀出个苏四郎,把她带到这个良家子不能踏足的地方。
元植给她倒了杯茶,指指茶桌对面:“现在你可以说说是什么情况了。你们公子是我表兄,我会为你说说情。”
李蕊知道他是好意,而且自家阿郎喜欢苏小妹,整个府里没有不知道的。
四郎是苏小妹的亲阿兄,他迟早也会知道真相。
“四郎君,您误会了,我们阿郎并没有对我怎么样。我们不过是演戏给坐在旁边的一位主簿看,为的是让他觉得......我们郎君是个沉迷酒色的残暴之人......”
这个答案有些出乎元植意料,不过他没有深想,他对眼前这个婢女更感兴趣,见她没有坐下来,便起身将她按在坐榻上,笑道:
“那就是说,我表兄并没有撕你衣服?”
李蕊连忙摇摇头。
“你呢?你自己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做他的婢妾?”四郎弯下腰,把脸凑到她脸旁边,他身上的热气,像会吃人的妖怪,飞沙走石的将李蕊包围。
李蕊用手扯住已经合不起来的领口,使劲摇摇头:
“没有,奴婢没有想过......”
元植见她惊慌失措的样子甚是可爱,又逗她道:“你昨日撞伤了我,没有赔偿就跑了,你说,我该找表兄要点什么?”
“我没有......撞伤了哪里?要不要紧?”
她的眼光,不由自主往他昨天被撞到的胸膛看。
元植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胸膛上,李蕊的心狂跳起来。
他不是个不知情事的人,李蕊常年在山里上上下下,身材比洛阳城里的小娘子们健康丰满了许多,这让他很欣赏。
随着她的呼吸变得急促,他的心里有种征服的快意,得意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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