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楚潆
他们是误打误撞找到这个世外茶园的。
一点人口,刚好和自己的人差不多,鹦鹉眼珠子一转,建议野狼来个移花接木,将庄子里的人一锅端。
他们换上庄户的衣服,正好金盆洗手,穿鞋上岸。
洛泱他们若是按原计划不赶路,今晚就会宿在蓝田驿,明早进山,见到就是清茗山庄新主人。
今日野驴若是人手充裕,也不至于在路上设障碍阻拦客商进山,就算有阿伦,断不会在进庄前产生怀疑。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野驴临走踢老官人,是恨他不肯将银钱都交出来,这么大个茶园,说没有钱谁信。
“老朽虽在朝为官大半生,可我是个清流,并没有太多家财,这个茶园是族人筹钱、借钱慢慢种起来的。”
老官人姓李,致仕前为太常卿,累封至郡公。李郡公患有足疾,辞官回乡明里也是这个原因,他对野驴说到:
“种茶头三年是收不到茶的,茶园也不是一两年就有这个规模......”
“我不听!你要钱不要命,是不是看我野驴长得善良?我告诉你,我可是面善心狠,杀人不眨眼。兔子,把门边那个老头给我拖出去砍了!”
野驴手一挥,大声说道。
“郎君、好汉!饶了我们吧......”
李郡公说的都是实话,他为官多年,得到的就是眼光和巧妙应对律令的经验。
十年前一匹帛换不到一斤茶叶,让他萌生了在京畿种茶的念头。蓝田县地势多样,有丰富的地热资源,这使在秦岭北麓种茶有了天然条件。
他们种出来的茶,叶片比江淮的茶叶厚,优势就是耐煮。
这两年渐渐把大家筹来的钱都还了,茶园也拓展到大小十几个山头,眼看大家就要过上好日子,忽来一夜北风寒,榷茶要开始了。
圣上榷茶是要钱,野驴打劫是要命。
李郡公把庄上现有的钱都给野驴了,可他并不满意,连杀了三个人,李郡公只有流泪哀求,别无他法。
砍了三个人,就听见仓库那边喊“官兵来了”。
野驴在后面骂骂咧咧的踢了人往外跑,哪知阿夔他们的箭射早了,野驴和两个小喽啰蛤蟆、马猴,眼睁睁的看着兔子他们反抗都没机会,一个二个被射中倒地。
黄鼠狼本来已经跑到对面房屋阴影里,眼看就要逃脱箭的追击。
有个兵没经验,射是射中身上,但两箭都没射到要害,第三箭直接命中后心,他才远远倒在阴影里。
野驴他们大气不敢出,贴着祠堂墙壁慢慢往外移动。
这个角度好,因为有屋檐,又是斜顶,阿夔、洛泱他们看不见,绑在祠堂里的人也看不见。
等了一会,祠堂里没动静,阿伦他们也从仓库那边赶过来了,阿慕往祠堂里一望,都是被绑着的庄里人,便朝屋顶喊道:
“下来吧,都死了。”
实在地上的盗匪数量,和他估计的差不多。放眼望去,大多数是一跑出来就被射倒了,跑得远点的有几个,一个倒在对面,三个倒在右侧。
阿伦抽出腰刀,挨个检查地上躺着的,还舍不得上路。
阿夔、邵春带着洛泱跳下了屋顶,阿夔问:“就这二、三十人?驿丞不是说他们有两三百人吗?是他们的人还没到、还是就这三十人出来打劫?”
“几百人不好入关,估计是少部分偷偷入关,大部分人要翻山越岭过来。这些开垦出来的荒山,无意中替盗匪开了路。”
阿慕叉着腰,看着阿伦他们检查地上的盗匪,好些并没有射死,还要补刀。
这些人打家劫舍没少杀人,杀了他们一点也不冤枉。
洛泱忽然发现,有三个趴得远远的盗匪位置有些变化,刚才他们还趴得近些,现在都快要到祠堂的墙角了。
阿夔、阿慕还在商量对策,邵春到祠堂里去帮忙解绳索放人,她只好自己上前看个究竟。
“咦,他们身上怎么没有箭?”
洛泱皱起了眉,旁边干劲十足的阿伦听到了,提着刀赶了过来:
“哪里哪里?我过去看看,没死我就一刀结果了他。”
阿慕没听见洛泱说的话,看到阿伦握着刀跟过去了,也就没多想。
阿夔这才看见靠近墙角的地方还有人,可刚才在屋顶并没看到有匪徒往那个角落跑,他心道不好,大叫起来:“别过去!”
同时“唰”的抽出刀,飞身向洛泱冲去。
洛泱听到阿夔的叫声停下了脚步,警觉的将袖箭露了出来,可阿伦已经到了那三具“尸体”跟前,他举刀就朝最近的一个砍去。
野驴一个懒驴打滚,滚到阿伦脚边,一脚踢中他的手腕,双手抱住他的腿,把他往下拉。
军营里出来的盗匪头子,打这种弱鸡手到擒来,阿伦大叫一声扑倒下去,马猴眼疾手快捡起地上的刀,跳起来就要去抓洛泱:
只要有人质,他们逃出去就还有一线希望。
“我靠!”
阿夔还差三两步才到洛泱身边,见马猴挥刀向洛泱,他怒从胆边起,拼尽全力,将手中的横刀当成匕首一样,旋转着飞了过去。
这臂力该有多大,竟把马猴硬生生劈成上下两截。
马猴眼睁睁的看着离自己远去的下半身,还想伸手过去,多少挽留一下,却已双双倒在血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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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章 内脏止血
当阿夔飞出佩刀横切马猴的那一刻,洛泱也出手了。
她的袖箭,照着野驴的面门就是一箭。
没想到他脸皮厚,中了箭居然还朝洛泱扑过来,洛泱连按几下机关,袖箭里的几支小箭全都插到了野驴脸上、咽喉上。
野驴起身到半,又直挺挺的倒下,正好压着还在地上趴着的蛤蟆。
蛤蟆苦不堪言,这是连自戕的机会都没有了,他只好举起手来求饶:“军郎饶命!军郎饶命......”
阿伦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他从马猴身边捡回他的刀,恨恨的要朝蛤蟆砍去,阿夔提着他的领子,拦住了他:
“留个活口!”留个没受伤的活口更好。
阿慕将野驴的尸体踢开,将刀比在蛤蟆脖子上:“说,谁是你们的头?”
“......他。”
蛤蟆哆哆嗦嗦从地上爬起来,指了指旁边的野驴道:“他就是我们的头,野驴。”
居然叫“野驴”?
“你们的人都到哪去了?怎么只留下你们这些不经打的?”阿慕继续问道。
蛤蟆指指被邵春拖过来的兔子,心酸道:“除了我以外,其他人挺经得打,他叫兔子,他刀法最好,以前在军营里就没人打得过......”
兔子长得五大三粗,一看就是个老兵油子,他咬牙切齿的骂道:
“死蛤蟆!还不给阿爷闭嘴!你们这些兵奴,要不是靠偷袭,看阿爷不砍死你们!”
邵春将手上的刀扔在他面前,面无表情道:
“刀给你,砍啊。”
兔子信以为真,真伸手去捡地上的刀,他只有一条腿受了伤,就算用一条腿,杀死一个够本,杀死两个赚一个。
邵春等他的手碰到刀柄,瞬间从身侧抽出自己的佩刀,一刀送他追赶野驴去了。
这兔子一直就在粗口连天,让他厌恶得很,可惜是留的活口不能杀,结果过来看见地上还有一个活的。
这只桀骜不驯的兔子,也不用他活得那么辛苦了。
丁香也跑了过来,正四处寻找洛泱,等看到她平安无事的站在那里,这才拍着胸口松了口气。
阿夔他们还要盘问已经脚软得站不起来的蛤蟆,洛泱便朝着祠堂走去。
“老官人叫李绛,在朝时封了郡公,不知小娘子认不认得?”邵春跟在洛泱身后道。
洛泱摇了摇头,用到这些历史细节,她就不如李奏了。进了祠堂,见一群人都围在那老者身边。
她连忙挤过去,只见那老者双目紧闭,嘴角流血,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旁边跪着位乡村郎中模样的人正在给他掐人中。
“这位就是李郡公?”洛泱也蹲下去,摸了摸他颈部的脉搏。
“是啊,这就是李郡公,可怜啊,你们来的时候,那个山贼头子踢了他一脚,就变成这样了。”
“老郡公年纪大了,那经得这么一踢......”
正说着,老郡公嘴里出了口气,醒了过来。
“醒了!醒了!”
旁边的庄里人都很高兴:“快快,地上凉,快把老郡公抬回去。”
两个田舍汉赶紧到门边抬来一块门板,大伙儿正要把老郡公往门板上抬,只见他疼得呻吟起来,说不出话,只连连摆手。
“先别移动,某也学过一些医术,请问刚才被踢到的是哪个部位?”
大家看着洛泱觉得她太年轻,不像是会治病的样子,可她是救了庄上人的“官兵”,这个状况,也只能选择相信她。
“这里,踢的是这里。”那位郎中指着他腹腔的左上方。
洛泱眉头皱了起来:这个位置是脾,受暴力打击最容易破裂,看他嘴角出血,大概就是脾破裂所致。
老郡公穿得有些厚,洛泱问郎中:“你刚才替他检查过这个位置吗?”
那郎中面露窘色,小声道:“我、我只会看些风寒风热,并不懂骨科,小郎君的意思是不是肋骨断了?”
不是他一点不懂,刚才老郡公已经昏迷,那郎中不知救不救得回来,没有脱衣衫去摸。
“我要解开老郡公外袍才能摸得出来。”
大家正在犹豫,一位三十岁男子伸手过去,对老郡公轻声道:“祖君,这位小郎君要替您检查,孙儿帮您解开外袍。”
没想到,一直痛得眼睛发直的老郡公,听到之后点点头。
洛泱搓搓自己的手,手掌热了,才顺着肋骨一路按下去。按到伤处,老郡公嗓子里呻吟起来。
她又避开肋骨,往脾的位置按压,老郡公呻吟得更大声了。
“脾脏破裂、断了两根肋骨。”
洛泱收了手,看着他仍在时不时冒出血来的嘴角,叹了口气:“现在只能吃些止血药,若是血能治住,应该无甚大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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