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楚潆
他们留了个心眼, 探病出来, 找了个借口将胖娘子哄出府, 连吓带骗, 诈她说了实情。
那胖娘子应该就是李兰枝的异母妹妹李兰春。
府衙那些人还以为是李家与安王案的什么线索, 想找机会立个功, 他们也没料到, 说的竟是桩陈年旧案。”
那次在西苑, 李奏他们赶在人前将不清醒的裴煊救了出来, 在蓝姑姑的帮助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出了西苑。
所以, 大家并不知道,这桩迷药案的男主是当时的裴刺史。
就算李兰春说出来, 此时他们也不可能为了罪妇杜芊芊,去揭发李留守的孙女, 今日看到裴度支用婚书来救杜芊芊,那些旧属下怕他不知真相, 才将此事告知。
“李兰枝?我就猜到是她, 只苦于没有证据。正好,现在我就去留守府讨回公道!”
“你直接去问她,她如何会承认?说不定三句两句就脱了罪名。”
杜芊芊愤然道:“她毁我清白!我怎能这样放过她?”
“放过她?那天若不是洛泱没中她的圈套,阁楼上的就是我们三人。”裴煊第一次向杜芊芊承认, 那天的男人是他。
她愣住了。虽然在迷迷糊糊之中,她感觉那男人是他, 但他逃走让她独自面对,也让她寒了心。
“我是被朋友救走的,清醒的时候已经到了宫外,若是跑回来承认,会连累很多帮我的人。我还想告诉你,那天......我们只是拥抱......你并没有失去清白。”
杜芊芊泪如雨下:
“那你为何现在来告诉我?”
“因为我想让你知道,救你并不是我因为拒婚内疚,也不是因为侵犯你内疚,更不是因为我们相识多年而同情你,而是,我想回应你曾给我的满心喜欢。
我这个人对感情反应有些慢......
你不必现在就回答我,我能捏造一份婚书,也能放你去过自己的生活。
至于李兰枝,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才是对她最公正的惩罚。这事由我来安排,你就等着看她罪有应得。
我已经派人去乱坟岗悄悄寻你父亲尸首, 等安排好墓地,再来领你去安葬他们。”
裴煊一字一句说完,终于能对着杜芊芊坦然笑笑,留下还没反应过来的她,转身离开了萧府。
他回到公主府的时候,母亲正把李奏的信看到第五遍。
看见裴煊进来,她“啪”的一声,将信拍到桌上,冲着他吼道:
“逆子!你是不是以为到长安当了几天官,你娘管不住你了?还敢拿齐王来压你娘……”
“母亲大人在上,冤枉啊,儿子明明让齐王替儿子求求母亲大人的,他居然仗着自己是亲王,要压亲姑母一头,他真的太大胆了!”
裴煊跪在地上,旁边本来为他捏了一把汗的裴二胖,差点没笑出声来:
看来长安不错嘛,连我这个木头的阿兄也会说段子了。他索性也跪下道推波助澜:
“阿娘,当初您还鼓励我去追求杜芊芊呢,您说隔壁苏小表妹太活泼,不如杜表妹稳重,阿兄这不是遂了您的心愿?”
“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杨太妃倒了,杜家垮了,我们是多落魄才要娶一个罪臣的女儿?”
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个儿子,陈留大长公主又气又好笑。
“阿娘,当初您和杜家联姻,人家最多说我们是想借杨太妃、安王势力更让裴家势力更强大。
现在就不同了,阿兄已经告知府衙,我们两家有婚约。
就像六表兄信里说的那样,您在杜家落难时还坚守婚约,那是您做为大长公主的自信,和您坚不可破的诚信。
阿娘,您这魄力堪比当年武后,东都洛阳权贵,那还不得唯你您马首是瞻……”
“呸!就你这张嘴会说!”
陈留大长公主冷静下来,确实,她那傻儿子已经去宣称有婚书,就算此时自己说没有,大家也只会说自己失信,撕毁婚约。
嗑瓜子百姓脑子就是这么奇葩,永远只相信自己想吃的那块瓜才是真相。
儿子们和六郎已经把这个“真相”推到她面前,她只能顺着他们走下去。
等到裴煊说出西苑被李兰枝下药的事,陈留大长公主火气蹭的就上来了:
“那你还等什么?去跟西苑的管事姑姑说,明儿我要在西苑宴请贵女赏雪。宴,就摆在滴雨台对面的龙吟轩。”
裴驸马忍不住从内室走了出来:
“哎呀呀!你怎么还跟孩子们一起胡闹上了?这是要惹事的呀!李逢吉连谋反案都能躲得过去,难保将来不会翻身,到时给我们使绊子,岂不是永无宁日?”
“有事也是本公主担着,与你何干?
驸马,你该吃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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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2章 黑市鬼仓
西苑经雪裹银装,恍如太白醉霓裳。觥筹琼浆映笑靥,错当盛世宴未央。
陈留大长公主的赏雪宴上,衣香鬓影、环珮玎珰。理由当然是自己儿子从西京回来,大长公主高兴。
宴中有宫女将改回李姓的李兰枝请出,说宫中有人找,让她到荷花池对面的滴雨台见面。
宫中?现在宫中还认识的,就只有宫中寺院里的杨太妃。难道是她让人给我带消息?
李兰枝呼吸急促,心慌意乱。
自己与安王的亲事还没走完三书六礼,祖君周旋之下,保住了全家。
可当时祖君经常让她以拜见杨太妃为由,为他和安王带话,李家与安王勾结,她也是直接参与者。
杨太妃还活着,祖君却病倒了,杜家的败落更是让她如同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
大长公主的宫宴她不敢不来,这来意不明的“宫里来人”,她更是不敢不见。
看着李兰枝和她的族叔李赟,先后上了滴雨台阁楼,陈留大长公主手一抬:
“奏乐。”
李赟是裴二胖请来的,当时给魏光押庄子放钱的人就有他。。
他给魏光开的是飞钱,魏光一失踪,他立刻到进奏院做挂失销票。魏光用的是假名,他找了个人去冒认。
李赟是李逢吉的侄儿,又养了一群大手门客,进奏院明知造假,还给他做了销票。
苏家抓到魏光,也拿到那张飞钱票,却成了废纸一张。
裴煊、裴煜两兄弟在选人的时候,干脆把这仇也给苏家报了。
蓝姑姑带宫女到滴雨台备茶,正好撞见李赟与堂侄女在滴雨台播云弄雨、坦诚相见。这简直就成了东都本年度最恶心笑话。
闻讯赶来的李兰春瞪着这似曾相识的场景,她差点没把自己的舌头嚼了吞进肚子:
报应来得这么快?
李兰春惊恐万状, 两脚软绵绵的往后退, 没注意到了楼梯口,一脚踏空,从二楼滚到了一楼,正好扭断了脖子, 顿时只有出气, 没了进气。
在自己的宴席上搞事,大长公主显然非常生气, 让人将衣冠不整的李赟、李兰枝直接送到李逢吉病榻前。
亲侄儿和亲孙女乱L!
大唐有律:诸同姓为婚者, 各徒二年,缌麻(第四代守孝着缌麻)以上以奸论, 犯事男女各打一百杖。
李逢吉一口老血喷在李兰枝被撕破的裙子上。
这事被大长公主抓了个当场, 府衙当然也不敢装瞎,跟脚就到留守府把李赟、李兰枝抓走了。
按律先打一百大板,若是还活着,再坐两年牢。
李兰枝的父亲当然要去李赟家算账, 一言不合动了手, 两家人正打得不可开交, 仆人哭着来报信:
“郎君、郎君你们别打了, 李留守一口气上不来……人没了!”
李家柱石没了, 顿时里外乱成一团, 哪还有人想起要去给打板子的衙役塞钱, 一顿板子下来, 娇生惯养的两人连牢饭都省了。
杜芊芊没去西苑, 她与裴煊到郊外悄悄埋葬了父母,碑上没有铭文, 落款也只写了三个字“不肖女”。
“你还是要走吗?不等等看李兰枝的结局?”裴煊实在想不出还能有什么理由将她留下来。
“不了,哪怕她被李家花钱赎出来, 给她的惩罚我也已经满意了。”
“可你北都的家人......”
裴煊还没说完,旁边传来急切的声音:“大公子, 不好了!二公子出事了!”
出事?裴煊停下脚步,回来报告的是裴煜的小厮, 他今日在西苑晃了晃, 就抽身去办阿兄交给他的事。
他带着小厮和几个护院,出发到洛阳城南七里处的伊阙庄。巧得很,这庄子和李奏的小彭庄只隔着一座小山,再往南就是龙门了。
伊阙庄的主人裴二胖认识。
那人姓韩, 祖上曾拜相,到他这一代已经是白身, 不过,靠祖上荫德,又赶上土地兼并的好时候,家中光是收租就已经一辈子衣食无忧。
裴煊听说都是他们高利贷圈子里的人,便让弟弟上门拜访,看看能不能找到回洛仓的消息。
“出了什么事?”
“韩郎君否认庄子里有回洛仓地窖,李赟已经被衙役板子打死,他两个儿子追到伊阙庄,要二公子偿命,二公子让先回来报信,我正好看见咱府里的马车在山下......”
小厮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还好坟地是在城南,和他们同了一条路。
“赵青,你快马回去报袁司马,叫他带人到伊阙庄,成彦, 我们走!”经过杜芊芊身边,他交代道:
“你实在要走,我也不留你,盘缠分别藏在车上的五个地方。我弟弟有危险,我就不送你了。”
杜芊芊追上两步道:“我跟你一起去。”
“过去太危险,你若是肯留下来,就回萧府等着我。”裴煊说得很急,脚步也没有慢下来。
“你们是不是在找回洛仓?”看他就要上马车,杜芊芊提高声调喊道。
裴煊愣了一下,他忽然想起,她父亲是东都水陆运转使,做的就是粮食、盐等物质的调度,他阿兄更是借着父亲的职务便利,做些倒买倒卖的生意。
“上来!”
他在马车上伸出手来,将杜芊芊拉了上去。
“你们怎么知道有回洛仓?”杜芊芊反而先开了口。
“是有人告诉齐王。”裴煊也不知是洛泱根据现代考古成果猜出来的。
“那他怎么没告诉齐王,回洛仓早就不叫这个名字,它现在是鬼市仓库,他们都叫它‘鬼仓’,裴二公子单枪匹马,怎么能往那里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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