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楚潆
“你做得没错,你是王守澄找来的人,为他出力他才会对你更满意。”洛泱凑到他身边低声道:
“只有他对你越信任,你才能越快摆脱他。”
“多谢外甥女提点,我这就去办。”
洛泱上了马车,听着车窗外喧哗人声,平静之外是风雨欲来的憋闷, 她好想让马车跑起来, 将她送到李奏身边。
今天出来之前, 她让兰花模仿阿奴的笔迹,给颍王写了封信,说自己要走了,平素仰慕他的才华,不忍心史墨白再利用他云云。
既然史墨白要帮助颍王除掉齐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一身戎装回京的齐王变成造反。
洛泱虽然猜不到他们会用什么计策,但让颍王与史墨白有隙,是快速打乱他们安排最好的办法。
邵春已经确定,阿奴昨天离开昊天观就没再回来,而且时间掐在关城门以前。
剩下就是阿兄的人去通知李奏,看阿奴怎么演戏了。
李奏他们已进入京畿,还有一两天便能回到长安,苏家的人一路换马赶路,当晚就见到了齐王的队伍。
“在路上,莪还一路留意,并未看见阿奴,还怕她已经赶到了前面。”
“她最初就是在灞桥边守株待兔,等到了小娘子,现在故伎重演, 看她能不能有些新花样。”李奏将信折好放进怀里。
出门几个月, 在边镇的时候忙忙碌碌还好,走在回京的路上,心就像脱缰的野马,恨不能一夕之间便出现在她面前。
“殿下!阿奴在帐前求见!”阿茂进帐来报。
她还真来了。
他们这是在丰水边扎营,明日便能赶到长安。阿奴若是连夜赶路,只怕已经到这里很久了。
“带她进来。”
阿奴依旧穿着一身道袍,头上的发髻有点乱,一脸赶路才有的风尘仆仆,她见到齐王便哭道:
“殿下!快去救救小娘子吧!”
“小娘子?她出什么事了?”李奏紧张的问。
“小娘子说要给您一个意外惊喜,带着我和荷花悄悄出了城,哪知我们刚到大圆寺附近,就遇到一伙山贼,邵春寡不敌众被山贼杀死,小娘子与荷花被山贼掳了去。”
阿奴从袖子里拿出一根金丝牡丹发簪递给李奏,那正是洛泱的发饰:
“殿下,小娘子嘱咐我,若是见不到您,就到前面子午关去找人帮忙。”
此处离城五十里,不远处就有座大圆寺,风光不错,经常有城里的文人雅士到寺里吟诗作对。
而洛泱是个经常突发奇想、聪明有想法的人,若是前面部分还会让李奏有所怀疑,最后这个“向子午关守军求救”,确实像是洛泱才有的缜密心思。
讲得有理有据,证明阿奴在苏家没少用心。
听起来匪夷所思的事,放在这位小娘子身上却显得很正常。李奏蹙着眉在思索:若是没有提醒,自己会不会上当?
他看着阿冽道:“带上人过去看看,打听好情况,赶紧回来汇报。”
“人就在大圆寺对面的山坳里,殿下,要赶快过去,那些男人都如狼似虎,我怕小娘子......”
“知道了,你在前面带路。”
齐王看了阿凛一眼,阿凛默默退出了帐篷。
此时天空没有星月,漆黑一片,阿奴领着他们一脚深一脚浅的往山坳方向走。齐王的护卫明面上只有两百来人,大多数是凤翔军。
“殿下,再往前下坡就是了。”
阿冽也回来了,他抱拳道:“殿下,山坳里有灯火,像是有不少人,就不知道是不是那伙强盗。不过,我们看见山口有辆翻到的马车。”
“就是他们!因为我是个女道士,他们才放了我......”阿奴话没说完,被默默走到她身后的李琛一掌打晕过去。
阿冽看了地上的阿奴一眼,低声道:“殿下,山谷里至少七、八十人,不像是强盗,倒像是训练有素的官兵。”
“官兵?把我们骗下去,只怕不是为了杀人。派人到合适设伏的地方找找,说不定有埋伏。”
这么一说,在结合苏府的提醒,大家都明白了:
只要他们下了山坳,山下的人和埋伏的人立刻会相互呼应,让他们变成“乱军”。
那么,根本不需要杀掉他们,只要有人到神策军营报告,立刻会有神策军过来剿杀,又或者那些神策军就在不远处,就等着他们上钩。
月黑风高,根本不需要真相,趁乱杀了齐王,他们也没错。
就是让齐王逃了,凭他们已经交过手,任他如何申辩,圣上也绝不会相信。
“给山口那辆马车套上马。”
阿冽他们将马车装好,将地上的阿奴扔到马车上,将她的衣服点燃,很快,火就会引燃她身边的火药包。
(以下内容很快替换)
829年[25]丙申(二十日),剑南西川节度使杜元颖奏报:南诏国侵犯边境。杜元颖认为自己过去曾担任宰相,文才高雅,因而自诩清高。他不懂军事,却专门积蓄财产,减削士卒的衣食供给。西南戍边的士卒衣食不足,纷纷到南诏国境内去掠夺偷盗,以便自给。南诏国反而赠送他們衣物和粮食,于是,西川的动静虚实,南诏国都能知晓。南诏国自从嵯颠执掌朝政,就密谋大举侵犯西川,西南的边防州郡多次向杜元颖反映,杜元颖一概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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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9章 牝鸡司晨
城外五十里处旳山坳里“轰”的一声响,顿时一片鬼哭狼嚎。
对面大圆寺里的和尚被惊醒了,“当当当”的敲锣报警,附近庄上也开始亮起了灯。山坡上埋伏的、山坳里假扮山贼的,全都是神策军,这回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回到营地已近天亮,李奏无心睡眠,下令拔营出发, 连夜赶往京城。
京城里这个时候,群臣们已经在延英殿外等候上朝。
今日的气氛尤其压抑,因为排在前列的几位相公都一言不发,平时喜欢套近乎、讲小话的大臣也识趣的噤了声。
裴煊站在几位尚书的后面,他微微侧身,扫了一眼他后面的侍郎、郎中们,目光与苏元枫相对,两人心照不宣。
入了大殿,台阶上的龙椅空荡荡的,在千百支烛光的照耀下,闪着让人燥热的金光。
大臣们期待着圣上的出现。
可惜又是失望的一天,只有王守澄和刘弘逸站到了那可望不可及的高高台阶上。
“有事启奏、无事散朝。”
路随上前一步道:“臣有事。北境来报,回鹘昭礼可汗被杀,其从子胡特勒被推为首领,修书来报,望大唐册封其可汗之位。”
大臣们纷纷摇头,太和公主真是命苦,被皇兄穆宗皇帝嫁给崇德可汗,可不到他四年就死了。
太和改嫁给继位的昭礼可汗才七年,昭礼可汗又死了。
这下又要改嫁给昭礼可汗的从子......
回鹘汗国长期统治无道, 各部落纷纷起来反抗,其中黠戛斯部就是最强大的一支。
近年来冬季渐渐变长变冷, 草原上的部族为了获得更好的资源,与回鹘贵族一道陆续南迁。
这也是阿史那.夔这种小部落,最终无法在回鹘草原立足,被迫进入大唐卢龙境内寻找生机的原因。
“此事并非急事,臣会禀报圣上,请圣上定夺。”
路随忙道:“回鹘使者还有一事,胡特勒刚刚掌权,希望大唐能赏赐黍米粮食,帮助他安抚部落,稳定局势。
此外......使者还说,太和公主不愿再嫁,希望大唐将她迎接归国。
太和公主乃先圣亲骨肉,和亲十一载,所诞儿女皆夭折,此次不肯再嫁,大唐理应为其做主。”
路随将两封信高举过头,仇公武上前接了信, 正是回鹘国书与太和公主的亲笔信。
李宗闵反对道:“公主既然已经和亲, 那就要尊重回鹘汗国的习俗, 哪有嫁了两次就要回国,这让大唐颜面何存?”
“是啊是啊,若是回鹘借口南侵,大唐还要耗费人力物力抗敌。”
“大唐与回鹘多年无战事,可不能因公主意气用事破坏两国边境和平。”
在这些主和派牛党大臣的眼里,一位十一年前送出去和亲的女子,就算她是真公主,也不值得用不确定的干戈来换。
“一群大唐男人,连个在外受辱的大唐女人都不敢接纳,这就是你们饱读诗书、为唐廷尽忠的态度吗?”
一个苍老却洪亮的声音从龙椅上方传来,大家都吃惊的望向台阶之上。
刚才都在争论该不该让太和公主还朝,不知龙椅背后什么时候拉了道纱帘。
纱帘背后说话之人正是太皇太后。
短暂的犹豫之后,李宗闵带着朝臣們对太皇太后拱手行礼。
太皇太后是太和公主的嫡母,她发出这样的斥责也在情理之中。
但她不声不响突然出现在朝堂之上,这可是惊人之举。
当年宪宗突然驾崩,她曾在纱帘后出现过一次,那次便将她的儿子穆宗推上了皇位。
大家都有点慌:难道圣上出了什么不测?
一时间,空气凝固了。圣上多日不上朝,和太皇太后出现引发的遐想,在鸦雀无声的大殿上弥漫开来。
“回禀太后,微臣正请求面见圣上,此事该由圣上定夺......”
虽不知太皇太后为何突然出现在朝堂,路随打破了这个尴尬,但很快,他的话被王守澄打断了。
王大将军沉着眸子,脸上冷得结了层霜:
“太皇太后,您突然临朝,这似乎不合规矩。后宫不得干政,您带头打破先圣定下的规矩,那以后还不乱了套?圣上还在太和殿,您这么做,要将圣上置于何地?
来人啊,将太皇太后请回兴庆宫!”
“慢着!”
太皇太后将正要上台的金吾卫喝了回去,她不紧不慢道:
“哀家听说,圣上这两个月就没好好上过朝,大臣们见不到圣上,各衙门办事能拖就拖。
哀家还听说,被吐蕃占的维州城,守将悉怛谋请降,西川节度使李德裕派兵入其城,牛相公你却让人将其余随从送回吐蕃,悉怛谋与亲随百人,被吐蕃人尽杀于维州城下!
牛相公,你们上不能保一国公主尊严,下不能保忠心于大唐的百姓,这些圣上都知道吗?”
“这......”
一直默不作声的牛僧孺冷汗直冒:维州现在是吐蕃的领地,悉怛谋被杀,那也是吐蕃人杀吐蕃人。
只是,这事怎么传到太皇太后的耳朵里了?
大臣中的裴煊心里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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